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沁院。
“夫人,大夫人过来了。” 打扇的丫鬟附在温氏的耳畔低语道。
温氏心中咯噔一下,便骤然睁开了眼睛,下意识的瞧了眼院外,隐约只听有脚步声走来。
“附耳过来。”温氏凝眉一瞬,便快速的丫鬟耳边低语了几句话。
方才说完,孙氏便正巧走了进来。
“这兰沁院的狗奴才还说妹妹在午憩呢?本夫人看妹妹不是挺精神的吗?”孙氏左右打量了眼温氏,笑的贯是阴阳怪气的。
“方才醒过来呢!夫人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事着婢子到兰沁院知会一声,妹妹自会过去的。”温氏坐起身子来,『揉』了『揉』依酸的手臂笑道。随即她扭头看向伺候着的丫鬟冬夏,低斥道。
“还杵着做什么?还不去端茶?”
“是。”冬夏会意的垂眸颔首,便退了出去。
“如今妹妹可今非昔比了,本夫人又怎敢劳烦妹妹亲自过去呢?”孙氏不善的睨了眼温氏,自顾便坐到了主位上。
温氏也是在这深宅大院里混了许久的人精了,自然听得懂这孙氏言语之间的警告。
“夫人这是哪里的话,妹妹以后还要仰仗夫人呢!”温氏莞尔一笑,言语间听得几分讨好。
“呵呵。”孙氏冷冷一笑,仰仗她?就怕她温氏母凭子贵后,骑到她孙氏的头上来,她绝不容许出现一丝一毫的可能。
“妹妹这肚子里的孩子可闹腾?”孙氏突然笑的很是粲然,却不着一丝温意。
“呃!”温氏怔了一瞬,随即『摸』着微微凸起的小腹温浅一笑道:“倒是有些闹腾。”
孙氏心中鄙夷不屑的啐了一口,面上却是故作惊喜万分的道。
“本夫人听闻这闹腾的可是男孩啊!”
“可不是,前几日老爷特地请了宫中的李太医来看过,说这肚子里大有可能是男孩呢!”温氏喜上眉梢的冲孙氏笑的张扬无匹,似有几分炫耀的意味在里面。
“是吗?”孙氏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那本夫人可真的恭喜妹妹了。”
将孙氏的神『色』尽收眼底,温氏不动声『色』的笑了笑,仿似沾沾自喜。
而这一幕无疑刺激了孙氏心中的嫉恨狂发,温氏凭借着那张狐媚子的脸勾了老爷的魂不说,还妄想生下男孩?简直痴人说梦,她绝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到自己跟皓儿的地位。
“对了,本夫人今日特地熬了点安胎的汤『药』送来给妹妹。”孙氏一敛心思,便冲温氏笑的柔意浅浅,毫无心机。
刘嬷嬷会意的看了眼孙氏,便将托盘中的汤『药』递到了温氏的面前。
“当初本夫人怀皓儿的时候,他也是这般闹腾,可这土方子倒是管用,喝了之后便服服帖帖的,如今出生了,皓儿也是最听本夫人的话。”孙氏似回忆起了当初,便不由勾唇一笑。
眸光一定,便见温氏望着那碗汤『药』面『露』为难之『色』,很是踌躇不定。
“难不成妹妹是觉得本夫人在这汤『药』里加了毒『药』吗?”孙氏很是不悦的睨了温氏一眼。
“不,不是的。”温氏回神过来,便接过了那碗尚且冒着热气,黑乎乎的汤『药』,笑着解释道:“妹妹向来最怕吃这些了,苦的发涩。”
“妹妹怎的还跟个孩子似的。”孙氏笑着打趣道。
恰在此时,便隐约听到院外传来了玉卫国的声音。
“是老爷来了?”温氏眼睛一亮,便笑得眉飞『色』舞的将那汤『药』放下,下榻便迫不及待的迎了出去。
此番模样倒像是情犊初开的姑娘终于等来了相爱已久的情郎一般。这无疑刺激了孙氏的神经,使得她心中的嫉妒越发浓厚。
本来以为只是玉卫国来了,岂知玉璇玑也来了,不过相较于玉璇玑,孙氏的眸光却悉数落在了温氏跟玉卫国的身上。
只见两人亲昵如交颈鸳鸯一般旁若无人,她孙氏的子女虽各个都是出彩的人,可若在情爱方面,说不嫉妒温氏是不可能的。
“老爷。”孙氏看过眼的起身,上前几步便盈盈一福。
“嗯,你也来看倩儿?”玉卫国松开环在温氏腰肢上的手,笑望向了孙氏。
倩儿!这可是温氏的闺名,这玉府的女人,哪怕是玉璇玑的娘,他都不曾提及闺名的,由此可见他对温氏的宠爱。
孙氏暗暗握拳,温柔有度的笑道:“是啊!”
