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月辉族的女人最后并没有留在星瀑沐浴,大概是已经没了兴致。
这一点冬星他们也一样。
本来打算在这星瀑附近进行实战演练,磨练彼此的实力,以免在星原真的遭遇月辉族的时候被吊打,结果还没来得及演练就直接实战了!
跟月辉族的交手……不,准确地说是还没来得及交手,就已经让他们彻底失去了继续练习的欲望。
五个人,除去被吓得躲在后方的望星不算,他们四个人居然全都没看清那女人是怎么在一瞬间出现在他们身后的!
冬星甚至不确定她到底有没有使用月纹的力量!
简直是怪物!
而且不止那个女人,就连旁边那个看起来跟他们年龄相仿的女生,字里行间也完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虽然从她们的对话中能够判断出那个女生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年轻,但无论她的年龄到底有多大,单从气场来看,她说的话也绝不像是在虚张声势……
这两个人的实力在月辉族中究竟处于什么位置?是强是弱?强的话能排到什么位置?弱的话……那她们前边又到底排了多少这样的怪物?
他清楚地记得垣星长老曾说过,鼎盛时期的星芒族与他们月辉族是不相伯仲的,可现在月辉族的强大却让他由衷地感到恐惧!这份恐惧,来自于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实力跟对手之间存在差距,却说不清这差距究竟有多大!
他们星芒族在这四百年间,竟然衰落至此吗!
这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不甘,以及对无能的自己的愤懑,让他止不住地浑身颤抖,让他控制不住地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他觉得他们几个人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来星瀑了……别说来,他现在只要一想到星瀑,就满心满眼都是那种无处安放的挫败感。
几个人沉默地在返程路上走了一阵,望星忽然心情低落地开口打破了夜晚的寂静:“我刚才……是不是给族里丢人了……”
一阵沉默过后,冬星说:“不怪你。”
他说的是实话,因为真要说丢人的话,他们几个谁都撇不出去。
耀星叹了口气:“我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这世上真的有这么强的人吗?”
其他人都没有回应。
一路无话,回到村里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几人都是身心俱疲,只想赶紧回家好好睡上一觉。
可刚到村口,就看到一个黑影远远地向他们飞奔了过来。
“……星澜?”耀星满是惊讶。
这个时间等在村口,除了在等冬星也没别的解释了,难道她等了一整晚?
星澜气喘吁吁地跑到他们面前:“你们去哪了?”
“我们去……”
冬星话说一半,星澜立即抬手打断了他:“你别说话!”
她的目光在几人之间来回扫了扫:“望望哥你跟我来一下!”
要是搁平时,他们几个人早就冲着望星一通挤眉弄眼了,但此时无论是他们的心情还是星澜焦急的态度,都让他们最终选择了沉默。
其实不用避开他们,他们也能想到星澜想问望星什么。虽然他们是从星瀑回来的,但那边跟去往星原的海螺洞是同一个方向,星澜肯定是误会了。
几人都是一阵无奈。
星澜把望星带到远处之后,聊了没一会儿就低下头捂住了脸,似乎是哭了。望星慌慌张张地抬着手,不知所措地安慰了几句,但却没什么效果,最后下定决心似的一把将星澜抱在了怀里。
“哇喔……”耀星用胳膊使劲碰了碰冬星,“哎哎哎!抱上了抱上了!”
几个人张着嘴“哇”个不停,看起来比自己找到女朋友还高兴,郁闷了一路的冬星也终于重新勾起嘴角,扭头看向了别处。
一段时间过后,星澜的情绪渐渐被望星安抚下来,两人又聊了几句,星澜就先行回了村子。
望星向他们走过来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都带上了一早就准备好的坏笑。可当望星走到跟前的时候,他们却发现望星的脸色非常难看。
耀星干笑着:“怎么了这是?抱到星澜妹妹……不开心吗?”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望星在四人脸上扫了一圈,最后目光停在了冬星身上,“冬星,你前几天找夜行斗篷做什么?”
“我……”
“你知道她刚才跟我说什么吗?她刚才哭着求了我半天,让我劝劝你们,让你们别再去星原了!她说现在只要你一出门她就忍不住想你是不是借斗篷去了,你晚上只要不在家她就担心你是不是又去星原了,连觉都不敢睡!”望星越说越心疼,“你们到底要干嘛啊!现在星原那边都这样了你们为什么还要去啊?”
几个比望星大了三四岁的人顿时都低着头不说话了,望星顿时一阵委屈:“怪不得我跟她说咱们去星瀑了她说什么都不信……你们还瞒着我……”
“哎呀好了好了……”
“你起开!”
冬星刚想上去安抚一下,就被他一嗓子吼了回来。
苍星走上前:“望望,你信我么?”
望星收拾好情绪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不告诉你是因为我们都知道这次的事比上次风险还要高,高得多!所以我们才不想把你牵扯进来。”
望星显然对苍星的话还是很信服的,但依然带着点小情绪:“那你们为什么还要去星原啊!”
“因为我们已经基本确定了,星原人的血对治疗血涌是有效的!”冬星说。
望星愣住了,嘴唇明显有些颤抖:“真……真的吗?你们怎么确定的?”
“具体的你就别问了,总之我们几个都不是傻子,不可能毫无根据就冒着生命危险跑到星原去,你说对吗?”
望星看着他:“咱们上次去有什么根据吗?”
冬星顿时被噎住了,干咳了两下:“这次不一样了,真的!”
望星脸上写满了怀疑。
冬星收起了嬉笑的表情,认真地说:“总之,星原,我们是肯定还要再跑一趟的!不过这次不会再拽上你了,放心吧!你呢,这段时间就帮我多陪陪她!我们不在村里的时候,她要是胡思乱想,你就帮我多哄哄!”
