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竽三号开学,江淮宁三号的航班飞美国,学校坐落于宾夕法尼亚州的匹兹堡。距离有多远陆竽还没查过,总归隔着12到13个小时的时差,两边白天和黑夜完全颠倒。
陆竽买了二号的票去关州。她一贯如此,在开学前一到两天返校。买当天的票时间太赶了,坐车本就难受,到了学校还得收拾东西。
她不知道的是,江淮宁买了跟她同一车次的票。
直到从家里出发去高铁站时,江淮宁才告诉她。
他也不嫌麻烦,携带那么多东西,从靳阳坐车到关州,把她送到学校,再从关州到北城,明天和胡胜东会合,一起飞美国。
坐在高铁上,窗外的景物不停变换,碧绿的平原被过快的速度拉成一幅油画。
陆竽的座位靠窗,她一会儿看窗外的景色,一会儿扭头看江淮宁。而她每一次扭头,恰好能撞上江淮宁的视线,证明他一直在看她。他总是这样,悄悄地目光笔直地看着她。
她就不看窗外的景色了,专注地看着他。
对视了一会儿,江淮宁笑了,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她每一根手指,低声说:我第一次知道靳阳到关州这么近,一个多小时就能到。
陆竽懂他话里隐含的意思,时间太短,一眨眼就到了目的地,意味着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也短,一眨眼就要分别。
陆竽比他洒然一点,拍拍他肩膀:别这样,分别是为了重聚。
江淮宁抬手把她的脑袋拨过来,靠在他肩上:重聚是为了什么?
为了更好的未来。陆竽答得不假思索,我们共同的未来。
江淮宁手指捏她圆润小巧的耳垂,哼笑:你还说你不会安慰人,说起这些头头是道,这叫不会安慰人?
安慰别人是不会,安慰男朋友嘛,勉勉强强够用。
一个多小时,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到了。
江淮宁送陆竽去学校,有大一新生提前来报到,校园里并不空荡,走到哪里都能看见人。宿舍管得没那么严,江淮宁帮陆竽把她的行李提到五楼,放进她的宿舍。
陆竽第一个到,宿舍里没其他人。
陆竽知道他买的从关州到北城的票是两个小时后发车,而从学校到高铁站就需要半个多小时。东西放好后,她双手并用推他出宿舍:你快走吧,再磨蹭小心赶不上车。
江淮宁被她推到门边,停住了脚步,身后就是门板,他后背抵在上面,低头看她。
陆竽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靠近他,仰头吻住他的唇。
比任何一次都绵长的亲吻,榨干了彼此最后一口氧气才分开。江淮宁黑眸深浓,过了许久,那股情绪仍然化不开。
我走了。
嗯。陆竽呼吸急促,还没缓过来。
我走了。江淮宁手握住门把,视线停留在她脸上,一步也没迈出去….
嗯。
陆竽后退一步,给他让出空间,抬眼看他,不打算再送他到楼下,那样只会更加难分难舍。
江淮宁侧过身,拉开了门,最后说:我真走了。
陆竽靠着衣柜门,偏着头笑:走吧。
他们就像两块融化的橡皮糖,黏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分开格外艰难,勉强扯开,中间还黏连着糖丝。
江淮宁这回真的走了,走出宿舍,下楼,五层楼梯一层一层下去,拿上他寄存在楼下的行李箱,然后出宿舍楼道门,出校门,打车去高铁站。
宿舍里关于江淮宁的气息随着他的离开消散了,陆竽保持一个姿势许久没动,眼眶有点红。她仰了仰头,对着空气无声地笑了笑,
开始打扫卫生。
她给自己放了一首欢快的歌,一边听一边擦洗一个暑假没用过的床板,上面落了一层灰,白色抹布染成了黑色。
陆竽擦完自己的床铺,把几个室友的床铺也擦干净了。她从衣柜里拿出被褥铺上去,再把带过来的行李箱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归置好。
忙完这些,她坐在床边,歌曲还在播放,不知跳到哪首歌,她没听过,歌词也听得不是很清晰。
没有事情可以做了,陆竽开始想江淮宁,疯狂地想。
她拿起手机看时间,江淮宁正巧发来一条消息,说他已经检票上车了。她呆呆地看着屏幕,过了许久才回复一个好字。
嘴上说的轻松,等到只有一个人在的时候,大脑不被其他的思绪占据,就只剩下江淮宁走了这一件事。
——
江淮宁三个多小时后抵达北城,给陆竽发来报平安的,到家后又给她发了一条,她每次都回一个好。
江淮宁坐下来给她弹了个电话。
陆竽没接,给他发来消息:我和室友在吃饭,店里很吵。
江淮宁就没再打扰了,拿出电脑靠在沙发里写东西,肚子饿了他才出去吃饭。再回来时,胡胜东拎着大包小包等在门口,席地而坐,跟流浪汉一样。
靠,你终于回来了,我跟你说,我七点半过来的,一直等到现在,你是不是没看到我发的消息?
