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顺子的一阵怒吼,那些工匠们也不敢再说话了。
张梵笑了笑对他们说道:“各位放心,我不管以前你们过的怎么样,在我张梵这里,你们就是我宁海卫的宝,在我这里,没人再敢欺负你们,没人再干克扣你们的工钱,要是有,我张梵第一个砍下他的人头。”
听到张梵的话,人群陷入一阵寂静,片刻后,这为首的几个老工匠上前就又跪地上给张梵磕头。
为首的工匠头子龚斗年大声的说道:“大人,您也别怪他们,他们只是被那些文官老爷骗怕了,以前我们刚去工部时,朝廷给我们的工钱是二两银子,但是后来,东扣西扣,到手的,连一半都不到,而且还是手艺精湛的工匠才能拿到这般的工钱,手艺稍差点的一个月就几钱银子,大家实在是被骗怕了。”
张梵也知道大明文官的无耻,说他们雁过拔毛都是轻的,苍蝇脚上都要刮层皮才能形容他们贪婪。
“好了,现在你们带着家属,暂时先住着工棚,然后大家开始各自搭建临时房屋,以后新城建好了,只要大家努力,都能有自己的一栋房子,你们的孩子还可以念书识字。”
听到自己的孩子也能念书识字,这群匠户眼睛都在冒星星。
按照大明制,他们这种匠户是不能念书的,自己的孩子只能继承他们的衣钵,成为下一代的匠户,继续被盘剥。
现在能念书识字,就算以后没能参加科举,起码也不是目不识丁的睁眼瞎。
于是又是一阵猛磕头。
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来,眼里不再是刚来时的毫无生机,而是充满希望,充满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期待。
‘‘好了,龚老爹,你帮忙将工匠们分下类别,各自都擅长什么,手艺如何,尤其会制造武器甲胄的人,特别是会造火枪火炮的,我现在急需这样的人才。’’
龚斗年听到张梵称他龚老爹,差点没吓死,但是看到张梵身边那几个牛高马大的蒙古汉子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他也释然了。
看来这个大人是个不太注重礼仪的人啊,于是忙说道:“是的大人,小的马上去办。”
说完就招呼所有工匠开始分类别了。
泥瓦匠,木匠,石匠,铁匠,铳匠一一分开来。
最后一统计,泥瓦匠最多,然后是石匠和木匠,铁匠相对少一点,只有十多人,而会制造火枪的只有八人,而且只会造鸟铳和三眼铳,会造炮的一个没有。
不过张梵也不气馁,自己手里还有三百多个西夷工匠,只要找批人跟他们学就行了。
自己决定流水线作业,每个人只负责其中一个零部件的制造,最后找技术最好的工匠组装和验收。
什么火绳枪就算了,直接忽略过去,直接制造更为方便的燧发枪,也叫自生火铳。
相信毕懋康那个大能已经琢磨出了这燧发火枪了吧,等他来自己这里时,自己给他看看更加先进的可以连射的火帽枪图纸,不相信他看了还会想离开这宁海卫。
让他一辈子舍不得离开我这里。
而且张梵还将空间内的那些废弃火车车厢都拆了,留下质量最好的弹簧钢,其余的都交给铁匠们锻造成火铳中最重要的弹簧片。
大明造的火枪因为缺斤少两,所以质量奇差。
三眼铳还勉强过得去,毕竟这种沉重的火器更多的用处是当钝器,用来砸人的。
而鸟铳等纯火器,按朝廷兵部的要求是枪管重量是熟铁4斤重,加上药池,枪身,枪托以及其余部件,总重量在七斤以上的重量,发射次数在50次以上才算合格。
但是随着大明军队废持,督造火器的工部官员连克代扣的,明末崇祯朝时督造的鸟铳总重量加起来还没五斤重。
更有的枪管就是一层薄薄的铁皮,开枪两次必定炸膛。
吓得很多军士根本不敢使用火铳,宁愿用同样垃圾的软弓装样子。
上了战场,随便射三箭就算对得起皇帝,对得起朝廷了,至于之后的事,那就是撒丫子逃吧。
现在张梵烦恼的事就是关于钢铁的来源问题。
建新城需要大量的钢铁。
建城墙需要钢铁做骨架,不然只凭土制水泥不足以支持高大的城墙的结构。
城内以后修建水泥房屋也需要大量的钢铁,还有武器装备都需要大量铁料。
宁海卫境内是没有大型铁矿的,小型的倒是有一些,不过都被各大土豪劣绅霸占了。
张梵只知道,莱芜,金岭,淄河和济南东郊有大型铁矿藏。
但是自己的宁海卫离那些大型铁矿厂几百上千里,实在鞭长莫及。
而宁海卫内的小型铁矿厂价格则要贵上不少。
单凭自己缴获的那一百多万两银子来实现铁矿自由是不现实的。
但是没办法,该买的还是要买,成品铁料贵那就买铁矿石回来自己炼。
张梵也看过手下的那些工匠如何从矿石中提炼铁料。
就是很原始的煅烧炼铁。
小日子过的不错的邻居现在还有工匠用这种原始方式炼铁,美其名曰—工匠精神。
练出的铁料也取个极其好听的名字—玉刚。
但是这种原始煅烧的方式出铁率相当低,在后世也有土法的坩埚炼铁了,以及更先进的转炉炼钢和电炉炼钢。
尤其转炉炼钢,炼出的高碳钢那真是纯纯的神器。
转炉炼钢和电炉炼钢就别想了,由于技术和环境要求,现在根本无法实现,但是后世的土法的坩埚炼钢法还是可以试试的。
自己要建新城,还要维修旧城,新城内的各大设施也需要大量的银钱,还有士兵和工匠的粮饷,每一样的都是巨大的吞钱机器,得想办法搞钱了。
