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不知杜若与定王的关系,可茯苓哪里能听得这个,早就不满地叫了起来!
“放屁!定王他怎么会做这种事!”
燕青“哎”地一声,继续说道:
“怎么不能?这定王从前默默无闻,若不是懿德太子薨逝,他能够如此风光吗?”
他摇头晃脑地说道:
“自古天家无父子,皇家无手足,唏嘘啊!”
“这定王如今风头正盛,圣上颇为宠信,刚一立府便去了户部,那可是肥差啊!你看,他又将漕运改制得风生水起,势有成为新储君的兆头啊!”
茯苓瞧了一眼杜若,面色如常看不出有何情绪波动,于是她也按捺住自己的不满,由得燕青胡扯。
“听说这定王,很快便要娶皇后的侄女了!你说说,他是给皇后吃了什么迷魂药啊。如此为他筹谋!我看啊,这民间传言非虚,这定王御女无数,定是有那勾魂之术!”
杜若瞧着他越说越离谱了,有些哭笑不得地问他:“这真是说书先生说的?”
燕青一脸认真:“那可不!这公孙先生可是咱们大梁有名的说书先生呢!人说公孙先生有千里眼、顺风耳,没有什么消息能躲过他的耳目!”
茯苓实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杜若笑道:“还有吗?”
燕青点点头:“这定王素来风流,行事毒辣!听说在上京与人争风吃醋,竟然将人双眼戳瞎,双手斩断!被他糟蹋的女子不计其数,可谓是辣手摧花,残忍!变态至极啊!”
杜若额头布满了黑线,这说书先生,简直是颠倒黑白啊!
想来,这应是嘉贵妃等人的手笔,想利用民间舆论,先将定王的口碑弄脏、弄臭,让他先前因漕运改制得到的名望给彻底抹杀。
杜若垂眸拉了拉马缰绳,声音淡淡的,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定王,他不是这样的人。”
燕青:“公子,你怎么会知道?莫非,你认识定王?”
茯苓刚想开口呵斥燕青,却见他又自顾自说了下去:“哎,你怎么会认识定王!哦,我知道了!你们在上京,自然是认识了解定王的人,消息灵通些!没错!”
杜若低头莞尔一笑,这个孩子,既聒噪又可爱。
茯苓冷不丁又是一脚踢了过去,扬起拳头对着他皮笑肉不笑道:“下次再说定王坏话,小心吃我一拳!”
燕青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又不由自主缩了下脖子,故作害怕道:
“至于嘛……”
两人又是你来我往的一番打闹,倒是让前行的道路不寂寞了。杜若笑着笑着,心里头却越发酸涩。
若是齐元昊知道自己被人诋毁成这样,还不知会如何生气呢。一想到他那气鼓鼓的样子,杜若的心里头既是想笑,又是想哭。
思念总是如此,莫名便排山倒海而来,纵然知道他将要与另外一个人成亲,心里依旧割舍不下。
她只是一介商女,对他毫无助力。在这样的朝局之中,他与王曦儿成婚,才是最好的结果。
这个叫什么公孙暮迟的说书先生,下一次回广陵,还真想会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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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的公孙暮迟,正在茶楼里唾沫横飞地讲述宫廷秘闻,突然全身起了寒颤,让他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自言自语道:“怪了,今日穿得也不少啊!”
“哎!先生!快点说下去,后续如何了?那肢体不全的女尸,是何人所害?”
公孙暮迟吸了吸鼻子,一拍惊堂木说道:“诸位,请听我细细道来…这定王啊…”
茶楼里坐满了茶客,最角落里坐着的两个翩翩公子,一袭白衣甚是亮眼,气质脱尘,颇有些仙气飘飘。
只是其中一人冷着一张脸,似乎对另一个白衣男子颇为不忿。
骆子楚有些好笑:“小苏,你如此这般侧着脸,脖子难道不累?”
苏沐白冷哼了一声,朝着公孙暮迟的方向努了努嘴:
“他在羞辱你宝贝外甥,你还听得下去?”
骆子楚眯起了一双凤眼,伸手优雅地举起茶盏轻抿了一口,便皱了皱眉:
“奸商,十两银子一杯的茶,竟还如此难以下口。”
苏沐白转脸,似乎是偏要与他作对,一口便饮完一盏:“我倒是觉得不错。”
骆子楚弯起眼眉,笑意渐深:“你若喜欢,我让人送些过去给你。”
苏沐白心头一悸,垂下眼眸,刻意避开他那热切的眼神。
有时候,他真搞不明白骆子楚,到底他的脑子里都装着些什么。
明明他们二人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已形同陌路,为何现在他又舔着脸非要拉他来广陵?
“师妹未必会在广陵,为何非要拉着我来这一趟?”
骆子楚:“难道你就不关心,你这个师妹去了哪里?”
苏沐白叹道:“去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离开了上京,不是吗?”
骆子楚垂眼赞同:“小苏所言甚是。”
苏沐白:够了……
“骆公子,请您称呼我为苏大夫或者苏公子。我们之间,并没有交情好到让您称呼我为‘小苏’的地步吧?”
骆子楚抬眼,故作惊诧:“如何没有?如今,小苏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就算是叫一声恩公都是应该的。难道,你是想要听我喊一声‘恩公’?”
苏沐白简直是要气疯了。
一旁站立的留行,此刻早已掩饰不住自己快要崩塌的唇角,强制抿着自己的唇,胸膛不住地抖动。
苏沐白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直到最后索性放弃挣扎:“算了,随便你!”
“我们寻了两三日了,都没有寻到师妹。店铺里事情还多着呢,我……要么我先行回上京?你们继续找?”
骆子楚扬起了眉毛:“你是不是知道杜若去哪了?”
苏沐白一愣,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怎么……可能知道?定王手眼通天都不知,我……如何能知?”
骆子楚笑了,垂头凑近苏沐白的脸,眼对眼直勾勾地看着他,黑亮的眸子中竟是苏沐白的影子:
“小苏,你在撒谎。”
“你一撒谎,便会摸鼻子,自小如此。”
苏沐白像是被他戳中了心事,整张脸涨成了猪肝色,颇有些谎言被戳穿后的恼羞成怒:
“爱信不信!”
骆子楚轻扯嘴角,垂下脸故意遮掩自己唇间的笑意。这样的亲近,让他很满意,恍惚间竟像回到了过去似的。
双眼灼若桃花,骆子楚的眸中一片深沉:
“信,小苏说什么,我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