望星有些犹豫:“那……那我总不能骗她啊……”
“你骗她什么了?”冬星好笑道,“我们最近真的不会去星原的!”
“……真的?”
“真的啊!我们就算要去也是……”冬星话说一半突然反应过来,及时改了口,“反正最近肯定不会去就对了!”
“嘴可真严……”望星嘟囔了一句。
“你就偷着乐去吧!我们不在,不正好给你俩创造机会吗?”耀星坏笑着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快说说!刚才抱那一下什么感觉?”
“她当时哭成那样我哪有心思想这些!而且她就是把我当成朋友或者……哥哥一类的,向我倾诉了一下……哎呀反正又不是那种意思!”
“哎呦!你还想要那种意思?小望望够贪心的!”阵星笑着揶揄,耀星也跟着没心没肺地一通乐。
“别胡说了!这事一点也不好笑!”望星皱起眉。
冬星赶紧出来打圆场:“好了!都赶紧回去歇着吧,明天睡醒了去阵家集合。”说完他又拍着望星的肩补充了一句,“除了你!”
几人嬉笑着各自回了家。
隔天冬星一直睡到快中午才醒过来,等四个人在阵星家聚齐已经是下午了。
在星瀑遭遇的挫折虽然让他们深受打击,但是缓了一天之后,冬星他们都渐渐想通了。如果想要星芒族重新回到那个能跟月辉族平起平坐的年代,他们就必须要解决血涌的问题。
而现在他们既然已经摸到了一丝脉络,当然不能就此收手。即便这次的行动救不了星澜,哪怕能让他们的族人对血涌有更加深入的了解,也绝对是不虚此行的。
统一意见之后,四个少年重拾了信念,开始夜以继日地在坠星岩附近进行练习。
坠星岩是一块斜指向天际的巨岩。说是巨岩,但冬星觉得以它的大小,说它是一座小山都不为过。因为坠星岩整体从远处看是向上倾斜的,但是走在上边却感受不到太大的斜度,而且宽度也几乎跟瞻星台不相上下,或许还要更宽敞!这足见它的体积之大。
而之所以叫坠星岩,是因为在这附近能采集到一种名为星石的特殊石头。
在户外照明这一点上,星原和星野的人们没有什么不同,都是用火,只不过星野这边的人用的是魔法制造出来的银白色的星火。
而在室内照明上,星原人使用的是传统的油灯,星芒族人用的,则是从坠星岩采集到的星石。
星石可以跟星芒族的星纹产生共鸣——能否跟月辉族的月纹产生共鸣尚不清楚,因为月辉族人本就习惯昼伏夜出,拥有远胜于星芒族的夜视能力,几乎不会用到照明工具——当需要照明的时候,只要向星石中注入一定的魔力,星石便会发出柔和的光芒,并且光芒的强弱还会根据注入魔力的多少而有所不同,既方便又安全。
由于这种神奇的星石只有在这里才能采集到,于是族中还有一段关于坠星岩的美丽传说:
数千年前,有一个星芒族的年轻人不幸死了在一场意外当中。他在弥留之际,依然放心不下自己的恋人,于是许下心愿,希望死后依然能陪伴在她身边。后来,他的恋人在梦中梦到了象征着他的那颗星星坠落到了星光平原上,醒来后她便依着记忆一路找过来,竟然真的在这里发现了这颗仿佛从天而降的坠星岩。于是她便依照恋人在梦中的嘱托,取走了这里的一块石头。从此以后,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她都能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心爱之人的陪伴。坠星岩和这里的星石也从此被人们所知……
传闻在血涌爆发之前,这里甚至还是星芒族男女相互倾诉爱意,定下终身的圣地。说是“圣地”丝毫没有夸张,因为那时的星芒族还跟月辉族一样,是与日月同寿的。那时候的星芒族人寻觅伴侣,还是非常慎重而神圣的事情。
不像现在,结成伴侣的意义和目的,已经完全变成了让族群得以存续的某种形式……
冬星每次想到这些,心里都会像扎了根刺一样难受。
坠星岩的位置临近星光平原的边界处,虽然距离村落也有着一定距离,但跟星瀑比起来总归还是要近不少的。
四人每天就在坠星岩附近从早练到晚,从单打独斗到协同配合,再到行动过程中可能会用到的暗号手势……
为了让星澜安心,冬星还让望星带着她来看过他们几次。望星跟她说过他们在星瀑遭遇了两个月辉族的事,所以他们就统一口径,声称是对此心有不甘,才在这里发奋磨练技艺。
这样的说辞也算是符合他们几个人的脾性,所以星澜并没有起疑。
两周的时间转眼就这样过去了。
这一天四个少年依旧一早就从村口出发了,只不过他们走出去不远就绕路拐向了海螺洞的方向。
现在正是清晨,几乎不会有人选择在这个时间去星原猎食,只要在去海螺洞的路上提高警惕,注意避开从星原猎食归来的族人就基本不会出什么问题了。
海螺洞位于星野这一侧的石门并没有专人看守,因为星原人是绝对无法撼动这巨石分毫的,而即便他们真的误闯到了这边来,对居住在星野的两族人而言也构不成任何威胁,随便谁遇到了,施个遗忘咒随手扔回星原去就是了。
另一方面,如果是为了筛查往来海螺洞的人而专门安排人守在这里的话,不仅非常容易引发两族矛盾,这种费力不讨好的工作也很难找到人来做。
所以两族人最终的决定就是不在石门附近浪费任何人力。
一路顺畅地通过海螺洞,走出螺谷,再次踏上星原的大地,几个少年心里都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兴奋。
上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兴奋感更多源于新奇,相比之下,这一次几人心中都多了一份冒死前来的那种大义凛然的紧张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