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问这位祖宗为啥不直接打警务通,非得亲自跑一趟,想来他们根本就没存。
之前的事儿,也让他对这四位祖宗略有改观,此刻确实好奇他们发生了什么,本能的“哎”了声后,便赶紧起身向他走去。
齐宏宇见了也立刻跟上。
走到他跟前,石羡玉对他轻轻点头,等他说话。
老民警停下脚步,倒也没气喘,直接开口:“有个教授,好像是他们理学院的,给我们提供了一条相当重要的线索……可能也不能叫线索吧,就是他怀疑汪兴言偷了他新买的笔记本电脑,就一个月前的事儿。”
“噢?”石羡玉微愣。偷笔记本电脑?从目前了解到的情况看,汪兴言不像是这种人啊,竟然还偷东西?
那人品可谓相当恶劣了,已经上升到了违法犯罪的程度。
于是石羡玉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劳大哥,能不能具体讲讲?”
他嗯一声,说:“也不复杂,就是这教授开学初买了台笔记本,叫什么牌子来着……”
翻开笔记本看了眼,他才继续说:“哦,傻多戴,对,就这名儿。他买了台插屁癌死15,花了将近一万八,才耍没几天就被人偷了。
偷了就偷了吧,关键是里头有一大堆刚拷进去的资料,即使都有备份,但其中有不少资料是涉密的,尚未公开的,一旦泄露损失极大,所以他第一时间报了警,但是吧……反正就是没找到。”
齐宏宇纳闷道:“那和汪兴言有什么关系?不会汪兴言忽然有钱了,或者他正好也买了台同样的电脑吧?”
“嘿,小兄弟猜对了。”老刑警竖起大拇指,说:“正好这时候,汪兴言也买了台电脑,而且配置和颜色都一模一样,系统激活时间都一样,那老教授就怀疑是汪兴言偷的电脑。
他当时就说,一万八的电脑,他都得琢磨几分钟才能下得了决心,汪兴言干兼职能攒几个钱?就算他攒下来了,这电脑打游戏又不得行,他能舍得买?更别说配置啥的还都一样,未免也太巧合了。
最关键的是,老教授电脑被偷的前几天,汪兴言偏偏还去过他办公室,这就更让他怀疑汪兴言了。”
石羡玉颔首道:“这么说起来汪兴言的嫌疑确实很大。然后呢?老教授把这些说法告诉派出所的兄弟了吧?”
“说了。那帮兄弟也查过,没问题,那电脑还真就是汪兴言自己在电脑城里买的,购机小票什么的都在,他们还去电脑城调过监控,也完全没问题,可以排除嫌疑了。
但老教授不听啊,他还是觉得太巧合了,觉得有问题,还咬定派出所的兄弟不作为。但他拿不出切实的证据,也确实拿汪兴言没什么办法。”
齐宏宇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莫名的嘀咕道:“听起来,这位老教授认定汪兴言拿了他电脑……”
嘀咕两句,他又问:“劳大哥,这事儿他和别人说过么?”
劳姓老刑警愣了两三秒,摇头说:“这个没问哎。不过应该说过吧?”
“说过的话,怎么没其他人提起过这事儿?”齐宏宇又问道。
老刑警双唇微张,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摇头说:“那我就不晓得了。可能是因为大家都觉得汪兴言是被冤枉的吧,毕竟他都拿出小票来了,监控也调了出来,老教授又没得证据。”
石羡玉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皱眉说:“不对……就算是这样,问道他们汪兴言和谁闹过矛盾的时候,他们都应该会想到这位教授。”
齐宏宇接话道:“但压根没人提起过这事,就说明他们都不知情……这就奇怪了,学校里发生这种盗窃事件,这教授又认定他电脑是汪兴言偷的,竟然没有半点流言蜚语传出。”
“是有些不对劲。”石羡玉脸色严肃起来,问:“劳大哥,这位教授还在学校的吧?带我们过去问问他?”
