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臣接到屯兵令,自始至终一直屯兵藏浦岸,就连臣的下属都未曾敢出界扰民!何来谋反一说啊!”
李营首帐内,除去李重进与其部下跪落在地,两侧皆站满了天子亲信,而皇帝落座于中心将台,威然看着跪在地上的李重进。
“你放屁!俺念你等于军中无酒可吃,特地带侍从送来金陵佳酿,
你竟指使宿卫营将杀了俺的侍从!若不是俺会些拼杀之术,早已成了你李营的刀下亡魂!”
此刻包颖再抑制不住怒火,想着那三个可怜的侍从,一股杀心油然而起,忍不住要走上前去不由分说杀了李重进泄恨。
“包将军!谋反一事,岂同儿戏!我李重进全家在此,且兵寡将微又蒙天子垂救,得此恩宠何故要反啊?”
“你倒是装的一副好皮囊!若不是谋反,何故杀俺侍从,
若不是俺今日逃回皇城与天子报信,恐怕你明日便要率李营杀入金陵!”
“这...此事定有蹊跷...我李重进再不济也知晓得君恩宠,
当与君分忧的道理,圣上,我李重进,绝不可能反唐啊!”
李重进眼见与包颖争论无果,便知这包颖是被人杀红眼了,眼下根本不解他情,只想着杀自己而后快。
“朕待你不薄,亦知你为忠义之士。固将五万龙翔军屯于营外,未曾一举灭你李营,
可杀了包颖侍从之事,你可解释的清楚!”
李煜这话,当然是说给李重进这些手下听的,入李营见李重进满脸意外,便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李重进是定然未反大唐。
但他这些个手下万一有奸人一不做二不休将他们围杀在帐内,那才真的酿出了金陵之祸。
所以说些唬人的话让这些不知是忠是奸之人不敢妄动。但闯营之前,也确实派汪焕去龙潜山调兵。
“这...秦承!今日是谁人守于营帐外围!”
“禀将军,今夜为宿卫营将首喜天科部轮值!”
“圣上!可否给臣一些时间,臣一家老小都押在这,只需片刻,便将喜天科等人带入帐中问个清楚!”
“不必了李将军,老夫已经将人带来了。”
李重进正欲起身去抓人,却见刘仁赡等人将喜天科及其下属都押进了营内。
这才想到,方才天子带人冲营,刘仁赡一直屏自左右护主,可天子入营问话后,天子在这刘仁赡耳边低语了一阵,便一声不响的出了营。
原以为是天子信不过自己,让刘仁赡召军围堵李营首帐防止自己逃跑,却不成想,刘仁赡仅率十余骑,便将喜天科擒至首帐之中。
“喜天科!本将一直待你不薄,被石守信围攻之时你便主张投降,
宋人撤军后本将念你无处可去便带你入了金陵,你何故害我!”
“李卿,且使部众起身吧。”李煜见事情已有些眉目,随即命李重进等人起身,可这是的包颖再次站出来斥责李重进。
“圣上!莫要中了此人拖军之计!李重进未反仍无际可证!”
包颖这一句话倒也把李重进这老实人给逼急了,被宋赶出故土本就憋屈,可自己从来不是首鼠两端之人。
若不是赵匡胤自己怎么可能沦落至此,一个光明磊落之人如今受人白眼,又遭人污蔑,怎么忍的下这口气。
“我李重进行的正坐的端!皇天厚土,日月可鉴!若圣上不信,可将臣剖腹挖心一看!”
说罢便褪了军衣,赤裸上身,要拔剑自尽。
“李卿勿躁,朕若不信你,便不会只率二十余骑入营寻你问话。
包卿,朕知你死了侍从,心有不甘,此事不可贸然定论,你且稍安勿躁。”
包颖听得此话,也感觉自己有些唐突,圣上一直问话,反倒是自己在这里骂得一头劲,又见李重进要以死自证清白,冷静下来也发觉事情有蹊跷,便赶忙退后。
场面僵住之时,李煜突然起身,缓缓走至李重进身旁,将其衣物披上,又看向帐内七个跪地之人,又仔细打量了中间名为喜天科的宿卫营将。
“若不是包卿,朕险些为你等所害,今日朕给你们一个机会,说!是帐内何人指使!”
“皇帝饶命!我等只是奉命守营,其他一概不...”
左侧一兵卫正发抖解释,却见李煜刹时拔起佩刀,一刀封喉,直直插入了这兵卫的脖颈!可怜这兵卫连话都未说完,便口齿不清摸着脖子倒在地上。
李煜当然知道这个兵卫是无辜的,谋反兵乱之事为上层机密,有些小兵子肯定是不得而知的。只是今夜无论真相查出与否,喜天科部的宿营兵,都要死!
