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衡阳城城门打开,迎王昌保入了城?”
将营内,骠骑将军刘仁赡目含惊诧,又略带欣喜,对着报信的小将问道。
“正是!王监军已入了城与衡阳守将和谈!”
“这么说,迎王昌保入城者,确实是衡州治军使张文表?”
刘仁赡闻言,再度叱声问道,只不过这叱声一问,瞬时问的这从衡阳城归营的小将有些惊慌。
“回禀大将军,王昌保入城前确定了衡阳城来迎者是张文表的儿子张石,并未见张文表,固特派小人来此通报...”
“张文表还是未出现...这混厮,究竟是要搞什么名堂,不知大祸将至了么!”刘仁赡怒握佩刀,严声叱道。
只是这祸,并非是张文表之祸,无论如何刘仁赡在此时屯兵袁州数日毫无成果,必然不会令唐帝李煜所满意。
且说北方迁都之事基本上大定,洛阳城内部分文臣已经动身归都开封府,仍有半数的文臣被赵匡胤留任洛阳,这说明赵匡胤这个时候虽然做了妥协,但并不是完全的妥协。
最起码,迁都一事在他心里仍然是待完成的事,而赵光义这个时候也已经离开了河南府洛阳,北上继续伐汉。
那么张文表这个因素迟迟不定,则唐国吞并武平的计划又要再变,正值于此,刘仁赡才觉着,他刘家可能已经成了朝堂上的众矢之的,尤其是尚书长官徐铉,清辉殿大学士张洎,以及严续等人,
必定会寻求机会在朝中弹劾自己袁州无果,更严重的,很可能会劝李煜罢将。冯延己的同宗冯延鲁近日来勤加向金陵传信,就是想博取唐帝李煜的关注,说不定,要将自己这骠骑大将军撤掉,改任冯延鲁
“王昌保能入衡阳城,于现在的局势来说,确实是我大唐的好兆头!不管张文表现今是盾去南汉,还是西通蜀国,能让唐军入城和谈,便说明事情还有转机!你先退下吧!”
“唯!”
刘仁赡将通报之人屏退后,只稍作片刻,又是焦虑起来,在将营来回踱步,营内各将见此谁也不敢上前,毕竟谁都能看出来刘仁赡此时情绪不稳,谁上前若是劝住了还好,万一说错了话没准惹了二十鞭子在身。
“父亲稍安勿躁...王监军已入了城,便说明兵反一事还有转机,且等王监军回城之后,再行商议。”众将不敢言语之时,唐军昭义将军刘靖远用眼神暗示了下刘仁赡的儿子刘崇谅,示意其上去劝劝刘仁赡,要说这刘靖远被刘仁赡从寿州城打包和王昌保一起带走,如今跟着刘仁赡,脾气倒是收敛了些许。
兴许这抑制军人只能以暴制暴,刘靖远每每想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得担心刘仁赡会不会飞过来横踹自己一脚,毕竟当时自己在寿州城擅自冲阵,险些被刘仁赡就地正法。
“你懂个屁!老夫能等,袁州能等!你怎不去问问天子能不能等!大唐能不能等!老夫怎么有你这么个蠢货儿子,你看看你哪一点比得上李元镇!你当然比不上李元镇,不然你也早成为天子亲卫了!事事都要老夫亲力亲为......”
刘仁赡刹时像找到了宣泄口,指着刘崇谅的鼻子破口大骂,登时让刘崇谅一旁的刘靖远咽了口唾沫,又顺带幸灾乐祸的看了看刘崇谅,
心里暗喜,还好自己没冒出来惹这个老刺猬。
“父亲教训的是......孩儿愚钝...不能为父亲分忧。”刘崇谅虽是不服,也知道刘仁赡说的是事实,如今虽然刘家得势,但事事都靠刘仁赡托底,他刘家才能在大唐站稳脚跟,而李元镇不同,李煜并不看重出身地位,只看才能,才能出众者便可为将,哪怕是无籍贱奴。这一点从龙翔军九大部统皆可以看出。
“不行!不能再等下去了!崇谅,你速速快马前往金陵,去向天子请令,就说老夫欲以兵威强逼衡阳军北上谋反!另外再看看金陵朝堂上有何动作,探探天子的口风...眼下老夫也不知天子是如何打算,亦不敢擅作主张!”