“夫人对妾身可好了,还亲自熬了汤『药』过来。”温氏笑了笑,便抬起了方才放在桌上的汤『药』。
玉卫国则是满意的瞧了眼孙氏。
“温姨娘还是趁热喝了吧,待会凉了,可就辜负了孙姨娘的一番苦心了。”玉璇玑默不作声的瞧了许久,须臾便适时的说道,她笑的如沐春风盈三月,然则眼底暗芒皆生。
“三丫头说的是。”温氏与玉璇玑交换了眼神,笑了笑,变抬着那汤『药』一饮而尽。
孙氏冷冷的瞧了眼玉璇玑,心中不禁得意的想还好今日她并未在那汤『药』中做何手脚,否则今日还真是说不清楚了。
思及此,孙氏抬了抬下颚,便紧跟玉卫国坐在了椅子上。
“嘭——”
突然只听嘭的一声,温氏手中的『药』碗滑落手中,碎的四分五裂。
“啊!好痛啊!”温氏额间蓄满了冷丝,面『色』苍白的捂着肚子,脚步踉跄了几下便跌坐在了地上。
“倩儿!”玉卫国大骇,便急忙起身过去将温氏抱了起来。
孙氏却是彻底慌『乱』了,似有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幕,那汤『药』她根本没做过手脚啊!怎么会这样?
玉璇玑却是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孙氏一眼,嘴角勾起了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
“如意赶紧去请大夫。”玉璇玑扭头吩咐了候在一旁的如意,如意急忙应了一声便小跑了出去。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玉璇玑没在说下去,而是垂眸一脸神思的模样。
就绳什么?后面的话不言而喻,也留了足够的想象空间。而众人听了她的话 ,脑中第一个反应便是刚刚那汤『药』有问题。
“孙氏!”玉卫国怒不可遏的低吼了一声。
孙氏惊醒过神来,便急忙起身辩解道:“老爷,不是妾身。”
“不是你?那刚刚倩儿还好好的,怎么一喝了你的汤『药』就如此模样了?”玉卫国冷笑的望着焦急解释的孙氏,显然他不相信她。
“啊!老……老爷……妾身……妾身的肚子好痛啊!”温氏紧紧的攥着玉卫国的衣袖,指节隐隐泛白,喘着大粗气,仿似十分难受痛苦。
“爹爹,你看!”玉璇玑不可思议的惊呼一声,手指指向了温氏的裙裾下摆。
于是众人不约而同的望向了她所指的地方,只见温氏的裙裾已然染了血,顺着蔓延到了下摆。
这是流产的征兆!
“孙氏,你这个毒『妇』!”玉卫国瞪圆了一双眼睛,以前孙氏打压府中的妾室,他看在她一众儿女的份上可谓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她如今竟是肆无忌惮的谋害玉府子嗣。
“老爷,妾身真的没有!”孙氏一慌便跪在了地上,口口皆是冤屈。
那汤『药』明明什么都没有,为何温氏会流产呢?难不成是温氏联合玉璇玑自导自演的?如今温氏是喝了『药』出的问题,老爷明显不相信了自己了,怎么办?