帐内众人皆是诧异的盯着亲手杀人染血的天子,即便是李重进,此刻也被天子肃杀之势惊的有些微颤。
“你,想清楚再说。”
又是云淡风清的一句话,第二个兵卫此刻被吓得趴在地上哀嚎,眼见过了半刻此人只是痛苦哀嚎又不言语。
李煜冷漠的看着趴在地上的兵卫,又是一刀从上方插入此人后背,又穿透此人上身。
“咳...”
这兵卫发出渗人的惨声,没过多久便侧躺在地上没了生息。
然在他人皆盯着这被活活插死的兵卫之时,李煜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喜天科,杀了第二个人总算看出些端倪,这喜天科方才竟往右侧一布衣装束之人看去,看此人行头,应是个帐下谋士。
“皇帝饶命!我等只听上位命令,未曾知晓其他!
但...但小人辰时...看...看到喜将军藏了一封书信!”
“书信藏于何处!”
此时包颖又急不可耐的拽着这兵卫发问。
“就在外帐一木匣盒下藏着!小人可戴罪立功,带圣上去取!”
“你!你竟...”喜天科突然失控,抬手要掐死身旁的兵卫,却被李元镇一脚踢翻,随即被一柄长剑抵在身前。
然而此时李煜却未曾抬眼看这倒下的喜天科,竟悄然去侧视方才那布衣谋士,发现这人瞬时目露惊恐,但不易被人察觉,当下便有了判断。
数日前
宋都汴京,都堂
“翟守询近日可有书信送来!”
“禀官家,翟守询与叛军入金陵三日后,便偷偷遣一行商渡船送来书信一封!”
“翟守询骨子软弱,贪生怕死,若用此人兵反金陵,但凡李煜聪明点,识破了他,那此计便未攻自破了!”
立于堂内的宋帝赵匡胤,捻手捋着自己的将军胡,眼神阴狠,但又有些凝重。
“官家可莫要高看了李家小子,自古天子遇兵反,何人不自乱了阵脚?
虽说翟守询贪生怕死,可李煜就不怕死了吗?
只需让翟守询在李重进酣憩之时,带些营兵制造混乱
届时哪怕李重进未反,他那些个官员也会在他耳旁吹风。”
“薛相好计谋啊!届时李家小子被官员武将窜动,心神促急,
对李重进谋反一事便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石守信已然想到李煜被叛军追杀,自乱阵脚,甚至躲于床下哀嚎求救之像。对这薛居正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臣以为,此事恐怕不会如此顺利...”此刻已被任为殿前都指挥使得王审琦王仲宝话语间透漏着不安。
“不敢欺瞒官家,臣与石守信战于刘仁赡之时,于军后倏地杀出一众骑兵,为首之人身披金雁翎甲...”
“雁翎甲?此甲为皇家御用...莫非是李从光?”
“臣以为...并非李从光?”
“王卿之意,那人是李煜?”
“臣确有此猜想,只因臣欲持枪背刺刘仁赡时,那人一箭发出,并大喝安敢伤我爱将!”王审琦此刻愈发觉得事情不对,但一直未敢定论。
“爱将?若是李从光领兵,以一王的身份,定然不敢称刘仁赡为爱将!”此刻赵匡胤也愈发不安,心神不宁,竟真的对南唐初步有了危机感。
“那刘仁赡在南唐资历尚高,甚至李姓王见他都要礼让三分...”
“那依王卿所见,确实是那李家小子了?”
赵匡胤仍然不敢相信,年仅逾弱冠年的皇帝便敢以弱犯强,带甲亲征!若李煜真有如此魄力,当初又为什么自去国号,自贬仪制,为求苟安。
“臣...臣亦不敢保证此人确是李煜,但金雁翎甲的确为皇族御用,固不能排除李煜亲征的可能。”
“官家勿忧,即便是李煜有那个胆子亲征,可终究是匹夫之勇,究竟有无君主之姿,须待翟守询兵乱之后方可得知!”
薛居正也隐隐察觉,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可又察觉不出真正的忽略点在那。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把李煜放在眼里,无论是李重进,还是唐将,亦或是翟守询,他都一一算计在内,可唯独没有注意到李煜究竟是何面貌。
“而且...李煜仅二十有余,尚未经历过真正的兵家之事,
此乱一出,多数掌兵者第一直觉便是速调重兵平乱,一旦李煜未冷静下来,则金陵之乱必至!”
此刻薛居正已然察觉李煜并不是那么容易算计,可事到如今暗信已传至李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只能以李煜尚未经事来安慰自己。
“但愿如此...李煜是不是庸主,待翟守询兵乱后自会知晓...”
赵匡胤缓缓走入官椅旁,落座在官椅右手去端桌案上的单釉仰莲纹瓷碗,眼神愈发凝重,此刻已然下了决心,即便翟守询祸乱之后李煜仍然幸存,也定要不择手段尽快将其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