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季节即将过去,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影洒落在山林间的空地上,带来几分若有似无的暖意。
短短一个两个月的时间,越扬已经彻底适应了山林里的生活。在没有父亲帮助的情况下,他已经能够熟练地给各种猎物剥皮,处理他们的内脏,以及识别山林中的各类树木,哪些适合劈了当木柴,而哪些是制作家具的绝佳材料……
甚至在父亲没有给他安排工作的闲暇时间,他还会自己去一些动物经常出没的地点下两个夹子或者打几只山鸡野兔回来。
总而言之,他已经是个合格的“野人”了。
前几天他跟父亲一起出去打猎,收获颇丰,父亲一大早就带着这批猎物去村子里卖钱了,走之前也没给他安排什么任务,说让他好好休息几天。
但习惯了山林生活的越扬怎么也闲不住,一大早就去山里捡了不少木柴回来,眼看中午刚过没多久,木柴已经快劈完了。
越扬擦了擦额头的汗,正盘算着一会儿完事了去之前下过夹子的地方看看,就看到父亲从村子的方向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扬扬!!”越翔一看到儿子,立即拉上他往屋里走,“快!回屋去!”
“怎么了?”
“别问了!快进去!”越翔把儿子推进屋里之后顿了一下,又回身把越扬刚才劈柴用的斧子取了回来。
将门关上之后,他让越扬去把所有的窗户全都关严,自己则搬来木床抵在门后,将单薄的木门彻底堵死。然后抓起斧子站到窗边,透过紧闭的木窗缝隙,惊魂未定地向外张望着。
看到这一幕,越扬也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爸爸,这到底是……”
“嘘!!”越翔喝止住越扬的好奇心,继续观察着屋外的动静,直到确认外边暂时没有危险之后,这才猛地松了口气。
他正准备向儿子解释,结果他往前刚迈出一步,越扬却后退了一步。越翔这才意识到斧子还被自己用双手紧紧地攥在手里,越扬显然是被他的样子吓到了。
他赶紧把斧子扔到一边,在脸上捋了一把,叉着腰喘了几口气才稍稍平静下来。
“村子里……忽然来了一群……”
越翔本想说“怪物”,但回想起那群“怪物”的样貌,看着儿子口中若隐若现的那两颗尖牙,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总之,现在外边不太平,咱们先避一避!”越翔看了儿子一眼,摸了摸他的脸,“别担心!咱们住的地方比较偏,应该……应该没什么事……”
越扬知道父亲这话是想要安抚自己,可父亲大概自己都没意识到,即便是在确认过外边的环境暂时安全,并且将屋子完全封闭起来的情况下,他依然将声音压得很低,好像生怕被什么东西听到似的……
父亲以这样的状态说出来的话,实在让越扬乐观不起来。
父亲作为附近一带最有名的猎户,连豺狼虎豹都不怕,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他害怕成这样?
“那……妈妈没事吗?”越扬犹豫着问。
“咱们在村子里的老房子有个地下酒窖,我让她藏进去了,肯定没事的!”
越翔似乎还是放心不下,开始在屋子里翻找起了能用的武器,而他的慌乱更是加重了越扬的担心。
“爸爸……到底出什么事了啊?”
越翔翻出一把锈了一半的柴刀,拿在手里看了看,递给越扬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最后又收了回来:“扬扬!你听着,一会儿要是……”
“你……准备怎么做?”
屋外突然传来人声,越翔霎时变了脸色,立即拉着越扬进到卧室,在把他塞进床下之后,他跪在地上,捧着越扬的脸,压着声音:“扬扬!你听着!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不管你听到什么!不许出声!不许出来!听到没有?”
“爸爸……”
越翔红着眼睛用力在他脸上拍了拍:“听到没有!!!”