刘仁赡发泄一番,眉怨并未收敛,反而将眉头锁的更紧。
“父亲...是要孩儿...亲自去么?”刘崇谅似乎是有些疑虑,又有些不确定,再度蔫着嗓子轻声询道。
然而,不出意外的话,还是要出意外了。
“你不去?难道要你老子我亲自去?你不去,难道派个小兵子去探天子的口风?你不去,难道要天子亲自过来坐镇袁州?”刘仁赡越看自己这儿子愈发火大,一连番的追问没拉住闸,刚想抬手当着众人的面给刘崇谅一巴掌。
刘靖远立马站出来拉住刘仁赡,并轻声在他耳旁道“大将军,你这么责骂他,后边这些小的可都看着呢!这是丢了刘家自己的脸!”
“你这混...”刘仁赡正想逮着刘靖远一阵抽,不经意望向营内的其他军将,回过神来察觉若是刚才真当着众人的面抽了自己的儿子,这传出去不仅让人笑话,还让人觉着他刘仁赡子辈平庸,不堪大用。
刘仁赡突然停手沉默,眼神掠过众人,此刻将营内的气氛突然变的微妙,各军将眼神闪躲,有两个不怕死的刚抬眼发现刘仁赡眼光狠辣的瞅着自己,立马沉下头。
“老将军稍安...俺这就送崇谅兄弟出上高城,崇谅兄弟此去金陵,定然不会辱没了刘将军的名声!”刘靖远冲着刘仁赡卖弄了个眼神,又赶忙拉着一脸窘况的刘崇谅出了营,也恰是此刻,刘仁赡发掘刘靖远跟着王昌保还真是长进不少,看着他也突然顺眼了许多。
话说,刘靖远一边幸灾乐祸的看着刘崇谅,一边扭着头掩饰自己的表情,刘崇谅却是不知晓刘靖远是故意让他难堪,显然这个老实人还把刘靖远当作一个好兄弟。
“方才...真是多谢靖远兄弟了,不然,崇谅少不了一顿打。”刘崇谅双目坦诚,看着刘靖远那全是感激,倒是把刘靖远整的内心有愧,心想着兄弟我故意整你的,你这么真诚,为兄也很难做。
尽管是故意为之,刘靖远还是一脸赤诚的对刘崇谅道:“崇谅兄弟,你也莫怪刘老将军不给你留面,今个是王昌保不在,若在平时,刘老将军还没动怒,王昌保这厮就三言两句将刘老将军的怒气给平下去了。”
兴许是怕刘崇谅此去金陵心情持续低落,又赶忙宽慰道:“崇谅兄弟,你也别太往心里去,老将军的脾气,已经收了许多,当时我等与刘老将军守寿州城,犯了错刘老将军差点当着众人的面活活砍死我!”
“这...不足为怪,元宗皇帝在位时期,我爹当时也是在寿州死挡周军,当时有一人背着我点给周军写投降信,被我爹知晓了,当着所有寿州军的面将他斩首...“刘崇谅说到这里,眼神似有些怨气,又是扶着马背有些哀叹。
“两军交战,先降者必为人所唾骂,不过这人也是死有余辜!话说回来,这人是谁...明明知晓刘老将军是宁死不降的一类,还敢往火堆里撞!”刘靖远兴是看出刘崇谅对这个死人是有些感情的,也刹时有些好奇的问道。
“这个人...是我大哥。”
......
且说,刘仁赡急着派自己儿子亲自去金陵,确实是有些作用的,刘崇谅亲自去金陵见天子,可显刘仁赡对天子尊崇甚重,而且,李煜若接下来有什么重要的打算,也不必顾及来人者身份是否可疑,若是决意攻打衡阳,必定会直接告诉刘崇谅。
只是这个作用也是有前提的,这个重用的前提就是,在张文表这个不稳定因素现身之前,那么现在自然是没有作用了,因为此时已经有一行人借着朝贡唐帝的由头,比刘崇谅先行一步入了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