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周围开始刮起了风,基地中的血腥味也慢慢扩散开来。
白昔手中的匕首再次与十九教官的长刀相撞,火花四溅的同时,她再也无法忍受住这具身体的破败,剧烈咳嗽起来。
在十九教官一脸不解,李叔惊恐的目光中,白昔喷出一口鲜血,随后摇摇欲坠,朝后倒去。
李叔一把拖住白昔即将落地的身体,脸上满是担忧:
“七丫头!七丫头!”
见罢,十九教官的动作微微一顿,不过很快便再次朝李叔出手。
李叔这次没有再躲避,而是直接站起身,任凭长刀砍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李叔!”
赶来的栓子见此,顿时目眦欲裂。
十九教官看着动作有些莫名其妙的李叔,不由皱了皱眉,随后便快步退开。然看着对方手臂上汩汩流出的鲜血,心中还是隐隐划过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疼。
“李叔!你怎么样!”
栓子来到李叔身边后,便端着木仓挡在了对方面前,说话的功夫,便想要开枪。
然就在栓子刚想要扣下扳机的时候,却被李叔握住了手腕:
“不能开木仓!”
栓子原本痛恨的表情微微有些扭曲,背对着李叔大声质问道:
“为什么!”
李叔闭上双眼,泪珠从眼角滑过,随后用苍老的声音开口:
“她是萱萱,是我弄丢的萱萱。”
说着用满是愧疚的目光看向十九教官:
“萱萱,对不起,对不起……”
栓子听此,瞳孔微微放大,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十九教官虽听对方这般说,但并不明白,脚下踩着根本看不清身影的八卦步,提刀朝李叔和栓子冲了过来。
白昔躺在地上,微微睁开了双眼,强撑着身体,从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朝十九教官的膝盖打去。
八卦步本就以身形鬼魅出名,眼下十九教官的腿被白昔击中,动作一顿,立刻让栓子发现了端倪。
栓子三两步跑到了脚步微微踉跄的十九教官面前,伸手便砍在了对方的脖颈处。
十九教官的脸色一变,但最终还是抵挡不住大脑中传来的眩晕之感,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李叔适时接住了对方的身体。
不过感受着手臂上那轻飘飘的重量,还是老泪纵横。
栓子将已陷入昏迷中的白昔抱在怀中,随后对着痛苦中夹杂着喜悦的李叔说道:
“李叔,我们先出去。”
李叔痴痴的盯着十九教官的脸,抱住对方的手指微微紧了紧,但害怕自己弄疼对方,不敢太过用力。
白昔睁开双眼,看到的便是熟悉的帐篷,微微有些愣神,但很快外面传来的熟悉声音,便让她明白自己所在的位置。
“老刘,七丫头怎么还不醒!”
这是栓子的声音。
“都跟你说了,她本就体弱,不宜长途跋涉,而且这次受伤失血过多,外加伤口发炎,眼下还能喘气已是天大的造化……”
刘医生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栓子气急败坏的打断:
“我不管七丫头受了什么伤,你要是不能让她醒过来,我就……我就……”
原本的气焰嚣张,变成无尽的悲伤,最后是满心的后悔:
“都怪我,都怪我,我早就应该拦着七丫头,不该她去的,都怪我!”
刘医生看着仿佛是一只大熊的栓子抱头蹲在地上,脸上也满是心酸:
“不怪你,这是七丫头自己的选择。”
说着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抚摸了下栓子坚硬的发丝:
“七丫头在基地中生活了数年,若不能亲自将那吃人的地方覆灭,自己定然也无法得到救赎……”
“是吗?”
听完刘医生的话,栓子缓缓松开双手,一脸希冀的看向对方。
刘医生的目光闪了闪,随后便一脸坚定的说道:
“是的。”
这话其实有真有假,若是一般的人,定会对那基地满心满眼的仇恨,甚至于抗拒周围人的接触和善意,可是七丫头却不同。
和对方交流时,他无法察觉到小姑娘的任何心思和情绪,对方仿佛是脱离于这世间的存在,对一切都淡淡的。
不!也不对……
想到这里,刘医生的目光转移到面前脸上仍旧满是歉意的栓子和不远处抽着烟斗的李叔身上……
还是有不同的,小姑娘对他们所有人的态度都淡淡的,但对待眼前这两人,则是不同。
刘医生还在思索,李叔却微微一怔,随即将珍爱的烟斗扔到了地上,快步跑进了帐篷:
“七丫头!你醒了!”
听到动静,蹲在地上的栓子,眼中满是狂喜,随后便快步冲了进去。
刘医生看着飞速消失在视线中的两人,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后,低笑了一声。
“刘哥!赶紧进来给七丫头看看。”
刘医生刚要抬脚进门,便听到了栓子急促的喊声。
“来了!”
刘医生拍了拍身上的沙土回应道,一向看淡生死的脸上也是有了几分急促。
不远处躲在角落的十九教官见此,脸上闪过挣扎,最终还是站在了白昔所在帐篷的门口。
帐篷中,白昔躺在床上,皮肤薄若透明,甚至于能够看到里面青色的血管。
看着三人担忧的神情,白昔本想安慰几句,却发现自己根本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也便放弃了这个打算。
刘医生察觉到了白昔的意图,轻声安慰道:
“你已昏迷了将近一个月,身体没有力气是正常现象,不要着急。”
说着开始给白昔检查身体。
掀开白昔肩胛骨处的纱布,看着仍未愈合的伤口,刘医生脸上闪过一抹担忧。
白昔只是静静的躺在床上,看向李叔和栓子的目光中满是平和。
刘医生再次将伤口处的脓水擦掉,并给白昔包扎好,眼中虽有担忧,但当下对方既已清醒,一些只能口服的药物也可以使用了。
不过想到那深深的伤口以及脓水,目光有些踌躇的看向白昔。
白昔只是对着刘医生笑了笑,张开嘴无声的吐出“我没事”三个字,便仿若没事一般,眼中带笑的看着三人。
刘医生最终没有说出丧气的话,而是充满信心的朝白昔点点头,快步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