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荷色的纱帐轻扬,让满屋子的灯火忽明忽暗,唯有声声的喘息和炽热的交缠,让这无边的暗夜,渲染出色彩斑斓,变得温暖而充满希望。
这个夜晚过得特别漫长,直至二人精疲力尽时,杜若身上的热度才渐渐褪去,气息趋于和缓,沉沉地睡着了。
齐元昊温柔地抚摸这静谧的脸庞,依依不舍地起身唤人送来了热水,亲自为她清理干净后,又细心地在各处鞭痕上涂抹了足够多的金创膏药,才重新将她拥在自己的怀里。
稀稀疏疏的虫叫鸟鸣,将杜若从睡梦中唤醒。
这一夜她睡得异常艰难,身上的鞭痕和疼痛时不时袭来,让她在睡梦里不停呓语、哭泣。梦境里无边的黑暗袭来,让她不停奔跑,直至筋疲力尽。
许许多多过去的人,渐渐浮现,让她竭尽全力地大声呼喊,可每一个人都挥一挥衣袖,转身离她而去。
当她满怀失望和悲痛时,耳畔传来一声声的呢喃:“不要怕,有我在。”
她如落水得救,大口地喘气,却在睁开眼后,发现自己安然地躺在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醒了?”
一声嘶哑低沉的声音,带着疲惫和化不开的浓浓深情,在她的耳畔低吟,与梦中的那个声音一模一样。
是齐元昊。
此时,他正用那灿如星火的双眸,灼灼地望着她。修长白皙的大手,正温柔地卷动、缠绕着她黑亮的发丝。
昨夜的记忆如潮水涌来,杜若垂眸看了看锦被下交缠的身体,瞬间羞得钻进了被窝,不敢言语。
她这一番羞涩的躲藏,又将齐元昊的心撩拨得痒痒的,全身又开始燥热了起来。
“别动……”
齐元昊极力压抑着自己,对着怀里缩成一团的小人儿哑声笑道:“你再动,我怕我又忍不住了……”
杜若满脸通红,羞得一动也不敢动。
许久后,齐元昊才重重地吁了一口气,他将锦被从杜若的头顶上轻轻地掀了下来,不知从何处拿来的一把小银剪子,将自己和杜若的发丝各剪了一段下来。
“你在做什么?”杜若好奇地问道。
齐元昊温柔地凝望着她,将用红丝线两束发丝缠绕在一起,说道:
“交丝结龙凤、一寸同心缕。若儿,从今日起,你我便是结发夫妻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方素帕,小心翼翼的摊开,将结发放在帕中,郑重地包裹起来。
“这……这帕子好像是我的。”
“是,我收在身边许久了。今日终于派上了用场。”
杜若眼里的笑意弥漫了开来,弯弯的眉眼如山花绚烂,唇角微翘,如红红的果实一般,诱人甘甜。
这久违的笑容,让齐元昊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阳光透过高墙,穿过满树的合欢花,在院子里洒下斑斑点点的暗影。秋风拂过,花瓣零落,一地的浅粉落花,让院子里显得分外的宁静。
陆离将杜若抱到院子,小心地放在贵妃榻上,为她垫好了软枕。
“这院子好生安静,怎么没有人?”
齐元昊低头浅笑,端起药来吹了吹,柔声说道:“把药喝了,乖。”
自上一次她说日后买个小院同住,他便上了心,买下了这个西郊别院。为了让杜若安心养病,这个院子他不许人随意进出,便更显静谧。
只不过,外头恐怕就已经闹翻天了。
“好苦……”杜若紧紧地皱着眉,这个药苦到她的舌头发麻,实在是难以下咽。她睁着可怜巴巴地眼睛,看向齐元昊,希望他能高抬贵手,让她少喝一口。
齐元昊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抿唇微笑,坚定地拒绝:
“良药苦口,若是留疤,可就不好了。乖,张嘴……”
“真的苦……”
杜若自小便最怕喝药,小时候母亲为了哄她喝药,每次都要备上足足的饴糖,一小口药,一大块饴糖。
自母亲过世后,便再也没有人如此哄着她喝药了。她的身子似乎也一夜懂事变得坚韧,极少生病。
这座别院是齐元昊刚买下来不久,府里也没有准备饴糖,齐元昊无奈地看着眼前紧紧捂着嘴的人儿,一点办法都没有。
末了,他只能摇了摇头,一脸苦笑地端起来,自己大口地喝了下去,惊得杜若张嘴叫道:“你怎么……”
猝不及防,齐元昊的唇已覆在她的红唇之上,将口中的药慢慢地渡到杜若的口中,直待她无可奈何地吞咽至肚中,他才施施然放开,嘴角浮起一抹得逞的微笑。
“你若嫌苦,我便日日这么喂你。”
杜若彻底败给他了,只能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可齐元昊唇角一咧开,又从身后的几子上端来了一碗汤药。
“还有?!”
齐元昊吹了吹,凑近她的耳旁,对她轻声说道:“娘子且忍着些,这碗我也不想让你喝,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的神情有些愧疚和落寞,似乎也天人交战、纠结过许久。杜若一下子便明白过来,这一碗是什么。
是避子汤。
齐元昊说的没错,目前,的确不是时候。
杜若这次倒是乖乖地喝药,听话得反倒是齐元昊心中有些不悦,他蹙起了眉头,凝视着杜若,似乎想从她赤红的脸上寻找答案。
难道,她真的不想与他有孩子?
“你……你看什么?”杜若觉得他的表情好生奇怪。
“刚刚那么不乖,现在又这么听话。”
齐元昊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隐隐地难过,让杜若回味了过来。
她放下碗,又将双手环绕在他的脖颈之上,有些羞涩地凑近,亲了亲齐元昊紧抿的唇角,瞬间让他的眉眼又重新舒展了开来。
“不曾想,堂堂定王爷,竟是小肚鸡肠!”
刚刚可是他自己说不是时候,捧着汤药要来喂她喝,怎的转脸还不高兴了呢?
杜若的打趣,让齐元昊的心情瞬间又灿烂了起来,话里又带着撒娇的味道:“关于娘子的,我都小气。”
“这药……那小白不是都知道了?”
杜若想到此处,一下子又臊得慌,感觉自己简直无颜再走出这个院子,去见这些伙伴了。
齐元昊搂着她痴痴笑道:“左右你都是我的人,知道了又有什么要紧。”
杜若依偎在他温热的怀里,才觉得自己那颗无处安放的心,此时终于有了落脚的地方。
“我没有想到,燕家如此大胆,竟然谋害太子!他们为了灭口还杀了我父亲。阿离,我担心接下来会对付你!”
“傻丫头!我没事!”
齐元昊万般怜惜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如今她伤痕累累,醒来最先惦记的还是他的安危。
对她幽幽地叹道:“你知不知道,当时我以为……那具尸体是你,我差一点便想随你去了。”
“那你是如何知道,不是我的?”
杜若抬头,望着他那幽深的眼眸,眸里倒映着她的倩影。
齐元昊星眸含着无限柔情凝望着她,二人十指交缠,指尖的温热传遍周身,安静又平和。
他摩挲着一双玉手,又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感慨万千:
“这双手,我握着无数次。细嫩软糯,哪里来的老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