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枭天翊征战楼兰大胜还朝时,因为受伤发热陷入短暂的昏迷。
她贴身照顾了几日,枭天翊似乎被困在梦魇之中。
梦里不停大声喊着“阿若”这两个字。
她听不真切,也不明所以,便从来未开口问过。
如今才知,原来这是他心爱女子的名字。
她心中对枭天翊升起心疼和懊恼。
原来,王兄竟然把心中的痛苦藏得如此之深。
素日里,对着自己百般呵护,而自己却从未去关怀过他半分。
“王叔,可有什么法子,能够绕过这定北将军,达成通商之事?”
“阿忆问得好。今日我寻你来,便是为了此事。”
成安王取出一个小瓷瓶,瓶身莹白,还画着一朵猩红的赤莲花。
“这个我们天狼巫医的百年秘药,可使人无声无息地窒息而死。”
杜若的手颤抖着接过瓶子,眼中全是疑问:“这东西如此可怕,王叔为何给我?”
成安王郑重地对她说道:“我会对大王提议,派使臣去大梁商议通商之事。到时,你将此物倒入齐元昊的茶盏之中,届时,我们便能无声无息地将这个绊脚石除去。”
杜若瞳孔放大,无比震惊:“王叔……他是定北将军,我如何能近得了他身?”
成安王一副心有成算的样子:“放心,届时王叔自会安排。你只需要按我的吩咐行事便是。”
“可是,使用此等阴暗之物行此事,不是君子所为……”
成安王不满:“阿忆,你的王兄如此痛苦,难道,你作为他的妹妹,竟一点也不心疼吗?”
“他对你那么好,你一点都不想报答他吗?”
杜若紧紧地握住瓷瓶,无言以对。
是啊,枭天翊对她实在是太好了!
无论她想做什么,都由着她、纵着她,只要她开心便是。
她就像一只自由的小鸟,翱翔在天际,无忧无虑地活着。
成安王语带责怪和期冀:“阿忆,你长大了,也该为你的王兄分忧了。”
杜若沉默了许久,点了点头:“好。”
孤灯摇曳,人影孤寂。
成安王默默望着杜若离去的身影,眼神之中泛起寒光。
身后闪出一道黑影:“王爷,她真的会听话照做吗?”
是阿息。
“我会安排你在她身旁,盯紧她。”
“是!可是大王不会让她踏入大梁的。”
“我自有办法。”
……
果然,没过几日,枭天翊还是力排众议,同意了向大梁呈递国书进行互市的请求。
与过往不同,成安王这次对通商互市极力赞成,还主动请缨作为使臣,出使大梁。
出使的行程,便定在七日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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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高日朗,杜若一身骑马服,来到了马房。
阿勒和阿息两人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阿勒:“这么些年了,不知为何主子不干脆纳她为妃,真是看不懂!”
阿息给他一个大白眼:“主子如何想,你又怎会知道?兴许,也就是愧疚,谈不上喜欢。”
阿勒仔细想了想:“不像啊!主子的眼睛,每次看到她便发亮。”
……
“你们在说什么呢?”
杜若咧着嘴笑着走了过来,阿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退到一旁。
她向来如此,杜若虽不明所以,但也习惯了。
阿勒倒是热络,对着她恭敬地说道:“郡主可是要出门?”
杜若点了点头,看了阿息一眼,说道:“嗯,明日我便要去一趟楼兰。近来事多,你需要陪着王兄,便让阿息同我去。”
阿勒正有些奇怪,突然,马房的那个哑巴,朝着郡主咿咿呀呀,手舞足蹈。
杜若瞧着他的模样,倒是比第一次见到时干净了许多。
他瞪大了眼珠子,朝着杜若无比激动地比划着。
“郡主,这哑巴估计是要感谢你呢!”
杜若瞧着他浅笑:“你放心,在这便有饱饭吃,你好好干!”
哑巴又是一阵手脚比划,杜若瞧着他的动作:“你是说,想为我驾马车?”
哑巴拼命地点了点头。
“嗯……那这趟去楼兰,便让他跟着吧。阿勒,给他取了名了吗?”
阿勒挠了挠头:“就叫哑巴?”
哑巴激动地一阵摇头,似乎在抗议这个名字。
杜若想了想,此人是在楼兰遇上的:“不如便唤他阿楼可好?”
哑巴点了点头,似乎觉得这名字还算满意。
杜若对着他莞尔,笑容洋溢在脸上,似乎让这个哑巴颇为震惊。
阿勒心想,人虽然是哑巴,这眼光还是可以的。
大多数时间郡主都蒙着面纱,但看到过郡主脸的人,都会被她的美貌所震撼。
这哑巴也不例外。
“阿楼,你命好被郡主捡了回来,可要好好干呐!”
哑巴疯狂点头。
“谁是阿楼?”
身后响起枭天翊的声音,不知何时,他竟来了马房。
阿勒:“大王,这是郡主给这个哑巴起的名字。”
枭天翊只看了一眼垂首而立的哑巴,目光又快速回到杜若的脸上:
“一个哑巴,你还如此费心给他取名作甚?”
杜若笑道:
“我们的马儿都有名,何况是人。他从前或许没有,但跟了我,自然是要有名字的。”
枭天翊无奈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将她头发上的一丝稻草取了下来。
“怎么突然要去楼兰了?”
“王叔率使臣去大梁,其实我也想去……”
枭天翊断然拒绝:“不许!”
杜若嘟嘴不满:“我就是知道你不许,所以才要去楼兰散散心啊。”
枭天翊似乎对自己刚刚的剧烈反应有些后悔,语气变得柔和:
“那把阿勒阿息带上,早去早回。”
杜若:“王叔去了大梁,那阿勒还是留下伺候王兄吧。我带上阿息便够了。”
枭天翊看了一眼阿息,眼神之中带着一丝犹豫。
阿息立刻请命:“大王放心!属下定当以命相护,定保思忆郡主的安全无虞。”
枭天翊沉凝片刻,阿息如今有这样的改变和觉悟,也未尝不是个好事。
“好。”
哑巴望着杜若和枭天翊远去的身影,眼神之中带着震惊和狐疑。
阿勒瞥了他一眼:“看什么看,主子是你能这么直勾勾地看的吗?!”
哑巴阿楼又哇啦哇啦比划了一大通,直吵得阿勒的脑瓜子嗡嗡地响。
“哎,算了算了,对牛弹琴……”
阿勒摇了摇头,离开了马房。
他总觉得阿息今日很怪,可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他在心里自我安慰:想不明白,便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