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前抓紧纪暖的手,艰难的放在那蓝的手上。
子弹伤到了他的心肺,他每说一个字都在咯血。
“那蓝……我不行了……你快……带着她……走……”
纪暖已是泣不成声,硬是从那蓝手里抽出手,抱着顾前的肩膀用力摇头:“不……不要……”
远方亮起了星星点点的车灯,爆炸声中夹杂着摩托车群接近的轰鸣声,所有撤退的车辆都装了定时炸弹,已经全被毁坏了。
月升团已经发现这里,再不走,他们都得死在这儿。
顾前卯足力气推开纪暖,咬牙看着那蓝:“快……走……啊!”
那蓝看着已经溃散的队伍,重重的擦了把泪,他挎上枪,拽着纪暖,硬是把她从顾前身边拖走了。
因为血的润滑作用,她连他的手都抓不住,在他们两手分离的一瞬间,纪暖只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被活生生血淋淋的剜了下来。
而她再也找不回这东西了。
“不!不!放开我!”纪暖在那蓝怀里拼命的挣扎,“还有救的!顾前!我们一起走,去找医院……那蓝!带上他!带上他啊……不能让他留在这里……”
那蓝没有说话,拖着纪暖来到她和宁浅来时开的摩托车旁边,逼她骑上去,纪暖不肯,在他怀里闹得死去活来。
“我不走!我不走!放开我!要走你走!”
月升团的人越来越近,那蓝被她闹腾得骑不了摩托车,索性一狠心,一个手刀落在她后颈。
纪暖瞪大了溢满眼泪的眼睛,从车上摔下去。
那蓝接住她,把她搁在前面,然后他跨上摩托车,最后扭头看了一眼顾前。
顾前嘴角挂着血迹,倚在假陈稳的尸体上,对他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眼神不舍的黏在纪暖身上。
那蓝最后对他敬了一个军礼,然后,他带着纪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研究所。
男人的一行眼泪在黑夜中风干。
不知过了多久,纪暖从噩梦中猛然转醒,一醒过来,她就被腿上的剧痛给疼得恨不得能再昏过去一次。
“呜……”
她忍痛爬起来,发现天色已经大亮,而自己睡在一片小树林里,身下垫着那条很村很长的裙子,旁边放着她的束口袋,不远处停着摩托车,只是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眼泪风干后黏在脸上,心痛的感觉还残存在胸口,纪暖发现自己手上依旧沾着血,顾前的脸也浮现在眼前。
眼泪再度涌出来。
昨天她就算昏倒了也在哭,大脑供血有点不足,眼泪刚掉下来,她就摇摇欲坠。
这时,旁边有脚步声接近,纪暖下意识的去拔腰间的手枪,但是一摸腰间,空的,枪放在旁边的束口袋上。
她挣扎着去拿枪,同时扭头看过去,发现走过来的是一只丧尸,大概是她身上的血引起了它的注意。
丧尸也“看”到纪暖在动了,立刻加快脚步,想早点享用它的找早点,纪暖够不着束口袋,忍痛往前爬,在她摸到枪之前,丧尸已经扑到她身上。
这只丧尸不知已经死多久了,整张脸都腐烂的面目全非,难辨雌雄,它用一种无法挣脱的力气抓着纪暖,张开残缺不全的牙床就往她脸上咬。
“唔——”
纪暖的力气原本就所剩无几,只是依靠本能在推开丧尸,有那么一瞬间,她正想就这么一死了之。
顾前没了,陈稳没了,窦斌也没了……
那么能干的他们相继被这场灾难吞噬,只有毫无用处的她活了下来。
她真的很想像爸爸希望的那样,坚强的活下去,可是——
亲眼目睹同伴遇害,城市被毁灭,还不止一次,她简直快崩溃了。
但是,近距离看着它那满是蛆虫的双眼,嗅着令人作呕的腥臭体味,纪暖想到了顾前的脸,忽然发了狠,一脚踹在它胸前,把它踹了个四脚朝天,正当她想摸枪的时候,那蓝的声音突然传来:“纪暖!趴下!”
纪暖立马趴下,那蓝一枪就把那丧尸给撂倒了。
他赶紧跑过去把纪暖扶起来,确定丧尸确实死了,低下头担忧道:“有没有伤到哪里?”
纪暖看着他那张刚刚洗过、但还是难掩疲惫的脸,虽然很想因为他把她从顾前身边拉开而抽他一个耳光,但最终她也没下手,只是缓缓的摇摇头:“没有。”
那蓝松了口气。
他拿出一块还在滴水的湿毛巾,先擦干净她的双手,又拧拧水,给她擦了擦脸,白毛巾变成了一块黑毛巾。
纪暖坐在地上由着他伺候,因为虚弱,她声音发飘:“这里是什么地方?”
“南云到白鄂的高速公路某一段。”
纪暖稍稍直起身:“我们可以……”
“不可以。”那蓝打断了她的话,“现在不能回去。”
“为什么!”
“昨晚离开之后,月升团放火烧城,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那……其他人呢?难道只有我们两个……”
那蓝放下毛巾,清清楚楚的告诉他:“目前为止,只有我们两个人。”
纪暖颓然的坐下,看着指甲缝里没擦干净的血。
南云做好了十足的准备来应对尸群,却没想到这座城是被活人攻陷的。
月升团到底想要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对他们赶尽杀绝?
她好恨月升团……
她真的好恨他们啊!
她恨不得能将月升初一生吞活剥,食肉寝皮!
她也恨顾前那个骗子!
说好要做她的家人,说好不会丢下她,可他还是……
眼泪很烫,她的眼皮肿胀的都快睁不开了,那蓝见状,把毛巾和水壶递过去,说道:“别哭了,省省力气,我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