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及此,小侯爷大吼一声,猛地向后一纵。总算梅清穿的是裙子,毕竟行动受限,并不跟上,只笑吟吟看着小侯爷脚下。
小侯爷低头一看,登时紫涨了脸,自己竟然跳出了圈子。
梅清只拱拱手,淡淡道:“承让。”
祝兴阳站在圈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似是都向头顶冲去,不觉大叫一声,猛走了几步,一脚将摆放器械的架子踢倒,各式刀枪剑戟、棍棒斧锤散了一地,又狠狠踢了几脚,一枝长枪被踢得转了几圈,差点儿将他的裤腿划破。
踢打了一番,小侯爷转身奔向院门,噔噔噔噔,竟走得不见了。
若是认真看时,西北角有清光一闪,却是那扫地老头儿的目光,定在梅清身上。
梅清此时心情大好。话说她自穿越以来,因为环境不熟悉,兼且担心被人发现异常,一只以来都是小心翼翼,多方铺垫,力求自己的变化顺理成章。可是世间之事,多不按设想发展,她不想惹事,可事情一样也不少。
虽说每日里都坚持习练,但是今日真正对战一番,感觉却是完全不同。望着小侯爷的背影,只觉得心头一松,其实万事由心不是更好吗?自己本就是好强的性子,何必保持什么低调?想如何就如何好了,这一世本就是偏得来的,只管随心而去就是。
陆斐一直站在旁边观战,神色变幻,此时倒走上前来,拱拱手道:“陈姑娘好身手。”
梅清还了一礼,“陆公子请了。”
主人跑走了,客人索性就自便。
梅清和陆斐出了院子,门口只剩下阿平和两个跟着陆斐的小厮。陆家小厮便低声禀告了几句,原来小侯爷似是一路往正房太太院儿里去了。
陆斐便笑道:“鹰飞既然先走了,便由我陪陈姑娘逛逛如何?”
梅清点点头,看来“鹰飞“二字应是祝小侯爷的表字,果然飞走了,只是有些狼狈,不怎么像鹰,顶多像只猫头鹰。
二人一路闲逛,安邦侯府也是百年经营,自有其特色。并不似陶大学士府一般雅致秀丽,而是大开大合,建筑皆是高大轩昂的风格,花草不多,树木倒不少。
走至近湖边赏花之处,却有一处树林,多植桉树,高大挺拔,树干笔直光滑,穿行其中,竟有阵阵柠檬香气。
梅清便停下脚步,仰头看了一番,道;“想不到此地竟有这许多柠檬桉,咱们就在这里等一下祝四姑娘和我姐姐好了,想必她们回头总会来这里再看两眼这些月季,总归这次是过来赏花的不是?”
陆斐听梅清如此说,也停下脚步,看梅清时,只见这小女子眨眨眼,笑得坏坏的,显是早已知道此次赏花不过是个借口。
跟陆斐的两个小厮早已飞奔过去,将湖边的藤椅搬了两张过来。
梅清和陆斐二人坐了,一时倒没什么话说,也不知为什么,丝毫没有尴尬之感。夏日微风拂过,带着若有若无的柠檬清香和月季花香,不知什么地方的知了有一声没一声地叫着,令人颇有微醺之意。
“其实咱们之前见过的,过年的时候理王曾请我过去吃团年饭。”陆斐的声音温润低沉,语调带着点儿恍惚,仿佛在回想着什么。
那个与新年气氛格格不如的清冷女子,不过是在众人之中偶然看了一眼,漆黑的凤眸,不见妩媚,只有茫然。想不到竟然今日可以对坐闲谈。
“实在抱歉,当日不曾与陆公子见礼。”梅清客气了一句,她也想起来了,似乎新年的时候,理王确实请了一桌滞留京城的朋友,只是当时根本没留意,实在是完全没有印象了。
“前一阵子又听人提起你来。”陆斐又道。
“哦?”
“唐仪这个人,你可记得?”
梅清点了点头,眼前立时浮现出那个仪容出众的少年。不过不知为什么,唐凯竟也一起想起来了,想必是这两位表兄弟时时一起出现之故。
陆斐继续是说道:“唐仪最近不知怎的,到处打问一位叫做陶渊明的人物,只是大家都不晓得。前一阵子去郊外踏青,碰到唐家几位兄弟,他还扯着我问了一番,跟我打听那陶渊明是不是蒙萨国人。我和他聊了几句,他说是你提过这陶渊明的几句诗什么的。”
“这小子这么执着啊。”梅清惊讶道。自己不过是一时好玩儿,多说了两句,想不到唐仪倒如此认真。
“陈姑娘可是对诗词很有兴趣?”陆斐显然深谙谈话之道,不露声色将话题铺展开来。
“也算不上很有兴趣,不过是闲着无事看上几篇罢了。”梅清心想,只不过我看过的你们这里都没见过而已。“说起来,陆公子对今日之事如何看?”
见梅清转了话题,陆斐也不意外,这个女子太过特别,总有出人意表的心思。似这等直接询问人家看法的问题,寻常闺阁女子是从不做的,只会弯弯绕绕地打听。只是如此说话,心中不用设防,倒是十分爽快。
“今日鹰飞自是吃了大亏了。他平日里甚是自负,竟然一败再败,只怕一时缓不过来,等我回头劝劝他就好了。”陆斐话中并没有为好友不平之意。“其实我和鹰飞也是以武相识,虽说大家性子大不相同,平日里切磋切磋也还算合得来的。”
“哦?以武相识?这么说你们俩打过喽?谁厉害些?”梅清的八卦精神冒了点儿头出来。
“呵呵,比鹰飞差的人,他根本不屑结交。”陆斐答得很婉转。
“原来如此。听说陆公子是蒙萨国人?”梅清问道。
“是。”这次陆斐的回答十分简单,显然不太愿意提起此事。
本来想打听打听蒙萨国的事情,见陆斐如此,梅清便没再就此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心底柔软的地方。
“陈姑娘打算在陈侍郎府中长住么?”
梅清苦笑了一下,自己是不想长住,可是……目前不在三叔家住还能去那里呢?等着父亲来接自己回去么?看来得抓紧赚钱买自己的宅子才行。
“这个自是听从家中长辈的安排。”梅清的回答中规中矩。
“我怎么觉得陈姑娘不像会听从长辈安排的人啊?”陆斐话中带了些调侃的语气。
呃……不这么直白不行么。梅清暗暗撇撇嘴。
“若是陈姑娘在叔父家中住得烦闷,我在京中日子久了,在城郊也置了座庄子,得闲过去住上一阵子也是不妨的。”
“嗯?”梅清的惊讶掩都掩不住,自己没听错吧?现代也没这么直白的啊?直接邀请自己过去住了?
看到梅清惊讶的样子,陆斐赶紧解释:“陈姑娘别误会,这庄子只是我有份儿出银子,是挂在安邦侯府名下的。”
这是越描越黑好吧,难道安邦侯府的庄子就可以随便住?好像不久前那个祝小侯爷还说姨娘什么的来着呢。
“我看陈姑娘是不拘小节之人,”陆斐还在继续说:“若是想出来散散心,自是可以安排祝四姑娘出面,便如这次一般,邀请大家过去游玩儿。”
这个……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梅清略点点头,道:“这个再说吧,大家也不过见过这么一两次,若是需要帮忙,自当烦劳陆公子。”多个朋友多条路,人家递了杨柳枝过来,接下也是好的。
两人正说着,忽见一个小丫头跑过来,匆匆行了个礼,道:“四姑娘正到处找陈三姑娘呢,说是若见了姑娘,便告诉一声,在先头分开的湖边儿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