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月辉族的人找上门来,阵星对冬星的态度还算温和,但耀星的性子向来直率,在兄弟面前总是把自己最真实的情绪毫无保留地表达出来。
比如对他的不满,甚至还有不耐烦。
当然,冬星知道这也怨不了别人,是他自己把事情搞砸了。不仅如此,还落了把柄在月辉族人手上,害得现在全族人都跟着担惊受怕。更糟的是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他的几个兄弟还会被他连累!
在回家的路上,他不由自主地就开始脑补自己离开后耀星他们的谈话内容。他仿佛能看到耀星冲着他的背影叹息:“就他这样还成天喊‘帝星大人’呢!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没点数!”
阵星一脸无奈:“咱们之前还总说望望胆小怕事,现在看来胆小怕事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惹不出这么大麻烦来。”
连坐在角落里的望星也有些愤愤不平:“我还劝过他好几次让他不要去,就是不肯听我的……”
冬星这会儿已经回到了家门口,那些脑补出来的画面到底有没有发生,冬星无从得知,但他就是忍不住会顺着这个思路去想。
之前阵星他们总开玩笑说望望没用,现在看来,他才是那个最没用的废物!
废物!
冬星咬着牙一拳砸在紧闭的房门上,屋里忽然传来一声被吓到的抽气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将房门拉开,发现星澜正坐在客厅里惊讶地看向他。
“哥……你还好吗?”
冬星略有些尴尬地扭开头:“我,没事……你怎么在这?”
“他们说会让你先回家躲起来,所以我就先回来等你了。”
“等我?等我干什么?”
星澜低下头,两只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哥……”她抬头看着冬星,“你能跟我说实话吗?昨晚你们去星原干嘛了?”
冬星到现在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他没心思再去安抚星澜,于是把以前常用的那套敷衍的说辞搬了出来:“这件事你别管,跟你没关……”
“如果跟我没关系的话!”星澜忽然抬高嗓门打断了他,这在冬星的印象当中还是第一次,他惊讶地看着星澜,发现她不仅是攥成拳的双手,连身体都在颤抖,“如果真的跟我没关系的话……我可以不管,你也可以不说!但我就是想知道……真的跟我没关系吗?”
“星澜……”
“哥你跟我说实话,你们到底跑星原干嘛去了?”星澜那恳求的语气,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冬星不想让她担心,只能继续嘴硬:“谁告诉你我们去星原了?”
“我都看见了!”星澜的情绪渐渐有些失控了,“你们回来的时候他们四个人手里都拿着夜行斗篷,就你没拿!那件斗篷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她站起身抓住冬星的胳膊,“哥,我求你了,你告诉我!你们在星原到底都发生什么了?那个月辉族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冬星挡开星澜的手,反抓住她的肩膀:“星澜,这些事你不需要担心!包括血涌,你也不需要担心!你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的血涌跟你没关系!”星澜的歇斯底里吓了冬星一跳,“你能不能不要把这件事当成是你的过错!我都已经这样了,要是你再因为我出点什么事,那我……”
冬星这下彻底没话说了。
就像他觉得是自己害星澜提前染上血涌而感到愧疚一样,如果他为了帮星澜治疗血涌而让自己出了什么事,星澜同样会觉得是她害了自己。
冬星完全理解星澜的心情。更何况这件事现在还惊动了月辉族,很可能会给全族人都带来麻烦,如果跟星澜换位思考一下,他也一定会觉得这份罪责有自己一份。
“对不起……”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甚至说不清是为了什么而道歉,但是此时他除了这三个字以外,再想不到别的话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了,“对不起……”
他将星澜拥在怀里,听着她沉闷的哭声,身心疲惫得无以复加。虽然是星澜倚靠在他怀里,但他却觉得假如星澜这时从他怀里抽身离开,他立刻就会像一具失去支撑的骨架一般倒在地上摔个粉碎。
“哥,你千万不能出事……”星澜伏在他肩头,带着浓厚的鼻音,“千万不能出事……”
这话听得冬星格外心疼,他将抱着星澜的手收紧了一些:“哥不会有事的,你也不会有事的……”
星澜退开一些,认真地看着冬星:“哥……”
“嗯?”