胡胜东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灰尘,开口就骂骂咧咧。
江淮宁看了眼表,他七点二十出的门,现在已经八点二十了。
吃完饭,他在小区外面走了一圈。他和陆竽住在这里的时候,经常晚饭后绕着小区外散步,偶尔改道去商场买接下来几天的食材。路过饮品店,陆竽要吃一支冰淇淋,最爱巧克力味,其次是原味。
胡胜东见他脸色不对,以为自己骂狠了,浅浅回忆了下,好像……也没有骂多狠吧?
江淮宁开门,领他进到屋里:你不是说你爸妈要送你去机场?他们原本说好明早在机场会合。
胡胜东进去后,大喇喇地倒在沙发上:兄弟我还不是想着你孤家寡人没人陪,提前过来陪你,别不识好歹。….
江淮宁觉得没必要,但没赶他走,从冰箱里拿出最后一罐可乐给他,自己坐到另一边沙发,给陆竽打电话。
接通后,陆竽已经躺到了床上。
江淮宁眼角弯起,眼神温柔:怎么睡这么早?
坐车好累,收拾完宿舍又去外面跟室友们吃了顿饭,逛了会儿街,回来就不想动了。她说话声音小小的、软软的,裹着困意。
江淮宁的心也变得软软的,声音更轻:晚上吃的什么?
胡胜东喝一口可乐,看一眼对面的人,捂住了眼睛,没眼看了,江淮宁顶着张帅脸一副痴像。
陆竽说:天太热,我们都没什么胃口,吃了小面。逛街的时候吃了几份小吃,臭豆腐、铁板烧,还有炸鸡排。她又问,你呢,晚上吃的什么?
江淮宁说:跟你一样,吃了面,然后去我们经常散步的路线走了一遍。
陆竽抿了下唇,没说话,静静看他,眼神痴缠。
胡胜东捂住了耳朵,没耳听了,在寝室里旁观过无数次他们俩打的样子,只是没有哪一次像眼前这样腻歪、黏糊。明明说的也不是什么甜言蜜语、暧昧情话,可就是给人一种他俩分不开的感觉。
聊了半小时,江淮宁挂了电话,脸色一秒灰暗,通话时的快乐随着屏幕熄灭一并被带走了。
胡胜东捏瘪了可乐罐,砸向江淮宁:我就知道你会是这个死样子,
过来找你果然是正确选择。来,咱玩一把游戏,悲伤立马忘掉。
江淮宁不玩,拿起可乐罐扔回去,正好砸在他脑门上,咚一声。他锁了手机,准备洗澡睡觉。
胡胜东冲他的背影吆喝:我游戏都开了!卢宇和彭垚在线,你别扫兴啊大哥。
江淮宁还是没理他。
——
翌日清早,两个男生打车去机场。
江淮宁的父母在老家,已经提前说好不用来送机。胡胜东跟他保持一致,也没让父母过来。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里,离别的氛围倒是感受了一把。
胡胜东围观完别人,原地蹦了蹦,精神抖擞地嚷嚷:我怎么一点不难过,还很兴奋呢。
他扭头去看江淮宁,企图寻找共鸣,只见他丧着一张脸,活像别人欠了他几百万没还。
胡胜东噤了声,不给他添堵了。
还好赶上你们了。一个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带着喘气声,显然是跑着过来的。
胡胜东回头,眼睛睁大了一圈。.
三月棠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