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典礼的隔日就是圣诞节,叶繁霜昨晚陪邹大小姐排解苦闷情绪到凌晨两点多,早上还要爬起来上班,听到闹铃尖锐的声音响起时,她脑仁都是疼的。
她揉了揉太阳穴,不敢耽误太久,快速去卫生间洗漱。
收拾妥当,她打算直接从酒店出发去公司,一边戴腕表一边快步走到床边,隔着被子拍了一把床上睡得像死猪的人:“跟你说一声,我先去上班了,有事就找酥酥,她最近空闲。”
邹茜恩同样困得睁不开眼,被叫醒了咕哝了几个模糊的字眼:“知道了……”
叶繁霜拿着包离开房间,房门一关,邹茜恩在被窝里翻了个身,再次进入梦乡,一觉睡到上午十点。
她迷迷瞪瞪地坐在床上,有点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怔愣了许久,意识一点点回笼,终于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邹茜恩捶了一下被子,即使一夜过去,她仍然气闷不已。
该死的闻朝!
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骂闻朝,诅咒了他近十分钟,她才从床上下来,动手梳洗打扮。
不想去酒店的自助餐厅吃饭,这个时间早餐估计也不供应了。邹茜恩打电话叫酒店服务生把餐点送到房间里来。她吃完一顿早午餐,将所有餐盘里的食物扫荡干净,终于恢复了体力。
昨天为了把自己塞进那条不合理的鱼尾裙里,一整天她都没进多少食物,睡一觉起来饿得两眼发昏,差点以为自己就要活生生被饿死了。
邹茜恩吃饱了没事干,拉开房间落地窗的窗帘,躺在窗边的躺椅上,沐浴在冬日上午稀薄的阳光里,将手机屏幕的亮度调大一点,问宁苏意回去没有。
宁苏意早就到了家,也猜到她现在才起床:“霜霜早上跟我说了闻朝的事,你问清楚了吗?”
邹茜恩:“没什么好问的,他想怎样就怎样。”
宁苏意:“别说任性的话,事情得先弄明白,倘若其中有误会,说开比较好。若真是他犯了错,趁着没结婚领证,早点散掉损失小。”
邹茜恩能听得进去劝:“行吧,回头我问问他。”
宁苏意:“我今天在家,你要不中午来我家玩,我做饭给你吃。还有,小柴现在可好玩了,特顽皮。”
邹茜恩被说得有点心动,但她懒得不想挪窝,尤其是躺在太阳底下,浑身暖洋洋的,昏昏欲睡,连头发丝儿都被晒得温热。
“算了,我还是不去当电灯泡了。”邹茜恩很快联想到宁苏意和井迟在同居。
“井迟不在家。”
“那……那我下午过去吧,刚饱餐一顿,不想动弹。”
“依你。”
跟宁苏意聊完,邹茜恩心情好了不少,平躺着抻了个懒腰。她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今生得了两个体贴入微的闺蜜。
她晓得,宁苏意叫她去家里做客,是担心她心情不好,一个人待着会胡思乱想。
邹茜恩眯了一小会儿,将要再次睡着时,冷不丁想起楼上那间“新房”里还有她的东西没拿走。她昨天穿的礼服随手丢在了床上,佩戴的那套珠宝首饰被她摘下来,放在了梳妆台前。
倘若闻朝退房走人,她那些东西……
邹茜恩没了睡意,手忙脚乱从躺椅上扑腾着爬起来,光着脚跑到门边,取下架子上的大衣套上,没来得及穿袜子,脚蹬进烟筒靴。
她一手撑着墙壁,另一只手捏着短靴的后脚跟往上提了提。
邹茜恩拎着包重回“新房”,怎么也没想到,一打开门,竟然迎面撞见闻朝。
豪华套房里设有客厅、主卧、次卧、书房等等,他敞着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上还穿着昨晚举行订婚仪式穿的那套西服,双手十指交叉,低垂着头,额前的碎发失去发胶的定型,散落下来,遮挡了眉眼。
听到开门的动静,闻朝抬起头看过去,抬头的动作太猛,牵扯到僵硬的脖颈,他手掌按住后颈缓缓动了动,舒缓筋骨。
“你……你不会一晚上没睡吧?”邹茜恩将他的举动收进眼底,心头微震,不由做出此等猜测,“为了等我?”
她为自己的想法感到荒谬,捂了下嘴,正想收回这句话,便听见闻朝“嗯”了声。
闻朝站起身,朝她走近两步。
邹茜恩仰了下脖子,没来由一股压迫感,大概是来自身高差距的碾压。她脚下穿的烟筒靴是平底的,当然比不过昨晚那双七公分的高跟鞋,当下与闻朝的身高差显露无疑。
“特意等了你一晚上,想跟你解释清楚,昨晚你看到的……是个误会。”闻朝不闪不避,甚至没打算绕弯子,一开口就直奔主题。
邹茜恩原本苦恼该怎么开口问他,他肯主动交代倒省了她的麻烦。
“那个女人是你的姐姐妹妹之类的?”她问。
“不是。”闻朝从她的话里大概推断出,她比较想听到类似的能够直接证明他和那个女人之间没有暧昧关系的表述,可能要让她失望了,他抿了下唇,头一次不那么果断,“她是我……前女友。”
邹茜恩没掩饰住情绪,脸色很明显垮了,眼神也比方才黯了些许,毫不做作。
是什么样的心情全部反应到表面,不必叫人费心思猜测。
邹茜恩脑子里又开始编故事了,什么前女友,她看八成是两个人昨晚没有谈拢,女人既想要他的爱也想要名分,总裁不肯退让,只能当场跟她提分手,还要再痛心疾首地对女人说一句,你太不懂我的心了!
