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饭时,陆延小朋友被餐桌上的菜惊呆了,天真地问:“今天也过年吗?”
陆竽站在餐桌旁,给家人分发碗筷,拿筷子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今天是妈妈的生日,你跟她说过生日快乐吗?”
陆延立马扭头朝夏竹露出乖巧的笑,嘴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妈妈,生日快乐,祝你永远年轻漂亮。”
“赶紧坐下吧。”夏竹摸摸他脑袋。
一家人围着餐桌吃饭,气氛甚是美好。
桌上的菜大半是夏竹爱吃的,陆国铭不停给她夹菜,弄得她有些哭笑不得,却也了解这人的性子。吃到半饱,她一本正经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跟我说?”
陆国铭抿了一口白酒,咂了咂嘴,手里的筷子架在碗口,酝酿了许久,开口说:“有件事想征求你的同意。”
夏竹点了下头:“你说。”
“是这样的,我想挪用家里的存款做一笔投资。”
陆国铭说完,饭桌上的气氛陡然安静下来。
陆竽早就从江淮宁那里得知此事,表现得很平静。夏竹和两位老人就比较惊讶了,静了足足半分钟,夏竹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巴,没有第一时间拒绝他的请求,询问他:“什么投资,靠谱吗?”
陆国铭给她说明:“碧水潭要开发旅游项目,有人买下了山脚那块地,打算修建成度假山庄,将来发展得好,还能带动卢店乡乃至昽山县的旅游经济。目前已经获得了政府的审批,各项手续都办齐全了,就等着择日动工。我认识的一个朋友正好拉合伙人,我寻思着事情可行,便想跟你商量,先挪用家里那笔钱。”
他口中的那笔钱,夏竹当然清楚,是他们几十年来打工攒的钱,除了日常开支,其余的钱都存了起来。
念及此,夏竹神色犹豫,不敢冒险应允他:“先前说好了,那钱是留着将来买房子用的。咱们那些亲戚,要么在县里买了房子,要么在市里买了房子,只有我们家,就这么一套老房子。我不是羡慕人家的大房子,我是想着俩孩子转眼就大了,总不能一直这样。”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是觉得这个机会摆在眼前,不抓住太可惜了。碧水潭那地方以前也有好几拨人考察,说明是有发展前景的,那些人一缺资金、二嫌手续麻烦,久而久之就搁置了。现在有这么一个人,把前期的困难都给解决了,我等于是捡现成的。”
“那要是赔了呢?”夏竹不得不做最坏的假设,“赔的可是我们全部的家当,竽竽大学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也在里面。”
两位老人不懂什么投资,听夏竹这么说,刘春秀就有点怕了,对陆国铭说:“你媳妇说得对,那什么度假山庄,万一赔了,钱都打水漂了,以后可怎么办?依我看,一把年纪就别想着发财了,务实才是要紧的,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好吗?”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妈,国铭有追求是好事,我是在考虑这项目到底能不能行。”夏竹笑了一下,不想把气氛弄得那么严肃,“投资多多少少都有风险,但这个风险对我们家来说有点大,要是有闲钱那还好说。”
陆国铭抿嘴细想了一番,好像被她说服了。
“要不……就算了?”
江学文那边,他也没有一口答应,只说了之后给他确切答复。今天跟着过去,主要就是作为本地向导,带着他们勘察地形。
陆延眨着懵懂的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压根听不懂他们在争论什么。
“陆竽,你是怎么想的?”夏竹侧过头,问坐在身边的女儿。
她也是家里的一员,年纪不小了,能明白事理,给出一些供人参考的意见。
陆竽正夹起一片莴笋,准备放进嘴里,闻言,顿了一顿,脑海里不自觉浮现江淮宁描绘的蓝图。
思考了片刻,她缓慢说道:“难得见爸爸这么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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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得想做一件事,我觉得……要不让他试试?”
她说得没那么坚定,主要还是看父母的意思。
陆国铭喝了口酒,咧嘴一笑:“不愧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
夏竹看着鬓边已生出少许白发的丈夫,他跟她同岁,今年也是四十二,生日在十一月中旬,还没到。
她想起他前些年在北城漂泊奋斗的日子;想起他回老家以后郁郁寡欢却很快收拾心情去县城谋生的场景;想起他方才谈及度假山庄,眼里有光的样子;再看此刻的他,嘴里抿着酒对女儿笑,掺杂着几分成年男人的苦闷和心酸。jj.br>
不知不觉,一颗心就软了。
夏竹松口道:“我再考虑考虑吧,回头你再详细跟我说说。”
“行,先不聊了。”陆国铭拿起碗口的筷子,给她夹菜,“吃菜吃菜,过生日要开心。”
饭后切了蛋糕,夏竹戴着金黄色纸皇冠,听两个孩子给她唱生日快乐歌,短暂地忘掉了那些烦恼,只顾享受这一刻的温情。
——
正月初十,距离开学没剩几天,陆延的作业还有一大半没写。陆竽抽出大半天的时间给他辅导,整个过程被气到不行,年纪轻轻血压就要上来了。
偏偏陆延还很无辜,趴在桌上咬着笔头说:“我就是不懂啊。”
陆竽一手撑着额头,手指揉了揉胀痛的额角:“我再给你讲一遍,认真听,别给我思想开小差。”
“哦。”陆延鼓了鼓腮帮子。
一道题讲完,快五点了。
夏竹在外面敲了敲门,陆竽起身走过去拉开门,夏竹探头往里看了一眼,轻声问:“陆延作业写完了吗?”