张梵派人将老油条杜副千户找来。
这个副千户虽然打仗不行,但是搞民生建设还是很不错的,毕竟在这宁海卫的地方待了半辈子,人脉还是有不少的。
杜副千户被张梵留在新城负责新城的建设事项,而这个杜副千户也算乖巧,虽然还是忍不住要贪点银钱,但是还在张梵容忍范围内,不怕你贪,起码你要会做事,事情办好了,拿点钱什么还是允许的。
好在这个杜副千户有底线,每次就几两十几两的扣,也不伤大雅。
但是在军队里的军士对不能这样干,只要张梵知道了,绝对是人头落地。
杜副千户急急忙忙的来到新城工地上来见张梵。
‘‘大人,不知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杜副千户因为自身的手脚有点不干净,所以他怕张梵找他麻烦,说话有点唯唯诺诺的。
‘‘杜副千户,听说你最近从各大商贾手里可拿了不少好处啊’’。
张梵背对着杜副千户,站在工地上看那几万人在忙碌着,声音虽然平淡,但是却充满冷冷的压迫感。
杜副千户听后吓得脸色惨白,虽然是才初春,却满身豆大的冷汗冒出来,将他的衣服都浸湿了。
杜副千户连忙跪下,结巴的说道:“大···大人,下官····下官该死···求大人饶命,以···以后再也不敢伸手拿那些不该···不该拿的钱了”。
张梵转头看着跪在地上的杜副千户,缓缓的说道:“你们收钱的事,我早就知道了,也不怪你们伸手,朝廷一直拖饷,大家都很难,但是那些钱该拿,那些钱不能拿,你们心里又要有个度,不要那天人头为什么会落地都没搞清楚,就一命呜呼了,起来吧,今天找你是有其他事”。
杜副千户连忙磕头,他知道,这事算翻篇了,自己以后收银子可要多长个心眼,不能啥钱都去拿了。
‘‘这宁海卫以前都是靠什么维持开销的,可有盐场之类的产业’’。
在古代,盐铁茶可是官控的行业,也是朝廷税收的重要支柱。
贩盐你要有盐引,茶要茶引,铁要铁引,也就是朝廷发给你的贩卖资格证,没有这个东西,就算走私,逮住要杀头的。
但是明末时,这三样在其它朝代是经济支柱的行业,在这里却是个笑话。
崇祯年的茶税最低的一年,收了68两。
整整一个国家,茶叶税只有区区68两,京城里最贵的酒楼,一壶碧螺春被卖到120两银子一壶。
也就是这些酒楼随便卖一壶茶,就是大明差不多两年的茶税。
还有铁税,从万历朝开始,就基本没有收到什么税收了。
更是闹出了朝廷派去的矿税官被矿工活活打死的奇葩事,搞得满朝文官天天上表,骂万历皇帝与民争利,搞得民间怨声载道,事后万历皇帝还要下罪己诏,才平息此事。
其实这些矿厂都会被官商勾结霸占了的,朝廷要收矿税,就是从文官嘴里夺食,那怎么行。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这些文官不喷死皇帝才怪。
而盐税则还能多多少少收点钱上来,毕竟消费量太大,一分钱收不上去也交代不了。
盐厂是朝廷控制的,生产出盐后,卖给各个盐商,盐商再运到各地贩卖。
但是明朝时是煮海盐的方式获得盐料,方式原始落后效率低,所以官办的盐场根本满足不了全国的需求量,所以就涌现了很多私办盐场。
原本这些私办盐场生产的就是私盐,是砍头大罪,但是因为大明各地对盐的需求量实在太大,官办盐场只能满足一半的需求,剩下的就靠这些私人盐场补充,朝廷对此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你缴税,就允许制盐。
‘‘宁海卫有我们自己的盐场,但是,生产的海盐只够我们宁海卫自己以及周边一些地方使用,产量是在太低’’。
杜副千户摇着头说道。
张梵想了想问道:“带我去看看这些盐场,我来想办法提高产量”。
于是杜副千户就带着张梵和他的亲卫骑马向东边的海边跑去。
宁海卫城本就临海,离海岸不过十里不到,骑马一刻钟就到了。
远远的就看到海边的一片树林边浓烟滚滚的,想必哪里就是熬盐的盐场。
‘‘大人,前面树林后面就是我们宁海卫的盐场’’。
杜副千户指着前面冒烟的树林对张梵说道,张梵点点头,一夹马腹向着那盐场奔去。
到了盐场众人勒住缰绳。
映入眼里的是一片破败的低矮茅屋,一个个军户正身穿破烂的衣服在忙碌着,劈柴的劈柴,烧火的烧火,搅锅的搅锅,好一片忙碌。
看着一个个面黄肌瘦的,破衣烂衫的熬盐军户们,张梵也是无奈。
这些可都是大明的军人,搞得却连乞丐都不如,于是跳下马走进熬盐的盐场,说是盐场,其实就是个小村落。
杜副千户他们也跟着跳下马,跟在张梵身后。
那些熬盐的军户看到杜副千户来了,纷纷跪下磕头。
张梵走到一个跪在地上的小女孩面前,一把抱起这个小女孩。
好轻,好瘦!
那个小女孩没想到面前这个穿着大官服饰的人会抱她,吓得一动不敢动,只能无助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父母家人,希望他们能救自己。
但是她的父母也是惊恐的看着张梵还有他身后的杜副千户以及那十几个亲兵,吓得话都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