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春仍早,接连有雨,细雨绵绵。
清晨一早,苏飞云就独自出现在了江南伤雨城的大街上。
伤雨城名字虽然听起来有些悲伤,但却是江南一带最大、最繁华的一座城市。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座城市也和别的繁华之地没有什么不同,也是活力的源泉,利益的聚集、鱼龙混杂之地。这里既是功名的温床,也是罪恶的深渊;是英雄得志之地,名士得意之所,亦是志士颓靡之处,好汉落魄的地方。多少英雄好汉,文人之士,来到此地,想一朝成名,一展身手,以图平步青云,衣锦荣归,但总是成功者少,失败者多。
但也正因如此,成功才显得格外可贵。
一个人要想在这种地方出人头地、崭露头脚,除了要有过人之能,还要看时势,运气。
如果你空有大志,却无过人之能,运气也不好,那你只能落寞而终,仰望兴叹了。
天下最不可为者,莫过于逆势而行。
逆势逆时,大多的结果都是徒劳无功,逆势者寸步难行,步步为艰难,可见一个人要想得大志,展雄图,是多么的艰难。
所以,真正的成功者,能够力挽狂澜的英雄人物,是绝对令人钦佩的,就像侠盟盟主任凌云。
因为有的时候有些事,特别是能够打破原有的枷锁和一成不变的惊天之事,绝不是仅靠一身蛮力、阴谋诡计、卑鄙无耻就能成功的,就像侠盟的建立一样。
苏飞云来到了这里以后,虽然歪打正着遇到了钱忧眉,总算有了加入了侠盟的希望,但在他看来这希望却是非常渺茫的。因为在那些繁琐的加入侠盟的必备条件之中,只一条他就过不了:出身来历。
他来历不明。
苏飞云略显萧索的走在了江南雨中、行人匆匆的街道上,一直走到了街东桥头,站在了桥头远望着这江南烟雨,心中没有来的有些落寞。
他看向了正拿在手中正以黑布包裹了剑,缓缓的拔剑出鞘,让绵绵雨滴打在剑刃之上。剑刃白亮如银,锋利无比,是现在的他,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了。
他衣着寒酸,一贫如洗。
虽然有了一身武功和手中的这把剑,但他却连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谁都不知道。
他是个孤儿。
能意外得到手中的这把剑和一身武功,也实属运气。他之所以会如此佩服任凌云,就是因为他听说任凌云也是个孤儿。他其实原来的名字不叫苏飞云,而是叫苏幸。苏飞云这个名字,是他后来自己改的。
不过此刻的苏飞云虽然有些落寞有些不得志,但他并没有灰心,因为他坚信,只要不放弃,一个能人总有出头的一日。
苏飞云也知道就算是再厉害的人,也一样有可能被忽略、被蒙尘、不被重视,也一样要度过历劫受艰、才不遇的过程。
纵是再有一身本领,但来到伤雨城这样大的一个陌生城市,也同样有被埋没的风险。
因此苏飞云没有埋怨。
他还年轻,未来的路还长,他需要在蛰伏中静等机会。
不过眼下,已有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摆在了他的面前——他没钱了,身上盘缠已用尽。
要活下去,就得要钱,幸得苏飞云除了有一身武功外,他还会临摹字画。
他可以卖画。
站在桥头的苏飞云正想到“自己可以去卖画”这个主意的时候,雨下的突然密集了起来,天灰暗得像罩下了罗,连飞鸟也惶莫已,路上行人纷纷抱头鼠窜。
苏飞云暗道一个不好,急忙用袖遮着,窜入了离桥头不远的一处似被火烧过的残垣里。那地方虽布满残砖朽木,杂草丛生,但还有几片罩顶瓦盖,未曾塌落,还可以作暂时避雨之地。
已被雨淋的有些狼狈地苏飞云,掠入这片废墟子里,匆忙地抹去了襟发上的水渍,然后他才发现,这里竟还有一个人在。
看起这个人也是来躲雨的。
此人一身裁剪的极其合身的青衣,身形消瘦,脸色苍白。腰后还横着一把青竹鞘的直脊窄刀。
这人身后的刀只有三尺长,这样悬刀的方式苏飞云还是头一次见,他立即就对这人升起了兴趣。
这人见苏飞云正在好奇的打量他,于是对着苏飞云和善一笑,“雨下的好大。”苏飞云说,“江南的天气就是这样,不过相信像这样急的雨势,应该下不了多久。”
“但愿吧。”这人说。
“看兄台腰后横刀,想来也是个走江湖的人吧?”苏飞云看了一眼这人的青竹刀道。这人笑了笑,道:“不错。”他也看了苏飞云手中拿着的、正用黑布包裹的剑一眼,“阁下拿的可是一把剑?”
“正是。”苏飞云道。“还未请教?”这人道。苏飞云抱拳,“在下姓苏,苏飞云。不知兄台贵姓?”
悬刀人刚要说什么,忽然一阵风刮来,将雨刮在了二人的身上,二人连忙以袖遮挡。悬刀人皱眉,“怎么下的越来越急了?”
说罢,这悬刀人就叹了一声气,“真不巧,今天出门忘带伞。如果此时能有把伞就再好不过了。”
苏飞云听了不由一笑,心忖:这人还算有些意思。
“阁下既然用剑,想必应该剑法很高吧?”悬刀人突然道。苏飞云毫不谦虚,“不客气的讲,如今江湖除了一个人外,其他用剑之人我还没有放在眼里。”
悬刀人听了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哦,那么值得你放在眼里的那个人是谁?”苏飞云道:“侠盟盟主任凌云,我听说他的剑法已经进入了化境,如果有机会,我倒想和他切磋一二。”
江湖中人不管谁听到“任凌云”这个名字,都会耸然动容,但眼前的这悬刀人神情却丝毫不变,“任凌云?在我看来其实他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悬刀人竟然没有把任凌云放在眼中!
这样狂傲的话,竟然以如此平淡的语气说了出来!
这让苏飞云不禁诧异,“阁下想必武功也很高了?”
“我?”悬刀人却摇了摇头,“其实我不会武功。”
苏飞云:“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