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那车夫冷静而生硬的描述,吴雪不禁打了个寒颤,骇然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那车夫只冷冷道:“小朋友,我劝你还是别想知道得太多。这地方始终不太平,能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何须活得如此明白?”
吴雪微微一怔,便不再言语。他瞧了一眼车夫的背影,只感觉他的身份开始可疑起来。一个竟然靠养老鼠拉车的车夫,途径此地竟然毫无波动,怎么都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那些野狗、野猫、野猪、野鸡,像是村子里的主人一般,来到路两旁,眼睛无不是红如染血,阴恻恻的视线跟着他们游走,可是它们却未轻举妄动,仿佛在戒备着什么。
正在吴雪踌躇不决之时,架车忽然一颠簸,其中一只老鼠便挣脱绳缰,蹿向边上一只鸡,还未等那鸡缓过神挥动钢铁般的翅膀,便被那老鼠死死咬住了咽喉,一阵扑腾挣扎,便没了气息。那老鼠随即唧唧怪叫着,极为兴奋地喝着那公鸡的血,不多时便把鸡血喝干,又重新跑了回来,自行套上了缰绳。
吴雪惊得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那车夫嘎嘎一笑,说道:“我的小宝贝儿口渴了,小朋友莫怕,莫怕……”
可吴雪心胆俱寒,他见这老鼠动作极其迅猛,如箭如电,显然已经凶悍过野狗。这凶悍的老鼠片刻之间便取鸡性命,其他的兽物顿时骇得一哄而散,各自躲到了破败的房子里,举止神态,像极了卑劣且下三滥的市井小人,见了强者,只能暂避锋芒。
可下三滥毕竟是下三滥,蝇营狗苟之类,驱之复还。那些食人骨血的野狗野猫之流,不多时又跑了出来,这一次它们带来了“狗王”。
且看众禽兽簇拥的,正是一只体长六尺,高约四尺的大狗。那大狗毛色极杂,显然是个串种儿,长舌头歪斜着耷拉在长腮外,头也歪着,不断地流着黏腻的口津,一双凶狠阴鸷的狗眼,直愣愣地盯着老鼠们,嘴巴里发出震雷般地低吼声。跟着这大杂种狗,那些阿猫阿狗们又来了神气,也“汪啊”、“喵呜”地附和着。
见了这狗,吴雪非但不觉得怕,反而觉得几分有趣。因为狗就是狗,有些狗的狗性,跟有些人的人性差不多。他曾经跟父亲一道从外地归途,路过一处府城,那里不似某些地区盛行吃狗,却盛行斗狗。
那些斗狗的习性,一下子让吴雪想到了曾经习以为见的地皮无赖,见人就咬,见鸡就追,见主人就摇尾乞怜,若是见了比之强过几许的大狗,便哽哽惨叫着,夹尾巴躲到主人后。毕竟对很多狗来说,它们办不了的难事,主人办得了。主人若是也办不了的,例如遇到了主人的主人的狗,还会气恨它们不懂人情世故到处惹事,也还得对着它们可爱的小屁股踢上一脚,借以展示主人的宽厚仁慈与精明事理。不然,若是遇到脾气暴躁的主人,它们很可能会成为出气筒,甚至是一锅肉。
如今见了这大杂种狗,吴雪非但不惊吓,反倒有些惊喜。他非常不喜欢看狗斗狗,因为它们斗的其实是主人。若是劣狗斗顽鼠,那就很有趣了。
但见那大狗,不断发出威胁似的低吼,那些老鼠只充耳不闻,继续拉着架子车。倒是它们的主人,这位神秘莫测的车夫,来了火气,命令道:“贼他老娼妈妈的,路遇恶犬,一条体型大点的不灰、不白、不黄、不黑的杂种狗就敢威胁老子,去把它咬死,晚上给你们炖狗肉!”
闻言,那些老鼠顿时来了精神,纷纷从绳缰里脱身,数百只老鼠叽叽喳喳沸腾着,一哄而上。有了恶犬相助,那些阿猫阿狗们也来了意气,跟在那大狗身边呜呜呀呀,仿佛唆使着大狗。那大狗骑虎难下,也量于体大胆大,呜呀一声吼,便像是将领一般带头冲锋,那些阿猫阿狗兴奋不已,也跟着冲锋。
于是,吴雪见到了他长这么大以来所见的头一回的奇景。一窝大老鼠跟一群猫狗大战了起来,不依不饶,直干他个三百回合!
边上,那车夫像是一位军师,不断吆喝着,指挥着老鼠进攻和防守,不出多时,阿猫阿狗们便负伤无数,残体堆了一地。
大战依旧在持续,场面一度失去了控制,有些蝇营狗苟之流,毕竟也算是一条生命,正所谓:被逼急的兔子还咬人呢!更何况是有血性的猫狗呢?
咬!吠!呔!嗻!哈!嘿!吽!
一番镇长下来,场面愈发混乱,吴雪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他可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自己竟然会有机会,目睹一场世纪大战!他想要把兰儿她们也给叫醒,来瞧一瞧这奇景。
场内充斥着狗吠猫嚎,还有老鼠们叽叽的尖锐叫声。很快,临近地区的禽兽们,也加入了战局,就此战线进一步扩大,彻底失控,不死不休。
因为太过闹吵,兰儿她们也被大战的声音给惊醒了,目之所触,无不是沸腾厮杀,极为残酷热血。她们互相看了看,又同时看向吴雪,齐问道:“这是怎么回事?猫狗鼠的宿命决战?”
吴雪苦笑两声,将事情的原委告诉她们,她们也暗暗称奇,无不担忧着大战会把他们也牵扯进去。
那车夫显得极其亢奋,瞪着血红的眼睛,仿佛受此景影响,也想下去咬死几只猫狗,狂热道:“你们放心,我狂鼠老七,可会保着你们!”
吴雪诧异道:“狂鼠老七?”
他想了半天,可也想不到这狂鼠老七到底是何方神圣,但是从他养老鼠的习惯,还有嗜杀的本性来看,想必他的身份跟他额头上的黥刺内容差不多。
大战持续了约莫一刻钟,便缓缓落下了帷幕,最终鼠派大获全胜。败退的阿猫阿狗们夹尾巴逃了,而那只大杂种狗死得最惨烈,直到断气,也没摆脱身上挂件似的一群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