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芒族人的血涌一旦发作,就会失去通过星纹施展魔法的能力,变得与星原人无异。枫月却说处理起他们来会吃力?
这引起了煌月的兴趣:“继续。”
“您知道,通常来讲只有陨星才会对我们产生威胁……”
虽然星芒族人从星纹失去光芒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失去了进攻性,可一旦血涌发展到最后阶段,彻底陨落为陨星,他们的身体机能就会产生惊人的巨变。
夸张的力量和速度,敏锐的嗅觉和听觉,再加上出色的夜视能力……可以说陨星除了不能施展魔法以外几乎没有弱点。
毫无理智的嗜血怪物,这可并不只是说说而已的。
也正因如此,枫月才会跟垣星商定,要在他们族人彻底陨落之前将人送上山来,以避免不必要的风险和麻烦。
“可近期送来的人,攻击性却越来越强!”枫月看向一旁地面上的人头,表情凝重,“这个女人也是,虽然跟陨星比起来尚有一定距离,但毕竟她拥有清醒的神智!我肩上的伤就是因为误判了她的威胁性,才……”
煌月看了看枫月肩上渗血的纱布:“为什么不给自己疗伤?”
“哦,这是为了留下证据,好跟垣星讨个说法……”
煌月很随意地将右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枫月受宠若惊,连忙说:“我,我自己可以……”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煌月的掌心已经泛起了一阵微弱的白光。
肩上的绷带自然地脱落下来,露出了光洁如初的皮肤。
“……谢,谢过煌月大人……”
煌月瞥了一眼地上那颗丑陋的人头:“关于这个女人,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枫月想了想:“垣星刚才提到,这个女人是他们族中的长老,我认为她这反常的情况……垣星八成是知道的。”
“说说你的想法。”
枫月的思绪陷入了混乱。他跟垣星的交情从少时一直持续到现在,他不愿相信这件事与垣星有关。可理智却又告诉他,垣星作为星芒族的一把手,这件事即便不是他一手促成的,他也绝对知情,可他将这女人送上山来的时候却没有对自己做出任何警告……
“我觉得……垣星他已经……变得……”枫月的话说得非常艰难,那些他能找到的词汇,到了嘴边又全都因为过于直白而让他无法说出口,最后只好换了个说法,“我感觉他可能已经误入了歧途,我担心他那些危险的想法会影响到整个星芒族!”
“危险?”煌月望着垣星离去的方向,“你还记得他刚刚怎么称呼自己的族群吗?”
“……星光族?”
煌月回身看向喷泉中的另一个雕像。与他柔和的面相不同,另一座雕像的面容看起来格外英气爽朗。
他盯着帝星的雕像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轻叹着垂下眸子:“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右手轻轻一挥,掌心泛起微光的同时,地上那颗人头瞬间在一股纯白的烈焰中被烧成了灰烬。
灰烬在风中散去之后,他扬声向远处的一大片树影说道:“抱歉,让阁下久等了!”
在枫月诧异的目光中,一个身披淡紫色斗篷的男子从一棵树后转出来,走到了煌月面前。
煌月的唇角重新带上了礼貌的笑意:“刚刚让阁下见笑了。”
男子并不答话,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看上去有些冷淡。
“煌月大人,这位是?”枫月问。
“昨天夜里,剡月在后山遇到了他,将他误当成了星芒族的人。因为觉得他形迹可疑,剡月这个直性子就不由分说地动起手来,幸好及时被我撞见制止了,否则……我们恐怕就要失去一位长老了。”煌月微笑着解释。
以为他是星芒族的人?这么说他不是星芒族人?
不是星芒族人,难道是星原人?可星原人是怎么跑到星野这边来的?
而且星原人怎么可能打得过剡月长老?除了族长煌月以外,剡月长老已经是族中的最强战力了,几乎就只有同为长老的那几个人能勉强跟他过上几招!
枫月自身的实力在族中已经算是中上等了,可在剡月长老面前恐怕连三秒都撑不过!
听煌月大人的意思,剡月长老居然差点被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男人杀掉?!
这番话里让枫月震惊的信息点太多了,让他一时竟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不过在他开口提问之前,煌月已经继续说了下去:“我与他交谈过后,发现他对我们其实并没有敌意,只是无意间来到了这里。他的体内虽有着强大的力量,但却不太能妥善地控制它。似乎就连来到这里,也是因为那股能量失控的结果……是这样吧?”
男子的回应依旧只是冷淡地点了下头,这让枫月有些不爽
煌月大人替他巴巴地解释了半天,他却自始至终一个字都不肯说。要说惜字如金是性格使然也就算了,到了他们月辉族的地盘上还摆出这么一张生人勿进的臭脸……
这样的第一印象,实在是让枫月喜欢不起来。
“好了,你先自行思过去吧,星原那边我自有安排。”
枫月欠了欠身,转身离开之后,煌月看向男子:“关于阁下之前所提及的元素魔法,在下还蛮感兴趣的,还望阁下不吝赐教!”
