秋意深浓,绿油油的银杏叶开始变黄,在阳光的照耀下,琼楼玉宇的宫殿显得更加金碧辉煌。
太夫人击鼓鸣冤后,跪在皇宫大门口,双手高举着九龙头金枪,拿出不见陛下誓不罢休的架势。
过往的文武百官纷纷侧目顿足,有的摇头叹息,有的则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态,还有的则像是躲瘟神似的躲着她,正是应了那句墙倒众人推。
以前但凡和宋家私交甚好的达官贵人,基本都和宋家撇清关系,明哲保身,以免被牵连进此案中。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太夫人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打湿了衣襟,那张苍老憔悴的脸皱纹更深了,头发仿佛一夕之间全白了,整个人显得有种萎靡不振的沧桑。
柳嬷嬷在她身后跪着,好几次腿脚都酸麻了,疼得龇牙咧嘴,却丝毫不敢懈怠。
她在将军府伺候了大半辈子,几乎奉献了整个青春年华,终身未嫁,家中无亲无故,就算离开府中也举目无亲,无处投奔,倒不如就留在太夫人身边继续伺候她。
这俨然已经成为生命中不可磨灭的习惯,早已将太夫人视为亲人那般相依相伴,更是她肚中的蛔虫,说割舍也是割舍不掉的主仆情深。
这时,陛下身边的赵公公前来宣读陛下口谕。
“陛下口谕,宋家不忠不义,通敌卖国,逆谋造反,该当株连九族,秋后问斩......”
太夫人一听这话,心都快跳出嗓子眼,整个身子都趴伏在地,浑身抖成了筛子。
【不、这不可能!咱们宋家有先帝御赐的九龙头金枪,那可是免死金牌,陛下难不成要忤逆先帝之意,做个不孝的子孙?】
赵公公面无表情地接着说:
“不过,念及先帝爷曾御赐宋家至高无上的殊荣,若想换取宋云峥的性命,就要上交九龙头金枪,你可愿意?”
太夫人一听宋云峥有救,心情起起伏伏,激动得老泪纵横,但同时心中却有深深地不舍和困惑。
【我儿有救固然是好事也是幸事,但是咱们宋家一旦失去了九龙头金枪,岂不是彻底没了护身符,日后若是再遇到祸事,又该如何自保?】
赵公公见她趴伏在地,半天毫无反应,于是又冷冰冰地重复了句。
“上交九龙头金枪,你可愿意?”
太夫人消瘦的双肩狠狠颤抖着,紧握九龙头金枪的双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这支九龙头金枪传了两代,本以为可以成为镇宅之宝,传给泽哥儿,现在看来怕是奢望了。
“臣妇愿意......臣妇......领旨。”
说完,便颤抖着双手,依依不舍地上交九龙头金枪。
赵公公弯腰伸手去接,却发现她抓得很紧,于是暗自使了力,这才从她手中夺过九龙头金枪,拖着长长的尾音说:
“陛下已经下旨,宋云峥以下犯上,即日起罢官革职,贬为庶民,世世代代永不录用。”
“你现在可以去刑部大牢接宋云峥出狱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太夫人起先听到宋云峥被罢官革职,宋家后代永绝仕途之路,心痛到默默流血。
纵使内心有千百个不甘心,不情愿,奈何眼下别无他法,保命要紧。
“臣妇谢主隆恩......”
说着,便用力地磕了几个响头,额头都磕破了,依旧没有起身之意,心情五味杂陈。
刑房内,昏黄的烛火摇曳,冰冷的墙壁上倒映着扭曲的怪异姿势,伴随着响亮地鞭子抽打声,惊跑了角落中的耗子。
问官坐在供桌前单手托腮,无聊地都开始打起盹儿来,这都审讯了好几日,宋云峥的脾气秉性好似石头般又臭又硬,让他在罪状文书上签字画押简直比登天还难。
就在他打了个哈欠时,行刑中的狱卒匆匆上前禀报。
“启禀大人,犯人又抽晕过去了,还要不要继续?”
问官抬眼扫了眼被折磨得都没人样的宋云峥,头回遇见这一身反骨的倔脾气,于是挥了下手。
“他晕过去了,你不会把他弄醒吗?还有,他不是不肯签字画押,那就给我把他的手筋脚筋全部挑断了,废了他的武功,以后就算不死也得变成废人,”
狱卒闻言,立刻领命前去照办。
整个刑罚再次传来撕心裂肺地惨叫声,几乎快要刺穿在场众人的耳膜,就连屋顶都要被掀翻。
问官的笑容逐渐变态,不屑地轻哼了声。
“跟我斗,你还嫩了点。不给你大刑伺候,你就不知道锅是不是铁打的。”
狱卒的胳膊高高地扬起,鞭子势如破竹般劈头盖脸地落在宋云峥的身上,抽得他皮开肉绽,钻心刺骨得疼犹如被烈火焚烧似的,神经都变得麻木。
宋云峥口吐鲜血,被打折的那条腿已经溃烂生疮,毫无意识地抽搐着,整个人像一摊烂泥似的被五花大绑在十字架上,上面布满了干涸的血迹,又再次被新鲜的血液所覆盖住,身上的囚衣早就破烂不堪,身上早就没有一块好皮肤,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腐臭气味。
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
【我不能死,绝对不能死,天要亡我,我偏要与天斗!我命由我不由天!只要我还活着,就有希望!】
就在宋云峥即将要被打断气的生死关头,突然闯入一名狱卒,匆匆来到问官身边,附耳低语一番。
问官认真地听着,眼神从无所谓变成了紧张,整个人瞬间精神了,险些从椅子上跌下来。
“你怎么不早前来禀报?来人,快快快住手!把他给放了。”
正在鞭打宋云峥的狱卒立即停手,手忙脚乱地开始给宋云峥松绑。
绳子刚松开,宋云峥就犹如一滩烂泥似的瘫软在地,仅剩一丝意识尚存。
问官不明白,上头明明给的指示,是多给宋云峥一些苦头吃,怎么转眼间却又要放了他?
不过,看他现在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就算被妙手神医给医治好了,也俨然也成为一个废人,终身无法习武,就连那条受伤的腿,估计也难保了。
以前好歹也是威风凛凛的堂堂骠骑将军,燕王府的女婿,多么风光无限。
现在痛失了所有的光环和荣誉,就如同丧家之犬般备受万人唾弃,就算是苟活于世,那也不过是残喘的半条命罢了,就连街上的小乞丐都比他四肢健全。
问官眼不见心不烦,这几日也和他缠够了,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快把他拖出去。”
狱卒们立刻手忙脚乱地抓着他的双脚,一路拖行下去,好几次都让他的头磕磕碰碰到边边角角,也浑然不顾他的死活。
宋云峥脑瓜子被撞得嗡嗡作响,浑身上下仿佛不是自己的,根本毫无意识动弹不得。
【他们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们休想对我屈打成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