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张梵在归化城拼命时,威海卫的巡盐御史崔荀大人早就带着借来那几十卫所兵,并自己剩下的那点盐丁凑了个一百多人就往宁海卫而去。
刚进入宁海卫境内,就被巡逻的哨骑发现了。
不多时,一支三十多人的骑兵端着骑枪手持劲弩就包围了过来,吓得那些卫所兵和旗丁哇哇大叫。惊恐的看着这三十多个全副武装,杀气腾腾的宁海卫骑兵。
这是一个排的巡逻骑兵,排长名叫谢敦海,是个老兵了,从登州城时就跟着张梵,现在是个排长。
谢敦海骑在马上,看着面前的这些威海卫巡盐司的歪瓜裂枣不由的冷笑一声。
上次就是这威海卫巡盐司的来我宁海卫盐场闹事,现在几百当事人还在宁海卫做苦力呢,你们还敢来。
“你们是什么人,跑我宁海卫来干什么。”
一个巡盐司的小旗官亮出身份,指着身后的轿子说道:“我们是巡盐司的,轿子里是威海卫巡盐司的巡盐御史崔大人,你们见了御史大人,居然敢不下马跪拜,你们是想造反了吗。”
谢敦海听完哈哈大笑,笑得肚子都痛了。
一个小小的巡盐御史,连七品官都算不上,还要老子跪拜,老子好歹是大明七品武官,你也配。
谢敦海一马鞭抽在那个小旗脸上,那旗官顿时脸上一道深深的血痕出现,痛得他捂着脸哇哇大叫。
谢敦海听他叫的烦,一脚将他踢翻在地说道:“什么狗屁御史,芝麻大的屁官,敢叫老子下马跪拜,来人,给老子把那个狗屁巡盐御史拖出来,老子倒要看看,什么东西这么大的面子。”
身边几个骑兵也哈哈大笑,翻身下马就往那轿子走去。
吓得那几十个盐丁就要拔刀出来。
轿子里可是自己家大人,要是被这帮莽夫吓到了,自己这些人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看到对方拔刀,谢敦海大喝一声:“妈的,敢在我宁海卫拔刀,全部给老子放翻了,出了事,老子顶着。”
说完,从背后摘下火枪,直接指着那顿威海卫来的盐丁和卫所兵。
其余的骑兵也都端起火枪对着那群盐丁们。
那群盐丁平时也就和私小盐贩子打打交道,厉害的私盐贩子他们又惹不起。
哪里见过装备着如此精良火器的队伍。
枪口一指着他们,他们立刻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御史崔荀其实这时在轿子里也吓得要死。
这群莽夫说打人就打人,可根本不管自己是不是朝廷命官,这也是末世的悲哀。
武人的地位越发的高,对自己这些文人也越发的不尊重,要是放在万历朝,这些丘八见到自己这些文官还不是老远的跪地叩拜了啊。
就在崔荀还在感慨现在的武人跋扈时,轿帘就被人拉开了,两个宁海卫的军士正笑嘻嘻的看着轿子里的崔大人。
“御史大人,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我们请你出来啊,”
崔荀气得脸色发白。
这群宁海卫的丘八如此无理,那自己前段时间派来的八百盐丁想必也凶多吉少了。
没办法,现在哪怕亮出自己文官的身份,怕也没有丝毫作用。
先服软吧,等回了威海卫,再写奏章参他宁海卫张梵一本。
“本官是威海卫巡盐司御史崔荀,你们家张大人在不在,告诉他,崔御史来他宁海卫了。”
崔荀还想耍耍文官的威风,但是那两个宁海卫的大头兵可不不吃他这套。
“妈的,还让我家大人来见你,你特码的要么自己滚下轿子,要么老子砍了你双脚,抬你去见我家大人,自己选吧。”
崔荀那敢耽搁,连滚带爬的下了下了轿子,出来就看到地上跪了上百的自己人,气得脸色都变了,但是看到对方手里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们,他咽了咽口水不敢说话了。
“把地上的东西都捡起来,自己扛着往宁海卫城走,你们的御史大人老子先带走了,你们自己到宁海卫城去报道,少一个人,老子追过来屠了你们全部。”
谢敦海将崔荀提到一只骡子上,这只骡子是他巡盐司用来拉车的,现在被宁海卫的军兵从车架上解下来,让崔御史骑着往宁海卫城走去。
崔御史那受过这种罪,平时都养尊处优的,现在骑个骡子赶路都快颠死他了,感觉屁股都不是自己的了。
一个多时辰后,谢敦海的巡逻小队就回到宁海卫旧城。
崔御史从骡子上下来是,腰都直不起来了,刚才要不是那些骑兵用骑枪扶着他走,他早掉地上了。
“怎么样,崔大人,还走的动吧,能走就请吧,我已经差人去请我们家大人了,先去卫城衙门等一下吧。”
谢敦海冷笑着对崔荀说着话,请他去卫城衙门等待。
崔荀现在是案板上的肉,只能人家说什么,他就照做,不然,真怕自己没命回威海卫了。
现在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他去威海卫借人,对方会婉言拒绝了,原来这宁海卫真的惹不起了,已经不在是原来那个穷酸的宁海卫了。
在进入就宁海卫城门不久,城内一座民居正在重建,好多人正在哪里拆房子。
崔荀从没来过宁海卫,但是他感觉这宁海卫城和其它好多地方的感觉不一样,感觉这里的人更有生气,不像其它地方的人,都死气沉沉的。
“崔大人,是崔大人吗,崔大人,快救救我们,快救救我们。”
崔荀正边走边看,突然那个正在拆解旧房子的地方,一个满身脏兮兮的男子突然跑出来,跪在崔荀的面前,不断的磕头。
崔荀被这男人吓了一跳。
还以为是个疯子,但是仔细一看,这个男人好眼熟,这···这不是自己的手下,宋百户吗。
“宋百户?真的是你吗,你怎么会成了这样。”
崔荀看着眼前是男人,想了好一会儿这才认出。