越扬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父亲,红着眼眶点了点头。
“快进去!藏好!”越翔将锈蚀的柴刀塞进越扬手里,之后关上卧室的门回到了客厅,抄起斧子坐靠在堵着门的木床旁边,做好了随时将冲进来的人砍成肉泥的准备。
他不是没想过跟儿子一起躲起来,假装这个木屋里没有人,但他可不会心存侥幸地认为那些不速之客一看到木屋是空的就会立即走人。
他在搭建这间木屋的时候,只想到了防野兽防昆虫,从没想过要防人,所以内部空间几乎一目了然,根本没多少可躲藏的地方。
如果他跟越扬一起躲起来,只要外来者稍加搜索,就能轻而易举地把他们两个一起揪出来!
所以他只能把门堵上,让外来者明确知道屋里有人。这样一来,即便自己最后没能守住这个木屋,外来者应该也不会再费那个力气将木屋仔细搜上一遍了。
他在村子里已经见识过那些“怪物”的手段了,他知道自己在那些“怪物”面前根本毫无胜算,但……
这是眼下唯一能保护越扬的办法了……
屋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门口。门外的人似乎推了推门,但是没推动。
越翔的心跳越来越快,他打了一辈子猎,杀生无数,可他从来没杀过人。
不,他们不是人……他们是吃人的怪物!是畜生!
越翔只能不断在心里这样告诫自己,手里的斧子也越握越紧。
不能犹豫,犹豫的话就会被干掉,这就跟打猎的时候一样!
对,跟打猎一样……
就把这当成是打猎就好了,很容易的……
他缓缓站起身来,背靠在门边上举起了斧子。
门被一阵爆炸破坏掉的时候,依然躲在门边死角里的越翔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门外的人哼笑一声:“我说怎么推不动呢!居然在这放了张床?”
这略显青涩的声音让越翔心中忽然产生了一丝疑虑,可当人影踏进屋内的一瞬间,他还是很快做出了反应,一斧子抡了下去。
只是在斧子即将将人砍翻的时候,他看清了对方的脸。那是一张少年的脸,看起来比他的儿子越扬大不了多少。
他的斧子在距离对方不到半指的距离停了下来。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非常完备的心理建设,可当看到闯进来的是个半大少年的时候,他还是没能下去手。
在耀星的观念里,星原人跟血雉没什么区别。虽然他们从来没有真正地在星原人面前现过身,但即便如此,见到他们这种绝对的猎食者,星原人也一定只有四散奔逃的份。
所以他设想过这个屋子里的人抱成一团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设想过他们躲藏在屋子里的各个角落等着他来玩“捉迷藏”,甚至还设想过这木屋里的人早就逃干净了……
但他唯独没有想过星原人会主动对他们出手。
所以当那一斧子劈下来的时候,他完全没有防备。要不是对方收了手,他恐怕就要成为族群历史上第一个被星原人干掉的蠢蛋了。
在斧子停下之后好几秒的时间里,双方都愣在原地一动不动,还是耀星身后的阵星用一小团星火将斧子打飞出去,两个人才回过神来。
回过神的耀星立即唤出星锁将越翔捆在了墙上。
越翔在斧子脱手的瞬间就已经意识到自己判断错了,可惜一切都晚了。
这人虽然是一副少年的面孔没错,但他衣着的样式一看就不是生活在这一带的人。
怪物的孩子就不是怪物了吗?!
刚才为什么要心软收手?!
该死!!
心有余悸的耀星回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阵星:“你刚看到了吗?星原人居然……哈……”他一时都找不到措辞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了。
本来就是憋了一肚子火过来的,没想到居然连区区星原人都敢冲他挥斧子?!
不过没等他的脾气发作,他忽然看到阵星的表情有些奇怪:“怎么了?”
阵星盯着不断挣扎的越翔:“你觉不觉得……他有点眼熟?”
“眼熟?”耀星也盯着越翔看了一会儿,忽然眉头一动,“哎!他不是之前那个……”
阵星还是没想起来:“……哪个?”
“就是在冬身上呲了一泡尿的那个大叔啊!你忘了?”