“没呢,笨死了,讲题讲得我一头火。”陆竽恼得头顶快升烟了,拿手在脸旁扇风,呼哧呼哧喘了几口气。
夏竹不怒反笑:“你弟他就那样,脑子没你聪明。作业先放一放吧,你俩把衣服换了,待会儿你爸一个朋友过来,开车载我们去吃饭。”顿了下,夏竹给她建议,“你就穿年前我给你买的新大衣,红色的那件,里面穿厚点,晚上很冷。”
“太好了!”
听见门口两人的对话,陆延一甩手,丢下自动铅笔,从椅子上跳下来一蹦三尺高。
夏竹无奈地笑了一下,学习上怎么没有这个劲头。
陆竽还在发愣,脑中有个强烈的直觉,却有点不敢相信,她求证一般问道:“我爸哪个朋友?”
“我也没见过。”夏竹想了想,说,“好像是创办度假山庄的那个。”
陆竽若有所思地“啊”了一声,一瞬间,心头仿佛有一只蝴蝶振翅而飞,连带着她整个人都有些雀跃。
转念想到什么,她收敛了欣喜的情绪,试探地问:“他家里人都来吗?”
“那就不知道了。”夏竹拍拍她胳膊,语含催促,“赶紧去换衣服,一会儿车来了,让人等着就不好了。”
“哦。”陆竽连忙点头。
夏竹踩着高跟鞋下楼,咔哒咔哒的声音远去。
陆竽踮起脚尖,脚步轻快地回了房间,从衣柜里取出新大衣铺到床上。纠结半天,不知道里面搭配哪件毛衣比较好。于是,她把所有的毛衣都翻出来,一件一件拿到大衣旁边比划。
最终,她选了一套浅咖色的套装,上身是毛衣,下身是同色的毛线裙,裙子下摆织了一圈米白色荷叶边。
陆竽换好衣服,站在镜子前转了一圈,裙摆随之在空中荡开漂亮的弧线,像湖心的一圈涟漪。停下来时,她盯着镜子里脸蛋红扑扑的女孩,突然“啊”一声,扑倒在了床上,感觉自己好做作!
“竽竽,你好了没?”
楼下,夏竹等了一会儿,没见人下来,站在楼梯口唤了一声。
陆延是男孩子,换衣服比较快,穿上一件深蓝色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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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服就下去了,手里拿着橘子,跟着催促:“姐姐快点!”
“马上!”
陆竽一个激灵,从床上翻身下来,复又回到镜子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却还是显得手忙脚乱。她用手拨拉几下凌乱的长发,调整了下大衣腰间的带子,最后穿上黑色短靴,扮作淑女下楼。
夏竹见到她,不由得眼前一亮。
虽然每天都能看见女儿,她突然换了种穿衣风格,她当真被惊艳到了。
平时给陆竽买衣服,她自己都说尽量选耐脏的颜色,在学校里不想洗衣服,累不说,还耽误时间。
陆竽脸颊还有点热,拿手背贴着脸降温。
夏竹笑眼弯弯,突发奇想从包里找出一管口红,走到陆竽跟前:“要不要涂一点妈妈的口红?”
“啊?不要吧,我还在上学呢,太奇怪了。”陆竽摇头抗拒。
“涂一点点不会太明显啦,
试试。”夏竹一手捏着口红,一手按住她下巴不让她乱动,给她嘴唇上抹了薄薄一层,“嘴唇抿抿。”
香香的味道窜入鼻尖,陆竽是第一次涂口红,体验新奇,轻轻抿一抿唇,将唇上的颜色蹭均匀了。
夏竹退开一步欣赏她,点头夸赞:“真的很好看。”见女儿脸红了,她笑道,“别害羞,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穿衣打扮可时髦了。”
门外,陆国铭在喊母女俩:“怎么还没出来,车来了。”
夏竹赶忙盖上口红塞进包里,拉着陆竽出门。
一辆七座的suv停在家门口,第二排的车窗降下来半扇,露出来的女人侧脸略有些熟悉。
女人转过头,朝车外的人笑笑,打招呼道:“陆竽妈妈,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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