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任凌云。”任凌云道。
之后二人无声对峙,在雨中。
屠剑天长剑垂地!
任凌云手持剑鞘,目光冰冷。
两人面面相对,目光相对,神态相似,气度相似。
“你不该来的。”屠剑天忽然道。“哦,为什么?”任凌云道。“就算来,也不该立即就以剑飞袭,这样岂不是等同于弃剑。”屠剑天道。
任凌云道:“我并没有弃剑。”
屠剑天道:“你手中已无剑,谈何说并无弃剑?”任凌云道:“谁说我的手中无剑,我的剑岂非就在我的手中?”
任凌云手中并无剑,只有剑鞘。
屠剑天听了却悚然一惊。他已明白了任凌云的意思。
——在任凌云的手中,任何东西皆可作剑。
屠剑天脸上的表情,却忽然变得不解,“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任凌云道:“我虽然已想到屠满城会去伏击临城街道那边的兄弟,却一时间未想到屠满城有可能会兵分两处,同时出手。后来我虽然想到了,现在看来却还是晚了些。”
任凌云的话却不禁让屠剑天变了脸色,“你竟已猜到来的是少主?!”
任凌云冷道:“这有何难,屠满城岂非亦猜到了来的是我?”
屠剑天沉默。
然后屠剑天道:“你竟然亲自前来,莫非已经猜到会是我来?”任凌云道,“不错。”屠剑天忍不住问,“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这里的位置太过特殊,如果大举来犯,必定惊动我们的眼线,如果简骑轻出,那就必须派一个能够轻易就解决掉这里的人物,又可以不惊动敌人。而你,就是血杀门在这里的最好的人选。”任凌云说到这里冷笑了一声道:“向来兵不厌诈,屠满城之所以会灭掉这里,是想在未获得胜利之前,就堵住我们的退路。”
屠剑天神情一冷,“你说的都不错,是个聪明人。”
任凌云默然企立,手中剑(剑鞘),缓缓指向了屠剑天,“开始吧,今天,我们之间,必定要有一个人倒下。”
屠剑天却一时未动,手未动,身未动,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未有变化。
要知高手比斗,所争往往只在一招之间。一招之失,如果被人制住先机,整场比斗,胜负之数,便会被完全扭转!
屠剑天知道自己此次遇上了平生大敌,招式之中只要微有破绽,不但立时便会居于下风,而且可能遭到一剑杀身之祸!
雨在下,虽有减弱之势,风却更急。
冷风雨夜,拔剑对峙。
两人却始终不动。
忽然,任凌云先动,向前走了一步。
屠剑天目光随之望去,脚下不觉转了个半圈,剑尖微微离地而起,高抬七寸,左掌中指轻轻一抬,肩头、双膝却仍未见动弹!
任凌云却忽然很随意的放下了持着剑鞘的手,然后随意的就向屠剑天走了过来。
屠剑天一惊,剑眉微皱,因为任凌云如果原地不动,他方才那一招问天剑法中的‘飞莺戏蝶’,剑势已经将任凌云完全盯死,任凌云如果出招,他必瞬间就能将任凌云刺杀于剑下。
但任凌云却出乎他预料的没有出手,而是向他施施然走了过来!
这下实在出乎剑万天的预料,本来任凌云这样做在屠剑天的眼里已经破绽百出,但就在屠剑天那么一犹豫间,本是破绽百出的任凌云,竟已反被动为主动。
此时向屠剑天走来的任凌云,明明看起来破绽百出,却又完全毫无破绽,这本来是非常矛盾的事,但在屠剑天这种高手看来,任凌云的举动非但不矛盾反而非常的可怕。
机会已失,屠剑天已没有把握出剑。
但如果他不出剑,一但被任凌云逼上来,他的境地只会更加的被动。
所以屠剑天退。
如果此时此刻还有旁人在场,一定会感到很奇怪:这两个人在干什么?一个明明利剑在手,却在退,一个只拿着剑鞘,却在步步紧迫。
任凌云能步步紧迫,可惜屠剑天却不能一直退下去,连退了七步之后,他的身后就是进入房间的台阶。
屠剑天即将退无可退,但他亦不能停下,若是他哪怕敢停上一瞬,后果便不堪设想,因为他若停下,在那一瞬间,就是他的破绽。
屠剑天没有停,脚下突地行云流水般向右一滑,滑开了一丈,掌中长剑,亦在身形流走间,手势一反!
任凌云果然在屠剑天身形变动的那一瞬间,出剑!
屠剑天身形流走,为的是迷惑对方眼光,为的是让对方在那刹那间的错失时,让自己反被为主。谁知任凌云的神情紧绷如钢丝,并没有犯下错误,屠剑天一动,他就已出剑。
刹那之间!只见一道青影直刺,一片银光上腾!
青影与银光!银光与青影!
青影与银光混合、相击、相拼!在狂风暴雨之中!
忽然一声厉喝,正在生死相拼的两人,忽的各退一步,又站着不动,互相凝注,对面而立!
任凌云的目光冰冷。
屠剑天的目光无情。
二人谁胜谁负,谁死谁生,一时之间,竟然未明。
“是我输了。”屠剑天忽然道:“我错了。”
任凌云神情漠然。
然后,一道血线,从屠剑天的脖子显出。
接着,屠剑天手中的剑,“咣当”一声倒在了地上,人亦跟着倒了下去。
原来就在刚才二人不过几眨眼的交手间,胜负就已定:退无可退的屠剑天向旁一滑,任凌云出剑(剑鞘),屠剑天挥剑迎挡,扫开了任凌云刺来的剑,任凌云却借着一扫之力,一仰脚下一滑,从屠剑天身旁滑了过去。
屠剑天却抓住了机会,瞬间反身一剑刺出。
只可惜,任凌云手中的剑,并不是真的剑,而是一把剑鞘,屠剑天一刺,任凌云手中剑鞘一迎。屠剑天的剑正进了剑鞘。
生死之刻,剑却归鞘,这实在是个致命的错误。
任凌云在剑归鞘的瞬间,手一斜,让剑出鞘!
剑虽扔被屠剑天拿在手中,但此时剑却已被任凌云所左右,成了任凌云的剑。
剑出鞘,剑光寒,狂风骤雨中映的二人的脸亦寒。
寒光一闪,生死已定。
屠剑天中剑。
他不该忘了任凌云手中的并不是真的一把剑,而是一把剑鞘。
错了的人死。
剑从来都是如此残酷,用剑的人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