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齐元昊走出宫门口时,定王府的马车已在宫门口等候了。
陈皮有些心不在焉,一时连齐元昊走近了,都未曾察觉。
“丢了魂了?”
齐元昊瞥了他一眼,双手交与背后,抬腿上了车驾。
“王爷,属下过来时特意经过了天安坊,好像看到杜姑娘出去了。”
齐元昊停住了身姿,侧头看向陈皮:“可是有何不妥?”
陈皮想了想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倒也没什么,今日正巧看到西域的胡人商队到了上京,许是杜姑娘接待劳累,小的只是觉得杜姑娘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许是我多想了。”
齐元昊撩起朝服,坐进了马车,深思有些游离:“扎木耳又到了上京?也好,她有事忙,兴许晚上就不会睡不好……”
陈皮抬眼有些惊奇:“王爷怎知杜姑娘睡不好?”
只见齐元昊脸色微红,轻咳了两声后,索性靠着车壁眯起了眼睛,装作闭目养神,陈皮只能讪讪地闭上了嘴。
齐元昊心头一叹,总不能让陈皮知道,自己大半夜不睡觉,天天窝在人家屋顶上偷看吧?
马车晃晃悠悠地开到定王府,卜一下车,齐元昊的眼角便敏锐地瞟到暗处似乎有人。
一个眼神,陈皮便领会了他的意思,立刻冲到王府门口的大树背后,揪出来一个暗紫色衣袍的男子。
“哎哎哎!!放手放手!”
陈皮将此人的衣领一松,他便跌落在府门口的地上,叫苦不迭。
“陈令仪?”
齐元昊眯起了眼睛,他还没陈令仪呢,这小子倒是自己撞上来了。
“陆……额,定王爷,是我,是我!!”
陈令仪揉着屁股,对着齐元昊行礼:“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啊,不知道您竟然是赫赫有名、举世无双的定王爷!”
“少放屁,你我之间,别来这虚头巴脑的!”
齐元昊给了他左肩一个拳头,如从前一样。
陈令仪心下一热,大为震动,轻轻回之一拳:“好兄弟!”
本以为这定王露出真身后,便再也不能如从前那般肆意勾肩搭背了,没想到,他心里还是有自己这个兄弟的。
“何事?”
“哦哦!陆离哦不,定王爷……”
齐元昊眉头都皱成一团:“说……”
陈令仪给了自己一巴掌:“噢噢!对,老陆,怕是要出事了!杜若不见了!”
齐元昊一把攥住陈令仪的胸口衣领,神色一沉:“你说什么?!”
“我,我今儿送布去成衣铺,正好瞧着杜若出去了,我就,我就跟在她的马车背后……”
陈令仪有些战战兢兢地描述今日的场景,言辞闪烁,不停地瞧着齐元昊的脸色,带着心虚。
“说重点!”
齐元昊哪里还顾得上追问,他为何会跟踪杜若,他只想快速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陈令仪吞了吞口水:“车子去了天德坊一个偏僻的巷子里停下了,我就奇怪了,她怎么会来这里。结果我一晃神,人就不见了。”
齐元昊有些奇怪:“天德坊,那边四处都是赌坊妓院和酒肆,乌烟瘴气之地,她去哪里作甚?”
陈令仪着急地说:“可不是,我四处寻了,人好像就突然消失不见了。可我……我在地上捡到了这个……”
陈令仪手心摊开,赫然是那块凤佩。
齐元昊的脑子“嗡”地一声,炸了开来。
杜若知道这是他母亲的遗物,非常珍视这块凤佩,向来随身不离,怎么会掉落在地?
她定是出事了!
齐元昊拿过玉佩揣入怀中,朝着陈皮大喝一声:“备马!”
“是!”
陈皮牵了两匹马,递上了霁月剑,这是齐元昊的随身佩剑。
齐元昊跨上马背,对着陈令仪凛然说道:“带路!”