“你身上什么味啊?好臭……”
“……”
冬星黑着脸退开两步,将上衣脱下来团成一团托在左手上,手背的星纹微微泛起光芒,银白色的火苗迅速蹿出,衣服在被冬星扔到地上的时候,已经被暴涨的银白色火焰彻底吞没了。
通过燃烧,附着在衣服上的尿骚味很快弥漫到空气中,充斥了整个房间。
星澜捂着鼻子退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
冬星黑着脸,再次发动星纹甩出一条锁链,将燃烧中的衣服卷起甩出了窗外。
客厅安静了几秒,冬星向已经退到自己房间门口的星澜招了招手,同时左手掌心散发出了些许白光。
星澜无动于衷地看着他:“遗忘咒只对星原人有效。”
“配合一下。”
“别闹了……”
冬星叹了口气,光着膀子回到自己房间,重新找了件衣服套上。虽然很想先去星瀑洗个澡,但星瀑离村子有相当一段距离,现在月辉族又还没离开,他不太方便到处乱跑,只能先忍忍了。
穿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星澜已经重新在客厅坐下了:“哥,你答应我件事行吗?”
冬星坐到她旁边:“嗯,你说。”
“这次的事如果能平平安安地过去,你一定要答应我,以后不要再犯忌了!以后不管谁叫你去星原,你都不要去,不管是谁!不管他们用什么理由怂恿你,你都不要答应!”
冬星差点没忍住笑出来,看来星澜误以为自己是被阵星他们给怂恿了,可实际上他才是整件事的主使者。
“其实,这次的事……”冬星有些尴尬。
“这件事咱们不提了,我说的是以后!你答应我!”星澜还在坚持。
冬星点点头:“嗯……我答应你。”
虽然任由星澜误会下去有点对不起兄弟,但冬星转念一想,兄弟不就是拿来背锅的吗?于是又安心了不少。
不过他得想办法把望星摘出去,毕竟望星才刚跟他吐露过心声:“额咳……其实这次望望也是挺倒霉的,他一直劝我们来着,但……阵他们就是不听!”
星澜听了没什么反应,冬星又清了清嗓子:“那个……星澜,你觉得,望望这个人……就是他……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星澜想了一会儿,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他比你们老实多了!”她在圆桌旁坐下,情绪已经基本恢复了正常,“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冬星想借机探探星澜的口风,看看她对望星的印象如何,但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把话题引过来,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嗯……没什么……”
星澜奇怪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紧张地看向自己的左手:“他该不会也……”
冬星连忙摆手:“没有没有!你别瞎想!我就是,怕你误会他……他挺好一孩子……”
“哦……”星澜舒了口气,“我才没那么傻!望望哥哪次不是被你们硬拽去的?”
望望哥?
冬星仔细回忆了一下,以前星澜好像也都是这么叫的,但现在听起来就总觉得有点不太一样似的。
阵哥、耀哥、苍哥,叫他就只有一个“哥”,叫望望居然用了三个字!
望望哥……
冬星不自觉地傻乐出声。
“你乐什么呢?”星澜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哦,没什么……”冬星越笑就越想笑,到最后乐得都停不下来了。
星澜诧异地看了他一会儿,站起身往外走:“不说算了,我自己找望望哥问去!”
“哎你别去!”冬星带着没收住的笑意从后边拽住星澜,但星澜已经把门拽开了。
屋外,从头到脚裹满黑纱的垣星长老正拄着拐杖站在门口:“挺乐呵啊?”
冬星尴尬地低下头,用余光瞥了眼垣星长老的身后,见到阵星和耀星都在幸灾乐祸地冲他乐着。
虽然他在屋里就只能看到垣星长老和这两个人,但他猜苍星和望星也一定被叫过来了。
“进去说吧。”垣星长老缓步走进屋里,冬星跟星澜赶紧退回客厅,准备好了椅子。
冬星瞥了一眼跟着垣星长老进来的人,果然苍星和望星也在,四个人全到齐了,不多不少。
虽然之前他家人口比较多,但他把家里的椅子全都搬出来,也还是差一个。
等把所有人都安顿好了,他就在星澜边上站下了,坐不坐的他本来也没什么所谓,但偏偏垣星长老这时候幽幽地说了一句:“不错,还知道让几个小兄弟都坐舒坦了。不过我要是你啊,我就不在这站着……干出这种蠢事来,我得找条缝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