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多记忆涌入高止的脑海,翻腾不止,磨人心智。
若是这些事情,他可以永远忘记就好了。
“这世上谁可以成为废物,独独我不可以。”高止轻声念叨,绝望地闭上双眼。
水过无痕,高止再睁眼时,眼前是一片灰沉的天空,白色纸钱漫天飘荡,鼻间萦绕着一股轻微的腐味。
“呼——”高止喘过气来,倏忽坐起,左右相望。
“阴阳境,这里是阴阳境。”高止恢复神智,变得理智清醒。
“啊~啊~救命啊,救命啊!”前方传来一个男人的求救声。
高止本能地迅速站起,循着声音的方向跑了过去。
那男人的声音是从一个院子里传过来的,院子的后门上布满了蜘蛛网,灰尘四散,呛人口鼻。
高止推开木门,快步而入。
院子正中摆着一副黑漆棺材,棺材盖大开,一男人下半副身子都陷入了棺材里。
“救我——”那男人朝高止伸出了手,面神扭曲,仿佛正在受着极大地痛楚。
高止上前,拉住了那男人的手,用力想要将那男人拉出来。
“啊~”男人痛苦嚎叫,仿似高止越发用力,他便越发痛楚。
高止不敢再随意使力,只好松开了手。
高止看向棺中,棺中有一女鬼,面目可怖,血盆大口,竟是咬住了男人的整个下半身。
“恶鬼!你快快松口!”高止本能去摸索身上七星宝剑,却是一无所得。“精灵精灵,不知姓名,授尔五鬼,到吾坛庭!”高止念动摄鬼咒,亦是无甚效用。
这里是阴阳境,自然不可能什么都按着他想的来。
“啊~好痛!救命!”被咬的男子面目扭曲,抽动不止,竟开始大口大口地呕血来。
高止急切,四望周围,寻得一块坚石。
高止捡起石头,便砸向女鬼面部。
“你快松口!”
“砰——砰——”一声接着一声。
血液四溅,恍惚似梦。女鬼松开了口,高止立即将那男人给拖了出来。
男人没了半截身子,却还尚有一丝生机。
高止双手颤抖,手中石头砰然落地。
“嘶~”高止头部一痛,微微眯起了眼来。这痛楚很快过去,待他再清醒时,恍然发现一旁的地下散着一条男子的亵裤。
高止再向棺中看去。
女鬼衣衫不整,死状凄惨。
“怎么回事?”高止心中生出疑问。
女鬼忽的睁眼,说道:“是他先想冒犯我,我这才反击,你为何要帮着那下贱之人害我?”
“怎么会这样?”高止蓦然后退,紧盯着自己满是鲜血的双手。“我就是想救他。我不想害你的。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像他这样的人,凭什么修道,凭什么度化苍生呢?
陆宽宽见状,顿觉不妙。
在这样下去,高止说不定真的要永远困在阴阳境了。
可真的要用半数元气强行拉走高止吗?
不划算,不划算。
陆宽宽缓然凝聚微量元气,朝着那女鬼耳边说道:“你有什么执念未曾化解,皆可跟那位公子诉说,待他出了阴阳境,一定帮你化了执念,度你入轮回。”
女鬼只闻声音,不见人形,满目疑惑,半信半疑。
“你只管说,他一定会帮你的。”陆宽宽再次说道。
女鬼闻言,想着她说不说都没什么损失,便决定一试。
“公子,你今日无意害我,但也算是于我有亏欠。我有一事,想让公子你帮帮我,不知公子可愿意?”女鬼一言,将高止从慌张迷失中暂且拉出。
“你说。”高止眸中湿润,眼中带些红丝,已然疲惫绝望,可女鬼这些话,却让高止无法再安心沉顿下去。
“我本是大户人家的小妾,我家老爷与夫人成亲三年,膝下皆无子嗣,老太太便拍板,让老爷娶我进门延续香火。我进门不到一年,便怀了老爷的孩子,谁料在我怀孕的第六个月,我家夫人也有了喜脉。老爷与夫人伉俪情深,夫人也不想容我与孩子,便在我生产之日,将我与孩子一同害死。”女鬼字字啼血。
“我心下难受,游离在人间的魂魄化为了恶鬼,只剩这一丝生魂苟存于阴阳境,无法入轮回重生。我别无所求,只想求公子你回到人间,度化我的鬼魂,让我了却执念,有一个入黄泉的机会。”女鬼说道。
“我......”高止迟疑。“并非我不想帮忙,可我如今也困在这里,无法去帮你度化。”
“有人同我说,只要我求你帮忙,你就一定会帮我。”女鬼细语森森。
“有人同你说?”高止环顾四周。
“是陆宽宽么。”他小声念叨,心中却无甚牵动。“嘶~”
高止突然觉得心口犯痒,好像缺了些什么。明明对她的记忆还在,可为什么就那样的心神平静呢?这不正常。
“公子,你会帮我的吧?”女鬼问他。
高止看着女鬼期待的眼神,无法说出拒绝的话语,便坚定道:“我帮你。”
阴阳境中,光门大开,有人魔障未除,却生了救道之心,此番,其余执念都将排于次位,破天荒的开了阴阳境中的阳门。
一股巨大的力量袭向高止,要将他吸入阳门。
高止知道,他这是得到了回到阳间的机会。
“告诉我你的住所。我一定帮你重入轮回!”高止缓然被光门吸走,在他完全消失之前,他必得知道这女鬼生前住在何处。
“我家在光州......”
高止只听见了‘光州’二字,其后他也看见那女鬼的嘴在动,却再听不见声音。
都是陆宽宽搞得鬼。
陆宽宽在女鬼说了‘光州’二字后,便封了她的声识。
她不能让高止就那样轻易找到身处于人间,已然变为了恶鬼的女人,不然高止就会再次失去赤诚心意,陷入那无尽的执念魔障之中,永坠地狱。
高止与陆宽宽重回神霄,阴阳境中一切,幻梦离奇,光怪陆离。
许道临见陆宽宽缓然睁眼,知她一丝生魂之念已然回归,心下惊奇。
“如何这么快就从阴阳境中出来了?”许道临问她。
陆宽宽伸了个懒腰,她一直伏在高止床沿,早就酸了脖子。
“我自有我的办法,给这小道灌些稀粥吧,不然真饿死了。”陆宽宽知道,这回只要喂饱高止,他就一定能醒过来。
陆宽宽也知道,从今以后,她又要喊他‘小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