“得行。”老刑警颔首:“本来就是想找你拿个主意,问问你要不要亲自去问问他,毕竟他也算和汪兴言有过节了。”
石羡玉挤出微笑,手一引,说道:“麻烦带路。”
随后,他和齐宏宇对视一眼,赶紧跟在老刑警身后,往理学院教研大楼方向走去。
走了几步后,两人又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点不真实的感觉。
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这四位祖宗不是一向都很不靠谱吗?
今儿怎么忽然这么靠得住了?
不对劲啊这!
但这不是重点,何况不管怎么说,这四位祖宗能“洗心革面”,不再如往常那样摸鱼,也是件大好事儿,即使他们已经接近退休年龄,干不了什么实质性的活,但在警力异常紧张的基层,就是能多充个人头都是好事儿。
老刑警看上去兴致挺高,一边走,一边不停的给石羡玉汇报调查结果,虽然除了从那位老教授嘴里得到了点尚不清楚能否称之为线索的少许发现之外,没有任何收获。
先入为主的观念下,石羡玉忍不住揣测他这么做可能是在邀功。
所图非小啊。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当务之急,还是汪兴言遇害、陈觉失联一案。
很快来到老教授的办公室。
尚在门口,齐宏宇二人就听见有人在里头骂骂咧咧,声音还不小,听起来情绪相当的激动。
可当石羡玉抬手在门上轻叩两下时,里头的叫骂声却戛然而止了,又过了两三秒,才传出一声听着竟还挺平和的“请进”。
压下扶手推开门,石羡玉侧身示意老刑警先走,尔后才与齐宏宇一道并肩走入办公室内。
齐宏宇刚刚站定,便直接抬眼张望起来。
办公室还不小,目测约二十五六平左右,摆了大量的书柜、文件柜,再加上办公桌椅,还有一套沙发茶几,便显得相当拥挤了。
不仅拥挤,乍看起来还有些乱糟糟的。
当然,仅凭眼睛这么看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的,齐宏宇也只是习惯使然,所以他很快收回目光,并又落在老教授身上。
当然,出于对高级知识分子的尊重,他这回的目光不似之前打量办公室环境时那般肆无忌惮,只在老教授身上迅速扫了一圈,与其目光对视刹那,便收了回来,并扬起嘴角露出微笑,以表善意。
这位老教授,虽已接近退休年纪,但头发也不过花白,腰杆依旧挺拔,双眼神光熠熠,瞧着极有精神。
但矛盾的是,他脸上皱纹密布,沟壑纵横,尤其唇边的法令纹极深,就像把嘴放进了括号里似的。
加之鹰隼般锐利的眸子,挺拔的腰背,他看上去全无半分老人的慈祥,相反还有股不怒自威的感觉,让人觉得他非常严肃,不好相处。
感受到齐宏宇的目光时,他本能的微微皱眉,随后很快舒展,对齐宏宇点头示意,并明知故问道:“二位是?”
劳姓刑警当即介绍道:“这位是咱们队长,石队;这位你喊他齐警官就好了。别看他俩年轻,能力可强的很,比我们这帮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东西要厉害的多了。”
说完,劳警官又对石羡玉说:“石队,这位是黄教授,三级教授,山邮理学院副院长,信息与计算科学这一专业的学科负责人。”
随后他又压低声音道:“汪兴言和陈觉就是这个专业的学生。”
石羡玉轻轻颔首,表示晓得了。
来的路上,齐宏宇也做了些功课,并告知石羡玉,其中自然包括了这二人所学的专业。
说起来,山邮也算是一所相当不错的大学了,虽非双一流,但好歹也是一本,其中部分强势专业更是相当优秀。
只不过,信息与计算科学这门专业却算不上强势,只勉强挤进了个市级特色专业,在大学开设的一众专业当中实际上是排不上号的,与其他几个名字看起来很像,但其实压根不是一个概念的强势学科有着天壤之别。
正因专业地位尴尬,就业前景不佳,因此该专业的学生读到了大三大四之后,难免要产生就业焦虑。
据今天走访调查所了解,汪兴言与陈觉也不例外,但他们对抗就业焦虑的方式有些极端,那就是自暴自弃。
如果说大一大二阶段他们还是在勤工俭学,在保证课程不落的前提下去打兼职的话,那么到了大三,甚至在大二下学期过半时,他们就已经开始频繁翘课了。
本学期,汪兴言更是除了几堂几乎必点名的课之外,基本每节课必然翘,陈觉见了也有样学样,并美其名曰,反正学不到什么东西,也基本没有就业前景,不如多赚点钱,积攒点社会经验,积蓄好第一桶金。
在齐宏宇看来这俩小娃娃纯粹是舍本取末,当个销售,扮个气模人偶,几乎无异于体力活,能积攒个屁的经验。
提前遭受社会毒打倒是真的。
不过汪兴言这学期变本加厉的翘课,会否与跟黄教授的矛盾有关?
