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竽哦一声,脑袋缩了回来,将车窗的缝隙推小了一点,抱着书包靠在椅背上,打了个哈欠。
“没休息好啊?”顾承偏头看她,笑着问。
“唔,失眠了。”
陆竽揉了揉眼睛,神色恹恹的,明显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她从小就这样,一遇上什么事就容易睡不好觉,好比开学这件事,头一天晚上只要想想心里就像压了块石头。
夏竹总说她心理素质太差,经不住事,她不否认。
“你这好学生怎么比我还厌学,开个学都能让你失眠睡不着觉。”顾承开了句玩笑,声音低缓,带着一股柔和的味道,“赶紧睡一会儿吧,车开得慢,得一个多小时。”
陆竽张嘴又打了一个哈欠。
隔着过道的黄书涵嗤一声,嘲笑顾承:“你那是没心没肺,所以没心理压力。”
顾承扭头,白了她一眼。
黄书涵没再搭理他,侧过身,手臂撑着座椅边上的扶手,伸长脖子对陆竽说:“等报完名、收拾完行李,咱们出来逛街呗,我想买东西。”
今天一整天都能报名,晚自习上班主任应该会交代一些开学事宜,其余时间可自由出入校门,不受约束。
陆竽困得眼睁不开,头还有点晕,拖着调子说:“你昨天东西没买齐啊?”
“沐浴乳、洗发水什么的压根没买。”昨天光顾着看帅哥去了,黄书涵吐了吐舌。
“行。”
得了她肯定的答复,黄书涵笑嘻嘻地坐直了身子,从包里掏出几颗糖,让顾承帮忙递给陆竽:“柠檬味的,含在嘴里好受一些。”
顾承接了糖,扣留下来一颗,剩余的给陆竽。
陆竽剥开糖纸,将糖果咬进嘴里,舌尖卷着糖滚一圈,酸酸甜甜的味道充斥着口腔,似乎没那么难受了。
她闭上眼休息,脑袋随着班车的颠簸晃来晃去,差点磕到车窗玻璃时,一只宽大的手掌及时扶了一下。
顾承用手将她的脑袋拨过来,轻轻放在自己肩头,身子往她那边稍稍倾斜,让她能靠得舒服一点。
陆竽其实没完全睡着,大脑处在半醒半迷糊的状态,只觉得不用颠来晃去挺好的,便顺其自然。
黄书涵不期然地瞥见这一幕,微微愣了一下,没说话。
——
班车一路摇晃着开进县城,到一个环形路口停下。
车里的学生不仅仅是昽山高中两个校区的,还有一些是二中、职高的,另外就是普通的乘客。每次也都是停在这个路口,不会把学生送到学校。
不过,每逢放月假,司机为了多拉一些乘客,会到校门口接人。
车门一开,陆竽率先挤开其他人,跳下去,蹲在路边的花坛边上呕吐,手撑在膝盖上,好半天缓不过来。
顾承下了车,绕到车尾,帮她把行李袋拎下来。
黄书涵对此状况见怪不怪,在一旁默默等着,等陆竽吐得差不多了,上前去抚了抚她的后背,关心地问:“好点了吗?”
陆竽从书包里掏出水杯,漱了漱口,仰起头呼一口气:“舒服多了。”
“我看着都觉得受罪。”黄书涵叹一声。
天气热,没耐心等公交,顾承抬手招来一辆出租车,放好行李后,先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催促陆竽上车,自己和黄书涵,还有周鑫坐在后排。
邓洋杰他们另外拼了一辆出租车。
董秋婉所在的老校区跟他们不顺路,自己打车去了。
——
早上八点半,校门口热闹非凡,来来往往的学生络绎不绝,倒没什么私家车,都是学生自己来报名。
昽山高中占地面积450多亩,宿舍楼连着有十几栋,每栋六层,位置靠近操场,距离校门口颇有一段距离。几个男生将两个女生送到宿舍楼下。
顾承侧目瞥一眼,问:“帮你拿上去?”开学第一天,宿管阿姨没那么严。
“也不是很重,我自己拿。”陆竽从顾承手里拿过自己的行李袋,微微笑了一下,“你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那行,先走了。”顾承往后退一步,迈着潇洒散漫的步子走远了。
周鑫、邓洋杰几个紧跟其后。
黄书涵收回了落在顾承身上的目光,一转头,对陆竽说:“走吧。”
两个女生先到各自的宿舍里放行李、占床位。
504宿舍,已经有几个床位被占了,陆竽扫视一圈,选了靠阳台门的下铺,她不想睡上铺,每天上上下下不方便。
而后,她从书包里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给夏竹。
夏竹在忙,等了好一会儿才接听。陆竽一手拿手机,一手推开阳台的推拉门,站在门边轻声说:“妈,我到学校了。”
夏竹放心了,交代她两句就挂断电话。
宿舍在五楼,陆竽放好东西,站在楼梯口等了一会儿,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抬眸看去,黄书涵下来了。
“今天好热啊。”黄书涵自然地挽住她手臂,两人一起下楼。
“我看了预报,最近都是高温天气。”
“要死了,宿舍里连风扇都没有。”
两人聊着天,从宿舍楼步行到教学楼。
学校里,每个年级都是独立的一栋教学楼,说是一栋,其实是两栋楼中间用回廊连接起来。黄书涵被分在13班,13班的教室在对面四楼的拐角处,从对面楼梯上去方便一些。
于是,两人在教学楼一层分别。
黄书涵松开挽着陆竽手臂的手:“一会儿在这里会合啊。”
“好。”
陆竽挥了下手,从另一边楼梯上去。
八班在三楼,右转第一间教室。
门敞开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老师站在讲台,看着很年轻,也就三十岁出头。白t恤外套着浅灰色的长袖衬衫,配深蓝牛仔裤、皮鞋。他一手撑着讲桌,低头看一本册子。
陆竽踌躇着抬步进了教室:“老师好。”
杜一刚扭头看她一眼,温和地笑了笑:“过来报名的?叫什么名字?”
“陆竽。”陆竽将手里数好的报名费交上去。
杜一刚拇指按着花名册,习惯性从下往上找名字,好一会儿过去,发现陆竽的名字排在正数第四个。他收了钱,随手装进讲桌上一个黑色皮包里,朝她笑了一下:“来,在后面签个字。”
陆竽拿起手边一支黑色中性笔,在自己名字后面的空白栏签了字,听见老师说:“晚自习预备铃响前得到教室,有事情跟大家讲,注意时间安排。”
“好的,知道了,谢谢老师。”
陆陆续续有一些学生进教室,陆竽跟陌生的同学打了个照面,安静地出去了,到一楼等人。
陆竽面朝着对面的楼梯口,背后突然传来男生的说话声,她带着好奇回过头看了一眼,两个男生肩并肩,边走边聊天。
靠近她这边的那个男生的侧脸莫名地有些眼熟,不等她看清,两人就拐过了一堵墙,消失在视线里。
好像是昨天见过的江淮宁?
陆竽歪头,不太确定。
------题外话------
这不就遇见了,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