“我和她半年前已经分手了。”不管她愿不愿意相信,闻朝都必须跟她解释,“我们是在国外认识的,交往了一年,半年前她要回国发展,而我在国外的任务没完成,理想和现实冲突,最终选择和平分手。我回国后,她尝试过联系我,我没答应跟她见面,已经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不知她从哪里听说了我订婚的消息,找到酒店里来跟我说起以前的事,这才有了被你撞见的那一幕。”
邹茜恩沉默地听他做完,眉心动了动:“就这?”
“我和她已经把话说清楚了,结束了。”闻朝补充,“其实早就结束了。”
“我懂了,她跟你分手以后后悔了,找到你想要再续良缘,而你这时候已然答应了家族联姻,不可能再和她破镜重圆。”邹茜恩觉得不对劲,指了指自己,“我成了阻碍你们旧情复燃的凶手?”
“不是。”闻朝缓慢道,“我和她分手后从没想过复合,跟你没有关系。”
邹茜恩审视着他,相信了个七七八八,单凭他昨天的表现,不像是会脚踏两条船的人,再说她也不是输不起的人。
但她眼下气没消,不想给他好脸色。
“你不用解释这么多,我对你又没感情,不会在意这些有的没的,反正我们只是‘完成任务式’的订婚,以后会不会结婚都不一定。”邹茜恩双手抱臂,手里还拎着Dior的迷你款戴妃包,玫瑰粉的颜色跟她大衣里的毛衣很配,“我就是想跟你说,万一,我说的是万一……”她强调一遍又一遍,企图让他明白,她并不是很想跟他结婚,“万一我们以后真的结婚了,你最好不要再跟你的前女友有所牵扯,如果你出轨了,让我面上无光,到那时我一定会打断你的腿。”
闻朝安静听她讲话,没有插嘴,等她说完了,他才慢慢开口:“不会。”
邹茜恩恼怒道:“你是觉得我不会打断你的腿吗?我还有两个暴躁闺蜜呢,她们知道你欺负我肯定不会放过你。还有我爸妈和我哥,都会叫你好看!”
闻朝忍俊不禁:“我是说,我不会出轨。”
——
邹茜恩没让闻朝开车送自己,他一晚上没睡,疲劳驾驶叫她害怕得紧。
她自己打了辆车,先把衣服和首饰送回家,没吃午饭,主要是她一点都不饿。
睡了个午觉,邹茜恩叫家里的司机送她去宁苏意家。
“我跟你说,闻朝这人还蛮真诚的,昨天忙了大半天,一晚上没休息,坐在套房里,为了不错过最佳解释时间。”邹茜恩一进门就抱起小柴,摸摸它,亲亲它,爱不释手,“他是一秒钟时间都恨不得掰成两半来用的人,居然干坐了一晚上。”
“你现在是原谅他了?”宁苏意给她榨了一杯苹果汁,放在茶几上,侧身坐到沙发上,“听你满口都在夸他。”
邹茜恩端起苹果汁喝了一大口,舔舔唇:“我在他面前当然没这样。我端着架子放了狠话,叫他下不为例,不然就打断他的腿。”
宁苏意一怔,旋即笑了。
“分手半年的话,时间不算久。”宁苏意拿起之前随手放在沙发上的平板,一边浏览食谱一边说,“你后续找时间多跟他接触接触,看他表现再决定要不要结婚。经过这次的事,你也该上点心了。”
邹茜恩点头如捣蒜:“知道知道。”
她清楚自己的鸵鸟属性,她对订婚一事没异议、不在乎,索性甩手让父母包办,平时他们谈论起订婚细节,她都躲得远远的。与闻家聚餐的那一次,她以痛经为由没去参加,仿佛只要知道的越少,她就能少些烦忧。
宁苏意说得对,她该多去了解,多跟闻朝接触。
“晚上想吃什么?”宁苏意手指滑动着平板,换了话题,“现在就可以列菜单,晚餐我给你做。”
邹茜恩抱着狗坐上沙发,偏头看她手里的平板,上面是各种花花绿绿的食谱,自带配图的那种:“井迟晚上不回来吃饭?酥酥,今天是圣诞节,情侣约会的日子,你确定要和我一起过?”
“为了让你沉浸式撸狗,我把他撵回老宅了。”宁苏意笑眯了眼,“我知道今天是圣诞节,但我们每天都在一起,不需要过特定节日。”
邹茜恩:“虐狗!”
“我可都是为了你,你还不满意?”宁苏意点了下平板,又翻过一页食谱,想做避风塘炒虾,她想吃了,可井迟不在,处理虾有点麻烦,她放弃了。
邹茜恩放下怀里的狗,扑过去扯宁苏意的衣领:“你还好意思说,昨晚找你诉苦呢,你跑哪儿去了?”
宁苏意哪里想到她突然来这么一出,眨眼间就被迫处在下风,不想跟她打闹,便只有求饶的份儿:“公主,您息怒。”
果然,扒拉着她衣领的邹茜恩在她脖子上、锁骨处看到好几枚红痕,随即笑得暧昧:“见色忘友宁苏意。”
宁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