而且这俩货人缘是真的好,那些偶尔点名的课程,都有人帮他们喊到,甚至被点到名回答问题时都有舍友站起来帮他们答了。
因此倒也不至于挂科——毕竟这年头,几乎每一名大学生都拥有一周内乃至一夜间掌握一门大学课程的神技。
掌握当然是瞎扯的,但加上平时分应付着通过考试大抵没啥问题。
且辅导员都不晓得他们疯狂翘课,对他们的印象都还不错,觉得他们学习刻苦,生活节俭,辛勤持家……
截至目前,唯有眼前这位不苟言笑的括号脸黄教授,对汪兴言存有偏见,其他目前接触到的人对他评价都不错,口碑很好。
陈觉也大同小异。
给齐宏宇的感觉便是,似乎完全没人晓得汪兴言与黄教授的矛盾似的。
这些念头,不过刹那间流转。
等齐宏宇回过神来,便听黄教授说:“能力不错?那么,能拜托二位帮我找回我的电脑不?”
石羡玉反问道:“黄老,您还是笃定汪兴言偷了你的电脑么?”
“不是他还有谁?”黄教授哼一声,说道:“哪里有那么巧的事儿,他来了我办公室以后,我电脑就不见了,接着他买了台同样的电脑,连配置都一个样,肯定是他拿了我的电脑,并伪造了购买记录。”
一口气说完后,他又皱起眉,问:“你是不是也要说,没有证据,仅仅凭着这些巧合根本不能证明是汪兴言偷的我电脑?”
“不,”石羡玉摇头道:“相反,我想我现在有办法迅速确定汪兴言那台电脑究竟是不是您的了。”
“噢?”黄教授眼前一亮,双眸微转,视线落在石羡玉身上,激动的问:“什么办法?”
“汪兴言的电脑,现在就在我们手中,并且已经进行过初步的调查。”石羡玉说道:“当然,其中并未发现与您相关的资料文件……”
“就这?”黄教授眸子里的光彩退却,大失所望,打断石羡玉说:“说不定是被他格式化了,这根本说明不了什么……算了,格式化就格式化吧,电脑的事儿我自认倒霉,只要里头的资料没被人窃取就好,幸亏我有备份……”
石羡玉摇头:“您误会了。”
“噢?”
二人对话之时,齐宏宇也悄悄的将四位老祖宗拉到办公室一角,拜托他们再找与汪兴言有过交集的学生与教职工,问问他们是否晓得汪兴言与黄教授之间的矛盾,四人欣然允诺,并离开了办公室。
再转过头,齐宏宇就听见黄教授目光灼灼的盯着石羡玉。他向来看不惯石羡玉卖关子,当即便拆台说:
“黄教授,方法简单的很。你购机发票、电脑的包装盒什么的都还在吧?给我们,我们帮你查查你电脑的设备ID,对比汪兴言那台电脑,如果一致的话就说明那台电脑正是你遗失的那台。”
黄教授挑眉,并侧目看向石羡玉。
石羡玉轻轻点头,说:“没错,就这个法子,简单的很。”
“行。”黄教授头一次扬起嘴角,语气温和不少,一如之前喊他们请进一般,微笑道:“那就麻烦你们了。”
“应该的。”石羡玉颔首,并与齐宏宇对视一眼。
两人脸色都略显古怪。
这个黄教授……
不对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