刘嬷嬷在一旁也是看的心急,便慌忙跪到了地上。
“老爷,奴婢可以作证,那汤『药』什么都没有。”
“刘嬷嬷是孙姨娘院里的,自然是为孙姨娘作证了。”玉璇玑意味不明的扫了眼刘嬷嬷。
刘嬷嬷一滞,便默不作声的低下了头。
“老爷,那汤『药』什么都没有,不信可请大夫验一验,自然一清二楚。”孙氏心中笃定那汤『药』并无问题。
言罢,如意便引着大夫走了进来。
“大夫,你赶紧看看。”玉卫国将已然痛的虚脱的温氏放在了床榻上,慌忙拉过了背着『药』箱的大夫。
屋中的人皆默不言语,却心思各异的等着大夫为温氏诊断。彼时只听得到温氏痛苦不堪的*。
“夫人倒是无碍,就是孩子怕是保不住了。”大夫面『色』凝沉的道。
此言便如同一道惊雷,直将人劈得猝不及防,温氏一听此言,便晕死了过去,玉卫国却是面『色』极为难看,似乎有些缓不过神来。孙氏却是面如死灰的瘫坐在了地上。
不过想起那汤『药』,孙氏便瞧了眼砸的破碎的碗片上,还残留这一点『药』汁,她忙不迭的将之捡了起来。
“大夫, 你验一下这汤『药』可有什么问题?”
大夫接过那碗片凑到鼻尖嗅了嗅,便眉头深锁的道:“这汤『药』中含了少数红花。”
红花是什么?便是用以『妇』人流产之用。
“不……不可能……”孙氏满不相信的摇头,突然她拉住大夫的手臂,尚且显得激动的道:“大夫,你好好验验,这里面不可能有红花。”
闻言,大夫又嗅了嗅,似有不耐烦的道:“确有红花无疑。”
“孙氏,你还有什么可说的?”玉卫国已然雷霆大怒。
“不……不可能,老爷,你相信妾身,妾身真的没有。”孙氏扑在玉卫国的脚边,声声泣血的哭诉道。
“孙姨娘哪里的话,如今温姨娘便是喝了你送来的汤『药』,才出的事,大家都是看着的,姨娘又何必多此一举的狡辩呢?”玉璇玑嗤笑道。
这话如同一根刺『插』进了玉卫国的心中。
“孙氏,你简直太让人失望了。”
玉卫国冷冷的扫视了一眼面无死灰,却扔不放弃挣扎的孙氏道:“孙氏德行有坏,嫉妒成『性』,是犯七初之条……”
他的话还没说完,刘嬷嬷便忙不迭的呼喊道:“老爷,不关夫人的事,是奴婢擅作主张在那汤『药』中加了红花。”
孙氏猛然扭头望向认罪的刘嬷嬷,心中燃起了一丝无能为力与悲戚,刘嬷嬷是在为她顶嘴。
玉璇玑眸光一暗,她倒是算漏了一个刘嬷嬷。
“可是孙氏指使你的?”玉卫国狐疑的瞧了眼低着头不语的孙氏,厉声问道。
“回老爷 ,无人指使,奴婢是看老爷宠爱温姨娘,怕温姨娘日后顺利生下孩子抢了夫人的地位,所以才自作主张。”
刘嬷嬷一咬牙回道。
“哼,真是该死,来人……”玉卫国眼中已泛杀意。
“老爷,求你饶了刘嬷嬷吧!”孙氏急忙打断了玉卫国的话。
“老爷饶命啊!奴婢也是一时鬼『迷』了心窍。”刘嬷嬷一个劲的磕头。
可依旧该不了已定的事实,刘嬷嬷还是被打了五十大板,扔出了玉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