“陈皮,速速通知皇城司的魏成,给本王将天德坊团团围住,掘地三尺也要将人给我找出来!”
“是!”
马背上的齐元昊全身散发肃杀的气场,神色黑沉如暗夜的杀神一般可怕,眉宇之间浓重的煞气,让陈令仪不寒而栗。
这样的主,幸好是自己的朋友,而不是敌人!
两匹快马一前一后急速奔驰在上京的街巷,马蹄扬起的尘土在空中久久不散,齐元昊眯着凤眼注视着前方,心跳得快要涌出胸口一般,脸色惨如白纸。
若儿,等我,你千万不要有事!
梁世昭一身甲胄,刚刚下值,他悠闲地骑着高头大马经过了天方坊,想着寻侯方域一聚。
早朝时定王对西北战事的一番谋略深得圣心,他作为定王的第一号狗腿子,恨不得第一时间便来通知第二号狗腿子侯方域。
但人还未到铺子,便被一人给拦下了。
是个身着浅紫色绣花襦裙的姑娘,五官秀丽周身珠翠,,自带一股傲气,瞧着有点眼熟。
“梁世子?”
“你是……”
这姑娘神色有些紧张,对着梁世昭倒也不扭捏:“梁世昭,我是刘映雪,我们见过。杜若,可能出事了!”
梁世昭被这个名字唤起了印象,噢,那个嘴毒的姑娘!
他刚回过神,又被后一句话给震住了:“杜若?她怎么了?”
刘映雪说道:“今日门房拿了个帖子,说是杜若姑娘约我去天德坊的一处茶楼。我有些奇怪。天安坊与天德坊一南一北,而且,天德坊乃鱼龙混杂之处,杜姑娘怎么会约我在那处相见呢?”
“于是,我便先来了天安坊这里,想着先来寻杜姑娘,可我到了此处,发现她已经走了。她的丫鬟说,是接了我的拜帖出去的。”
刘映雪脸色有些苍白,语中带着颤抖:“可我今日根本未曾给她下过帖子啊!”
刘映雪掏出门房传递来的拜帖,继续说道:“这个字,我觉得特别特别眼熟,像是……燕青的……你看看!”
燕青曾经多次骚扰她,写过些所谓的情诗,都被她撕掉了。
但上头的字迹,她还是依稀能够认得出来。
梁世昭拿起拜帖一看,神色一紧,立刻策马调转方向,往天德坊奔去。刘映雪攥着手上的丝帕,心悬得厉害。
天德坊已被夜色笼罩,街头暗红的灯笼陆陆续续点燃,晚市开始热闹登场。
但今日气氛有些压抑,皇城司的人正挨家挨户在搜查,神色肃穆,不知道在查些什么。
一时间商贩们都伸着脑袋偷偷看着,不敢高声叫嚷。
齐元昊坐在杜若消失的巷口,单手撑着额头,脸色黑得犹如罗刹。
陈令仪如热锅上的蚂蚁,在他的身后走来走去:
“怎么还没有找到?都快两个时辰了!”
皇城司使魏成赶了过来,看到如此景象,心生惶恐:“王爷,这是怎么了?”
“你的人是吃干饭的吗?连个人都找不到?!”
魏成连连告罪:“王爷,咱们皇城司出马,那是连阴沟里的老鼠都休想跑啊。会不会消息有误,人不在天德坊?”
陈令仪拼命摆手:“不可能的,我亲眼看到她在此处,人便消失了!”
魏成的嗓子又尖又急:
“都给咱家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找不着人,你们提头来见!”
魏成瞧着齐元昊神色如暗夜无常,生恐这位爷下一步便一刀给他封了喉,连声劝慰道:“哎呦,我的王爷啊,您莫要慌,咱家将这天德坊翻过来,也定会给您把人找出来!”
“找到了!找到了!”
一声惊呼,一个身着锦衣服的护卫气喘吁吁来报:
“在四海赌坊的地窖,人……人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