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在州衙婢女的引导下,来到了齐元昊的寝居。
陈皮板正地守在门口,似乎并没有认出她来。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弦颤动,忐忑地踏入了房内。
门,在她的身后悄然关上。
四下张望,灯火盏盏、纱幔飘逸,可怎么没有看到齐元昊的身影?
蓦地,一袭黑影将她压在墙上,呼吸沉重,骨节分明的大手掀开了她的面纱。
温热的唇覆上她的唇,无数地吻落了下来。
她闭上了眼睛,努力地回应、纠缠、喘息,眼角泛起了泪花。
浓重的、炽热的鼻息之下,是他滑落的眼泪。
没有片刻犹豫,他一把将她抱起,大步走向了床榻。
纱帐垂下,人影交叠,惟有天地和他们二人而已。
“还想要……”男人嘶哑地在她耳旁吹着热气。
“嗯……”
似乎过了许久,她精疲力尽地躺在他的怀里,如同一只娇小的猫,软得像一滩化开的水。
齐元昊喃喃低语,亲吻着她的额头:“现在,我才算活着。”
“我也是。”
杜若伸出白嫩的手臂,绕着他的脖颈,深深地覆上自己温热的唇。
思念就像一种病,久了,便病入膏肓无药可医。惟有这样的亲密,才能缓解濒死的症状。
“我没有成亲。”
“好。”
“我每天都在想你。”
“我也是。”
齐元昊撒娇:“想得都哭了。”
杜若垂眸莞尔:“我也是。”
齐元昊咬着她的耳垂:“我恨你。”
杜若吻上他的脸颊:“我爱你。”
这是她第一次说爱他。
齐元昊的心湖,荡开了一层层的涟漪,幸福如湖中的泉眼汩汩地冒出清水,满满的溢了出来。他心中的荒漠,因为这泉水的滋润,开出了一朵朵美丽的花。
齐元昊:“我也爱你,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杜若将脸埋进他的怀里,轻轻抚摸他胸膛上的疤痕:“嗯,生生世世。”
许久,她突然抬头问道:“这么说,你的确是好胡姬这口?”
齐元昊哑然失笑:“是。或许,明日你可扮做豆腐西施、 酒楼西施……”
杜若眉眼弯成一条线:“想得美。”
“好了,说正事。那萧逸,究竟是何身份?”
齐元昊想到那日他对杜若动手动脚,就恨不得一刀宰了他:“若我猜的不错,那人应是天狼国主枭天翊。”
杜若虽也曾想到这点,但与齐元昊确证后,还是大吃了一惊。
怎么有如此胆大妄为之人!
杜若:“可是,他对长安似乎非常熟悉。”
齐元昊拧眉:“这点我的确未曾料到!看来,他对大梁的了解和渗透颇深。”
杜若轻轻用手指抚平他的皱眉:“他身边都是高手,你务必要小心。”
“还有一件事,先太子之死,恐怕和我之前料想的不一样。”
杜若将遇到张鸣尘之事细细告之齐元昊,继而问道:“当时你应该尚未开府,你可曾对这个西域药师有印象?”
齐元昊想了许久,摇了摇头。
或许是再也不想藏着掖着,他看着杜若,淡然地说出自己的怀疑:“能进入大梁的宫廷而王茀都不知道,只有一人能做到。”
杜若心头大骇。
她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世间惟有一个人可以做到,那便是当今圣上。
可是,动机呢?
那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一手培养出来的未来储君,中宫的嫡子啊!
杜若紧紧地抱住齐元昊,竟生出了几分怯意:“会不会……下一个对付你?”
齐元昊摇了摇头:“放心,你夫君我能应付。”
杜若:“我想不通。”
齐元昊重重地叹了口气,他也想不通。
完全找不到这么做的理由。
难道,真的是为了给齐元喆铺路?
杜若靠在他的怀里,闷声说道:“我还是要去一趟西域。”
齐元昊立刻变了脸,紧紧拥她在怀:“不许去!再也不许离开我半步。”
杜若柔声说道:“如今你身边眼线众多,我不能以真面目留在你的身边,更不能以胡姬的身份陪伴你,这样会坏了你的名声。”
齐元昊不屑:“左右我的名声早已败坏了。我不稀罕。”
杜若:“可我稀罕!我的夫君,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齐元昊心头一热:“真的?”
杜若坚定地点了点头:“到了甘州,我便可以与扎木耳一同出发。你无需担心。我想,既然此人来自西域,扎木耳的主人乃大月国世子,我可以通过他了解一二。我看过太子脉案……”
齐元昊怔住了:“王茀竟然连太子脉案都给你看了?”
杜若有些不好意思:“嗯。她……”
齐元昊狠狠地咬着她的唇,不满道:“你是不是将我卖给王曦儿?”
杜若有些心虚道:“你也别说得那么难听……你娶她,也是极好的……”
齐元昊气得背过气去,翻身不理她。
杜若咬着下唇,眼眶泛起了水雾。
她也很委屈。
很难过。
她亲眼看着另一个女人被称为“定王妃”,笑着走向齐元昊。每一步都像是在她的心尖上插着刀子。
她默默地抱着齐元昊,将脸贴在他的背后,很快泪水沾湿了他的后背。
他默默地骂了自己一句畜生。
翻身又将她拥进了怀中,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齐元昊哑着声低语,可怜得像一条无家可归的小狗:
“不许不要我。”
他委屈。
“若儿,这辈子,我只想要你。只要一个你。”
她带着浓浓的鼻音,情难自抑:“好。”
许久,杜若泪眼婆娑地抬头:“我去去就回,好不好?”
齐元昊叹了口气,抚摸着她黑亮的秀发,柔声问道:“要多久?”
“一来一回,大概三个月左右。一为了那段香料,二为了找到那个药师。三便是太子的死前症状的确有可疑之处。西域毒物甚多,若是刻意做局,他未如期见到太子毒发,便一定会用上后手。”
杜若看着他,眼眸坚定:“我一定要查清楚真相。你在宫中处境艰难,我不得不多做准备。”
齐元昊心疼万分:“你这个傻瓜!我是男人,我可以护着自己。”
“可我也想护着你。”
经过这漫长一夜的耳鬓厮磨,杜若终于说服了齐元昊,同意她去西域。
毕竟,出了嘉峪关,皇后和嘉贵妃的眼线便再也没有办法跟随杜若了。对于齐元昊和她两人目前的处境来说,也不算坏事。
西北边境出现了枭天翊这样的对手,着实不能小觑。
齐元昊此时州务军务缠身,分身乏术,必须一心一意扑在边防之上。与其将杜若放在身边,被诸多势力盯上烦扰不堪,还不如放她去西域。
一来一回,三个月。
齐元昊有信心,在这三个月内,将自己的势力在西北扎下根,慢慢渗透下去。
他有想要保护的人,便要有能对抗的力量。
这一夜,他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