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了一会儿,江淮宁没能得出结论,也不再胡乱猜测,索性主动问陆竽:“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因为心情不好,不想跟人多说话?是这样?
陆竽还是不看他,动手整理桌面的书本,语气不咸不淡,听不出多少情绪:“没有啊。”
她这副样子摆明了拒绝交谈,江淮宁也没有办法,总不能钻进她脑子里,看看她在想什么。
返校这天是周四,按着课表上的安排,下午上了周四下午的后两节课,两节都是语文,讲了新课。
之后就按照正常时间放学,大家去吃晚饭。
沈欢在第一节课间收到沈黎发来的短信,跟江淮宁说:“我姐和她班里的女生去书店买资料,晚饭就咱俩,吃什么?”
江淮宁没理,衬得沈欢像是在自言自语。
沈欢疑惑地偏头看了他一眼,发现江淮宁两眼发直地盯着前面,根本没听他讲话。沈欢朝前张望:“让我看看,你在看哪个美女。”
楼道间里拥挤嘈杂,走在前面的一部分是本班同学,隔着好几重人群,他瞧见了熟悉的三人组,陆竽、张颖、叶珍珍。
沈欢挑了挑眉,笑道:“怎么,你跟陆竽吵架了?”
好歹是同桌,他自然能察觉到江淮宁和陆竽之间的氛围相比以前有些僵,课间都没怎么说话。
江淮宁撤回目光,若有所思地盯着沈欢的脸。
沈欢眨眨眼,以为自己说错话了,连忙矢口否认:“我就那么一说,没吵架就没吵架。”
江淮宁一手搂住他肩膀,哥俩儿好似的,一脸诚恳地求教:“你说一个女生突然不理你了,会是什么原因?”
沈欢心思活络,当即转动脑子思考,给出个结论:“那还用说?肯定是你做了什么事得罪人家了而不自知。哪有人无缘无故不理人的。”
江淮宁还能不懂这个道理吗?可问题是他根本没得罪过陆竽,对她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得罪她?
显然,这个回答不是百分百准确。
江淮宁笃定道:“没得罪。”
沈欢脑容量有限,耸耸肩,爱莫能助的样子:“那我就不知道了。”
“不,你再想想。”
江淮宁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这一下力道很重,沈欢半边肩膀塌了下去,差点骂出一句脏话。
“你确定没得罪人家,那就还剩下一个可能,人家那个来了,情绪不稳定。”沈欢抬手挡着嘴巴,悄声说,“我是听说啊,女生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跟定时炸弹一样,不能惹,一惹就炸。”.
江淮宁算了算日子,摇头,很肯定地说:“不是。”
沈欢:“……”
他觉得江淮宁简直有病。
——
上了没几天课,杜一刚通知,这个月十号到十二号,统共三天时间,全体高二学生进行学业水平考试,俗称会考,
考前三天不上课,学生们在教室里自行复习。
杜一刚给不懂复习的学生科普:“按着以往的经验,会考题目都比较基础,大家自己去书店买一些文科方面的会考资料,把上面的题做一做、背一背,基本上都能考过,不用太担心。”
本身就是学理科的,理科方面自然不必太忧心,因为文理分科早,文科方面的知识早就忘干净了,捡起来重头复习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提起考试,陆竽就两手托腮,目光呆滞地叹了口气。
江淮宁趁机问她:“要买资料吗?”
“肯定要买啊,下了晚自习去看看吧。我文科很差,尤其地理,太长时间没接触,完全就是看天书。”陆竽说着,又重重叹气。
见她肯跟自己搭话,江淮宁眉眼间绽开笑意,靠近她一点,声音温和问道:“我也得买,要不给你带一份?”
陆竽摇头拒绝:“不用,学校里的书店也有……”
“听说学校的书店里卖的书比较贵,外面的便宜些。”江淮宁打断她的话,“反正也是顺带的事,没那么麻烦。”
作为一个抠门的人,陆竽几乎没考虑多久就答应了:“那好吧,谢谢你,到时候再给你钱。”
江淮宁想说不用,对上她的脸色,话就变了:“好。”
下了晚自习,张颖一手拉着陆竽,一手拽着叶珍珍,嘴里念叨着:“快快快,学校里的小破书店,去晚了挤都挤不进去!”