“哦!”阵星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来星原的时候撞见的大叔就是他,而且当时也是用星锁将他捆了起来,怪不得现在一看到他被星锁捆着的样子就觉得分外眼熟。
“哎呦……”耀星刚才的怒气顿时被冲散了大半,甚至有点想笑,“阵,你说这到底是什么缘分呐?啊?”
“……什么意思?你们见过我?”越翔在他们脸上来回扫着,但看来看去却完全没有印象,“你们认错人了!我没见过你们!放开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放开我!!”
耀星哼笑一声,将被打飞的斧子捡回来,拿在手里研究了一下:“这就是你们星原人的武器?就这种破烂?”
“要不是看你还是个孩子,我刚才就用这破烂砸烂你的脑袋了!!”越翔怒吼着抬脚想踹他,却由于被束缚在墙上而够不到,“有种你放开我!!你个小畜生!!”
这番话再次提醒了耀星他刚刚差点被一个星原人干掉的事,他黑着脸将星锁收回,解开了越翔的束缚。
越翔一重获自由,立即捡起地上的斧子横在了自己身前,警惕地盯着眼前这两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少年。
看到耀星的这番操作,阵星叹了口气:“你这是何必呢……”
“好歹给他点反抗的机会,不然也太没意思了!”耀星冷笑着用星纹化出了一柄跟越翔手中一模一样的斧头,慢悠悠地向越翔逼近过去。
“你们……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你别过来!”越翔一步步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只好抡起斧子自保。
然而耀星只是抬手一挥,两把斧子的斧刃交错一撞,星纹化出的斧子很轻易就将越翔手中的伐木斧从斧刃到斧背削切成了两段。
就算是柄伐木斧,斧头也是由实打实的钢铁铸造的,就这么像切豆腐似的被削断了,越翔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耀星紧接着一斧挥下,照着越翔的面门就劈了下去。
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的越翔只来得及倒抽了一口气,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可几秒过后,他却还是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一睁眼才看到那闪光的斧子在劈到自己眼前的时候停了下来。
这情形跟他当时劈向这少年的时候如出一辙。
耀星看到他的反应笑了好久,对身后的阵星说:“哎!你说,冬要是在这的话,会怎么报那一泡尿的仇呢?我记得上次他好像没来得及报仇……我没记错吧?”
“嗯。”阵星应了一声,目光四处打量着这间精致的木屋。
他是来陪耀星散心的,虽然他不太看好耀星这种玩弄猎物的行为,但只要耀星的心情能好转,眼前这个跟他们格外“有缘”的星原人会遭受怎样的命运,他其实并不关心。
毕竟在他们历来的观念里,星原人就只是一种人形的动物而已。
趁耀星回头的工夫,越翔又从旁边的桌子上摸来了一把剥皮刀,猛地刺了过去。没想到耀星早就防着他呢,回身的同时手里的斧子转换成了一柄长剑,抬手一挑,越翔握着剥皮刀的整条右臂就被削飞了出去。
越翔惨叫一声捂着肩膀倒在了地上。
“不管怎么说,总得从他身上卸点什么‘零件’带回去,不然到时候跟冬没法交代啊!”耀星说着走到那只断臂旁,用脚拨弄开攥着剥皮刀的手,盯着剥皮刀看了看,“嘿!星原人的这些破烂,花样还真不少!”
他弯腰捡起剥皮刀,走到越翔身边,看着流了一地的鲜血:“啧,怪浪费的!”
在越翔爬起来反抗之前,耀星用星锁捆住了他的双脚,然后扑上去将越翔仅剩的左手用剥皮刀钉在了木质的地板上。
又是一声惨叫。
这下越翔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耀星伏在越翔身上,一把捏住越翔的下巴:“大叔,我也没什么经验,也不知道这到底疼不疼……如果不疼的话,算你走运。如果疼的话……”他在将獠牙露出来之后,笑容显得格外残忍,“那就再好不过了!”
话音刚落,他就一口咬在了越翔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