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昔本以为只是一场普通的风寒,却没有想到自己竟病了大半个月,甚至于最开始都有些无力下床。
索性这半个月中并未有人被判处死刑,她倒也不用带病上工。
对于这场突来的急症,白昔心中也有些猜测。
原主年幼时毕竟当了五年的乞丐,后来虽在师傅的照顾下,身体慢慢强壮起来,但总归还是有些虚。
尤其是原主还需要经常锻炼,那种超出常人的负荷量,有时候并不能起到强身健体的作用,反而还会令自己受伤。
这也就是白昔至今未让史华武使用砍头刀,而是一把小号的砍刀练习的原因。
刽子手的砍头刀可不仅仅是比一般的大而已,这把砍头刀足足有二十斤重。
一般人挥舞起来都是一件难事,更不用说用其来砍头了。
史华武年幼,身体还未完全张开,自是不能拔苗助长。
而在白昔卧病在床的这段时间,史华武一直伺候在其身侧,两人之间原本剑拔弩张的氛围也有些和缓,对此方莹乐见其成。
两人都没有再去谈论那个话题,白昔是不在意,而史华武是不知如何开口。
平心而论,这么长时间,史华武也明白刽子手并非自己之前所认为的那般,但长久的坚持和信仰,突然一下子崩塌,还是让他无法接受。
现实与理想相差太大,加上白昔又是他的救命恩人,使得他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想要逃避。
但总归时间会告诉他正确的答案。
刽子手本身这个职业并不是英雄,但你若真心想要当这个英雄,那么便要有豁出性命的勇气。
而史华武……也许并没有吧,不然他当初也不会成为乞丐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在杀人记录上的数字已经写到96时,白昔看着太阳下正在苦练的少年,眼中划过一抹深思。
也许是时候了。
翌日清晨,吃完早饭后,白昔便告知方莹,自己要出一趟远门。
“刀叔,您要去做什么?”
方莹有些疑惑的开口。
这几年来,白昔和史华武关系淡漠,而方莹便在两人中间,做起了和事佬,慢慢与白昔熟悉了起来,也不再惧怕看似凶神恶煞,实则只是性子有些懒的白昔。
“去寻一位故人。”
白昔将草帽戴在头顶,回答道。
接着走到院中,拿起地上的背篓,对着旁边默不作声的史华武开口道:
“你随我一同去。”
说完便将背篓递到了史华武的面前。
史华武原本沉默的表情微微一怔,下意识接过背篓,自然的背在身后,随后恭敬的回答:
“好的,师傅。”
方莹皱了皱秀气的眉毛,闷闷不乐道:
“刀叔,我不能和您一起去吗?”
白昔微微思索片刻,最终摇摇头:
“如果不出意外,明日我们便会回来。”
“你们还要过夜?”
方莹讶然。
“嗯。”
白昔点点头,接着指了指门外趴在地上的零天:
“他会在家陪你,不用怕。”
方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就小黑那一尺多长的身子,能够做什么,别人一只手就可以将其打跑。
当然就算除去零天,方莹也没在怕的,这里可是远近闻名的刽子手的家,哪人敢来?
白昔见方莹脸上没有害怕,也便不在担心。
将一些东西放在史华武身后的背篓中,与方莹告别后,白昔便带着史华武走出了家门。
一路上两人无话。
经过一个时辰的跋涉,白昔终于到达了自己的目的地,一处坐落在山间的茅草屋。
白昔看着这间茅草屋,默默出神。
这茅草屋中,住着一位名叫刘刀的铁匠,精通锻打刀具。
刽子手的砍头刀又称为鬼头刀,一般的铁匠自是无人敢去制作。
所以除了在官府那里过了明路且签订契约的铁匠,不会有人去制作。
伴随着叮叮当当的打铁声,白昔深深呼出一口气,朝那茅草屋走去。
“刘大哥。”
走到房门口,白昔便看到上身赤裸的男子,正在用一把铁锤,敲打着手中已经被烧的发红的铁片。
男子身上有着细细密密的汗珠,古铜的皮肤在旁边烈火的映衬下,显得越发健美。
听到白昔的声音,男子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后将手中的工具放下,扯过一旁的毛巾,擦了把脸上的汗水,从火炉旁走了出来:
“刀老弟!”
随着男人的靠近,白昔鼻尖充斥着一股汗水和强烈的男性荷尔蒙的气味。
刘刀现今已四十三岁,但是那流畅而紧绷的肌肉,一点都看来对方已经是个已有三个孙子的人。
两人如老友般寒暄片刻,白昔和史华武被刘刀迎入茅草屋中。
“你在这里多久了?”
白昔打量着房间中杂乱的物品,有些疑惑的问道。
“别提了。”
刘刀给白昔倒了碗水,脸上有些无奈:
“最近也不知这官老爷是怎么回事,要我抓紧时间赶制一批刀具,而我儿媳妇又刚刚怀孕,还不小心摔了一跤,我儿子便回家了。”
说着刘刀一口将碗中的水吞入腹中,随意抹了把脸。
“你媳妇呢?”
白昔疑惑的开口。
“她啊……”
刘刀脸上闪过一抹得意:
“我大闺女生了个大胖小子,她去照顾闺女了。”
说完刘刀笑的合不拢嘴。
刘刀的家自然不会在这山窝窝里,只有在需要制刀的时候,才会来这边。
当然若不能将所需要的刀具制作完成,便无法回家也是官府的规定。
“对了,既然你都来了,那我们哥俩等下好好喝一顿。”
刘刀笑呵呵的对白昔开口。
白昔欣然同意。
当史华武围好围裙,麻利的洗菜烧菜的时候,刘刀一脸震惊的端着酒杯,对白昔挤眉弄眼道:
“你小子倒是找了个好徒弟。”
白昔笑了笑,没有开口。
“不过你这徒弟少了点血性啊。”
观察良久,刘刀有些遗憾的开口。
“嗯。”
白昔点点头。
“不过也不用在意,杀过人就好了。”
刘刀眯着眼,品尝着杯中的酒水,随后一脸惬意的夹了筷子菜,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调。
白昔倒是没想到对方会这样说,她虽活得时间比较久,但还真不太能够理解人类的脑回路,对于刘刀的话不可置否,只等未来去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