陆竽被拖着,踉跄了几步才跟上。
风风火火赶去,书店里果然人满为患,都堵到门口来了。
高高瘦瘦的中年男老板坐在门口的高脚凳子上,手里捏着一把零钱,脖子伸得长长的,朝里面观望。
“老板,会考资料有吗?”有学生高声喊道。
“有的有的。”老板抬手一指,“那不都在那儿摞着吗?按照科目放好了,小心点拿,别给我弄混了!”
三个女生好不容易挤进去。张颖出了一身汗,先喘口气,然后弯腰挑选资料。
“听老班说的那么简单,买点文科的资料做做就能过,屁嘞,我理科都做不好!前面学的都忘了。”
张颖找出地理、历史、政治三科的会考资料书,皱眉纠结起来,最终一咬牙,把理化生三科也买了,付钱的时候简直肉疼。
叶珍珍跟她一样。
张颖抱着书,回头看见陆竽两手空空,不得不佩服她这个勇士:“陆竽你不买呀?这么猛,不带武器直接上战场?”
陆竽被她的比喻逗得哭笑不得:“没有,江淮宁帮我在校外带。”
“你好聪明,早知道我也找走读生帮忙了,外面书店卖的便宜。”
学校里就一家书店,坐落在服务中心一楼,住校生没有别的选择,属于是“垄断”了校内市场。基本上每本书都比学校外面的书店贵上几块钱,平时买一些杂志就算了,买一堆资料真的很不划算。
陆竽点头认同,心里对江淮宁越发感激。
——
校外的书店十点多还未关门,在漆黑的夜里灯火通明,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书墨香,夹杂着老板煮咖啡的香气。
店里人不多,沈欢和江淮宁站在一张五米长的大木桌旁挑选。沈黎在一边等着,她已经和同学买过了。
江淮宁每样资料挑了两份,去收银台结账。
沈欢瞅一眼就心知肚明:“给陆竽带的?”
“嗯。”
江淮宁接过收银员递来的袋子,拎在手里,跟着两人出了书店,挂在自行车扶手上,长腿跨过去,歪着身子坐稳了。
沈欢忽然想起什么,笑问:“你和陆竽和好了?”
江淮宁一只脚点在地上,另一只脚踩着踏板,没急着骑出去,偏头看向右侧的沈欢,仿佛失忆了:“我们什么时候吵过架?”
沈欢噎了噎,帮他找回记忆:“前几天,是哪条狗问我,人家女孩子为什么突然不理你了。”
江淮宁脸色僵了僵,脚下一蹬,自行车蹿出去一大截,将人甩在身后,死不承认:“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沈欢:“……”
沈黎听着他俩玩笑的话语,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
翌日,江淮宁把买的资料拿给陆竽。
陆竽给钱的时候,他没有拒绝。
江淮宁把几张零钱塞进钱夹里,随手把钱夹扔抽屉里,一手搭在桌面,俯下脑袋枕着手臂,眼巴巴地看着她。看出她现在心情好,所以逮住机会问出了这几天心里的疑惑:“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
刚好听见这话的沈欢,嘴角狠狠地颤了一下,在心里怒骂:江淮宁这条狗,昨晚问他的时候他还死鸭子嘴硬,现在这算什么?
陆竽眼神茫乎,语气没了那股刻意装出来的冷淡劲儿,柔和得跟水一般:“你在说什么?没有呀。”
江淮宁追问:“那你怎么都对我爱答不理的。”
陆竽突然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脸色变得别扭极了。
不是他的问题,是她没处理好自己的情绪,因为谢柠对他大胆示爱,因为程静媛暗恋他从而跟她闹僵,让她心里很不舒服,不知不觉就迁怒他了。
归根结底,跟他没关系。
陆竽因为心虚,耳根子红了,眼神闪躲,低下头说:“没有。”
“真的没有吗?”江淮宁不依不饶地盯着她,语含试探。
陆竽大声道:“没有啦!”
江淮宁笑不可遏,突然很想逗她,语调委屈道:“可我就是能感觉到你不理我啊,虽然不知道做错了什么。既然你现在原谅我了,咱们还是正式握个手言和吧?”
他伸出一只手,抬高到她面前。
男生的手掌白皙、宽大,手指细长,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指节和腕骨都漂亮得像是画出来的。
陆竽没有与他握手,在他掌心轻轻拍了一下:“走开,我要开始复习了。”
这下江淮宁终于确定,她没有生气。
就算生气了,从她眼下的表现来看,他已经把人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