枫月本来已经不准备再关注他们的对话了,结果走开没几步却听到那人冷冷地说了句:“会死的。”
枫月回过头,见煌月也正偏着头一副不解的神情。
“与我交好的人,全都会死……”男子低着头,眼中透出的落寞近乎麻木。
三人呆立在原地沉默了一阵,煌月再次带着柔和的笑容开了口:“那看来我得小心些,争取不要死掉才是!”
这样的回答,似乎让对方颇有些意外。
“对了……还没请教阁下的名字?”
男子犹豫了一会儿,垂下一红一黑两个颜色迥异的眸子,轻轻吐出了一个字:“极。”
刚在星原闯了这么大的祸,冬星现在又准备在这风口浪尖上再偷溜去星原一趟,任谁听了都会觉得他一定是疯了。
为了让这趟险冒得值,从准备工作开始就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冬星决定听从苍星的建议,先去找垣星长老确认一下情报,确定星原人的血真的对星澜有帮助再行动。
在去找垣星长老之前,他特意先跟苍星花了一整天的时间练习话术。他们设想了许多种可能的情景,包括垣星长老听了他的话可能会有的回应,以及面对不同的回应冬星该如何切入问题,得到他想要的信息。
然而他们唯独没有想到的是,当冬星信心满满地来到垣星长老家时,却扑了个空。
垣星长老平时的活动范围基本上都在自己家和给孩子们授课的瞻星台之间两点一线,可冬星把这两个地方都找遍了,依然没看到垣星长老。
准备了整整一天的问题就这么硬生生地憋在了肚子里,不上不下的,让冬星非常难受。
难道是去星原猎食了?
毕竟垣星长老再怎么厉害,终究也还是个星芒族人,有猎食需求也是很正常的。
通常情况下,族里的成年人要去星原猎食必须要先跟任意一名长老报备,但垣星长老的话,猎食之前恐怕并不需要跟任何人打招呼。
这下想找人打听都不知道该找谁。
冬星愁眉苦脸地在垣星长老家门口等了一上午,连个人影都没等到。没想到中午回家午睡的工夫,他就被跑来敲门的阵星拽走了,说是垣星长老召集他们几个即将成年的人开会。
天气越来越冷了,太阳仿佛就只剩下了照明这一项功能,正午时分高高地挂在头顶却让人感受不到任何温度。冬星出门走了几步感觉有些扛不住,连忙回家取了件防风斗篷才小跑着跟上了阵星。
走了一会儿,他忽然发现方向不对,停了下来:“不是去长老家么?”
“不是。”阵星回头看了他一眼,朝前方扬了扬下巴,“说是让去瞻星台。”
瞻星台虽然就在村子边上,但终究是村子之外的区域,走过去还是有些距离的。而且相比起长老家里,这个时间的瞻星台要冷得多,还毫无遮挡,但凡刮点小风绝对透心凉。
“有病吧?这大冷天的跑瞻星台去……”冬星嘀咕了一句,但还是跟阵星一起迈开了步子。
瞻星台下,苍星和耀星已经在等他们了。
冬星发现除了他们几个以外,还有不少其他的同龄人也都在陆续往瞻星台上走。他跟一个擦肩而过的男生互相打完招呼之后,扭头问阵星:“不是只找咱们几个啊?”
阵星耸了耸肩:“我也刚知道……”
见苍星已经扭头走上了去瞻星台的路,冬星连忙喊住他:“不等望望么?”
“垣星长老只召集了族里16到18岁的人,望望还差两岁呢!”耀星笑嘻嘻地跟在苍星后边,回头招呼,“快走啦!”
到了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调皮捣蛋的“前科”,但跟冬星他们几个惹的那些麻烦比起来,同龄的大多数人都算得上是听话懂事的“乖宝宝”了,平时跟他们这几个劣迹斑斑的刺头来往得也都不太密切。
冬星也是上了瞻星台看到那攒动的人头才意识到,原来他们在族中的同龄人有上百人之多。
而且他还发现,这次说是垣星长老召集的会议,但族中的其他两位长老也都到了场——悯星长老虽然已经年近七十,但那魁梧的身材哪怕是在人群中也总是能被一眼认出来。而站在他身边的那个面色冷峻的女人,应该就是最近刚刚接替了星环长老的星语长老。
少男少女们以三位长老为中心自觉地围成了一个半圆,然后纷纷在垣星长老的示意下席地而坐。
冬星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最外围的区域,免得被垣星长老看到又要翻出前几天的事情说事。
而事实很快就证明了,他们的选择是非常明智的。
“这次的会议,本来只该召集年满18岁已经成年的族人,但由于前些天族里出了几位‘了不起’的人物,把山上的月辉族都给惊动了……”
垣星长老一开场就提到了这件事,少男少女们纷纷开始交头接耳,不少人伸长脖子四下寻找着那几位“人物”,但在几番搜寻无果之后,大部分人就把目光重新放回了垣星长老身上,而那四个躲在最外围把头缩在膝盖后边的人已然偷偷笑成了一团。
“所以,我认为有必要给你们这些年轻气盛的小崽子好好讲一讲,什么叫规矩!”垣星长老将拐杖往地上一杵,偌大的瞻星台顿时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