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搬进了京城,这两样东西愈发成了心病。”陈伟岩倾倒着自己的想法。“若是置之不理,岂不是负了你母亲的托付,一想到这个我就心痛如绞,无论如何也放不下。”
“你是你母亲的女儿,拿着这些正合适。”陈伟岩将那两样东西又向梅清面前推了一下,“这阵子我观察了一下,你不只是会功夫,而且还不弱,自保绰绰有余。陆斐那小子整日鬼鬼祟祟来来去去的,我虽说当没看见,也知道他想些什么。他既然能搭上宜妃,那么将这些北戎的东西还给北戎应该也不难。”
梅清心里忽悠了一下,这位便宜老爹还真不是吃素的,自己和陆斐还一只以为天衣无缝没引起注意,殊不知陈伟岩早已了然于胸,只是今天才挑明罢了。看来一家子挤在一起果然不行……
陈伟岩仿佛听到了梅清心里的想法,接着道:“如今这一大家子人,也实在是太过拥挤,你哥哥找房子找了这些日子,也没什么合适的,过两日我和你三叔说说,看他手里有没有吉宅,若是有不如转给咱们算了。回头碰到有好的,再买回给他也是一样的。”
陈伟岩用的是南边惯常的说法,所谓“吉宅”便是丢空暂不住人的房子,因为“空”与“凶”音相近,故此用“吉”字代替。
在这个时代,一般有些家底的人家都是轻易不卖房子的,卖房子卖地乃是典型的败家行为,即便手头不便,最多将房子典出去一阵子,待有了银子还是必得赎回来的。
而陈家的要求也比较高,既要环境好,又要屋子宽敞,一时之间确实是不容易淘弄的。便是梅清现在这间小院子,也是费了不少时候才买下的。
梅清点点头。既然话题已经转换了,之前所提的事情便顺理成章按陈伟岩的意思处理。二人又说了一阵子春闱的话题也便散了。
一直到用过晚膳,梅清才将丫鬟们都赶了出去,自己细细研究起陈伟岩给的两件东西来。
之所以最终还是收了下来,不能不说心底的好奇心是主要原因。
传说中的藏宝图啊!怎么能不激动一下呢?!
特意点亮了三盏灯,全方位无死角照明之下,梅清小心地打开了画卷。
这个是地图?这个是地图?
开什么玩笑啊……咱读书少,不少骗咱好不好……
这明明是幅山水宅院图好不……
只见那画卷纸色黄旧,显然是有些念头之物,其上绘一副工笔宅院,白墙黑瓦,绿树婆娑,掩映之中有几排屋舍,另有若干书生模样的人穿行其中,显然是一座书院。笔法自然流畅,乃是一等一的好画。
仔细看时,那书院大门上有匾额,写着“南书院”三字。
这三个字倒好像很熟悉的感觉,梅清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城南有书院么?到底在那里见过这三个字呢?
窗棂上传来熟悉的轻叩声响。梅清叹了口气,唉,还自欺欺人地爬窗子呢,也就骗骗这屋里的丫鬟罢了。
陆斐从窗子跳了进来,熟门熟路地将怀里藏着的糯米酥心儿芝麻卷儿和刘老头儿秘制鸭五件拿出来,摆在床头的小桌上。
“小心点儿,把手上的油擦干净再过来。”梅清赶紧轻声提醒他。这画儿若是沾了油,转眼便会被贪吃的老鼠啃了。
陆斐好奇地凑过来,盯着画儿看了一会儿,道:“你什么时候把鹰飞的书院画下来了?”
鹰飞?梅清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是祝兴阳小侯爷的表字。对了,那家伙的书院,弄得跟个练武场似的,好像是叫做南书院。
“不对啊,”陆斐直起腰,奇怪地说道:“这画的是南书院原来的样子,这屋子前几年就让鹰飞拆了好多,只剩下最后这一排了。”
陆斐修长的手指在画面上虚指了一下。
“这画儿那里来的,你画的么?”
“嗯,不是我画的。你等我把画儿收起来,慢慢儿和你说。”
梅清收拾好画儿,给自己和陆斐都斟了一杯普洱茶,从鸭五件里挑出一只鸭掌,一边儿啃一边儿将今日便宜老爹说的都转述给了陆斐。反正还要利用陆斐和宜妃之间辗转的路线将东西还给北戎,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
陆斐啃的是鸭头,不过一点儿也不妨碍他对整件事情的理解,而且他只需要出耳朵,不需用嘴巴,所以等梅清将事情讲完,不光那只鸭头早已被啃得干干净净,还有一对鸭翅膀也下了肚儿。
把手上的油擦干净,又喝了一盅茶,陆斐思索了一番,总结了一下:“就是说,你母亲看来是北戎人,或者是和北戎关系极密切的人,与北戎皇族过从甚密。当年大昌将慕容一族屠戮殆尽,只留下慕容驰的小儿子,也就是现任的北戎王,做个摆样子的王位。而慕容驰则通过你母亲在大昌留下了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说不准,估计应该是贵重物品,不然也不值得如此麻烦的保存。现在这取东西的线索就在画中,而印鉴则是这半枚狼符。”
其实陆斐还觉得若是梅清的母亲是北戎人,那梅清和大昌岂不是变成了仇家?不过这个估计梅清自己心里有数,也就没有提起。而梅清是穿过来的,和陈家也好,和已经过世的陈雅之母也罢,都没有感情可言,所以全没当回事儿。
梅清点了点头,觉得陆斐总结的十分明白,问道:“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北戎人极善谍战,在周围都布有藏匿多年的谍人。既然这幅画画的是安邦侯府的南书院,难道祝家竟然是北戎的暗线么?”
“这个倒不像。”陆斐毫不犹豫地答道。“祝家并不是这一代才封的侯,而是好几辈子的勋贵了,当年祝家祖辈跟着太祖皇帝打下的江山,被封的是王公。只是按着大昌的规制,为防着骄功自大,每传一代就要减一等,这一代一代减下来,到如今还是侯爷。这样的家族怎么可能是北戎的暗线!当年打北戎祝家老侯爷还是主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