整个人都变样了,瘦了, 也黑了,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来。
“崔大人,可不就是我吗,崔大人,快救我们出去,我们600多兄弟都在这卫城做苦力,每天天没亮就被弄到工地上干活,大人,我实在受不了了,快救我们出·····。”
还不等宋百户说完,一个拿着藤条的监工走了过来,对着宋百户的后背就是一鞭子,并大声呵斥道:“狗东西,谁给你的胆子敢偷懒,信不信今天中午的饭食减半,再不干活,晚饭也减半。”
宋百户听到饭食减半,吓得连忙跪下磕头。
“对不起,李爷,马上干活,马上干活。”
宋百户磕完头后连忙起身,扛起一根原木就跑了,边跑还边对崔荀说道:“大人啊,记得救我们出去啊”。
看的崔御史一愣一愣的,这个宋百户在威海卫巡盐司里,也不是好相处的,脾气火爆着呢,怎么到了这宁海卫才多久时间,就对人点头哈腰的。
妈的,自己的人居然被抓来做苦力,那些可是我威海卫巡盐司的盐丁,也算是朝廷的人,现在居然成了阶下囚。
崔御史气呼呼的跟着走进宁海卫衙门。
进了衙门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个衙差端着一杯茶进来,放在崔御史身旁的茶桌上。
崔御史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茶,味道不咋滴,就放下了茶杯,开始四下打量这宁海卫衙门。
到处破破烂烂的,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不过打扫得还算干净。
“那个谁……,你们家大人什么时候来。”
崔御史坐了一会儿,发现没人理他,于是对一旁的谢墩海说道。
“我家大人忙着呢,是你要见我家大人,又不是我家大人要见你,等着吧,我家大人空闲下来了,就会来见你的。”
说完也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扎甲,又对崔御史说道:“看你也饿了,我让人给你弄点吃的来,等着吧。”
说完,谢墩海一甩袖子就出去了,留下崔御史一个人在衙门里。
“真是不知所谓,不知所谓,莽夫,莽夫。”
崔御史看到远去的谢墩海,气得脸都涨红了,只能骂人家是莽夫,以此让自己心里好受些。
不多时,两个衙差提着两个食盒走了进来,将食盒里的酒菜都端出来,放在桌上。
“哈哈哈,崔大人久等了,让你吃苦了。”
崔御史正看着满桌的酒菜好奇时,门外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崔御史转头看去,这不是登莱巡抚孙元化孙打人吗,他怎么在这里。
不过不管什么原因,都必须给人家见礼不是。
崔御史连忙给走进来的孙元化作了一揖。
“孙大人言重了,下官应该给您见礼才是。”
孙元化扶起崔御史,然后抚了抚胡子,这才拉着崔御史坐下。
“崔大人还不知道吧,老朽已经辞官,现在只是一名山野村夫了。”
孙元化拿起酒壶,给崔荀面前的酒杯倒满一杯酒,然后才淡淡的说道。
崔荀听说孙元化已经辞官,顿时有了底气。
以前你孙元化是登莱巡抚,也算自己的顶头上司,自己还买你几分面子。
现在你已经辞官,就是草民一个,老子就不用再给你面子了。
“原来孙老已经辞官了,那我这巡盐司和宁海卫之间的事,你也不好插手了吧,那个张梵将我威海卫的几百盐丁扣押了,还在这宁海卫做苦力,这样怕有点不妥吧。”
孙元化见崔荀立刻翻脸,他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不过还是客客气气的说道:“崔大人,虽然老朽已经不在官场中,但是有句话还是要告诫崔大人,这宁海卫不是你能惹的起的,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的那些盐丁是来宁海卫干什么的,你崔大人不会不知道吧,按照张大人的意思,都要砍头的,就因为他们还是朝廷的兵,所以只是做苦力赎罪,他们做一段时间的苦力,就会被放回去的,崔大人不需要担心。”
崔荀听在耳朵里,不是劝告,而更像是威胁。
“哼……什么张大人李大人的,都是朝廷的兵,一群武夫而已,还反了天了,本官回了威海卫就参他宁海卫一本,参他张梵目无法纪,嚣张跋扈,拥兵自重,意图谋反。”
崔荀说得激动了,手机的酒杯一摔,站起身就往衙门外走去。
这口气他咽不下,自己是个文官,现在被群武夫骑在头上,这比杀了他更憋屈。
“崔大人,崔大人。”
孙元化看到疾步走出去的崔荀,连忙想要叫住他,但是根本被无视。
一旁的谢墩海看到崔荀敢给孙老大人甩脸色,气得就要拔刀剁了那崔荀,但是被孙元化阻止了。
“孙大人,让我剁了这个狗官。”
孙元化摆摆手,重新坐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说道:“别管他,来,坐下,陪老头子我喝一杯,别可惜这些酒菜了。”
崔荀气呼呼的出了宁海卫衙门,刚出来就碰到自己的那些盐丁和卫所兵们气喘吁吁的来到宁海卫衙门,刚要歇一歇,就看到自己大人出来了。
“回威海卫去。”
崔御史看到自己的人来了,马上叫他们往回走,回威海卫去。
这些盐丁卫所兵跑了几十里地,还没喘口气,又要往回走,个个都在闹情绪。
妈的,饭还没吃呢,又走。
没办法,谁叫人家是当官的,只好饿着肚子又出了卫城,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