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秀才举人有种种特权,其中一项就是司法特权,如果有功名之人犯罪,必须要先有省里学政下公文褫夺了他的功名,这才能审问乃至动刑。
现在这个顾大韶是举人,他的哥哥更是进士,妥妥的统治阶级,赵和手下的税吏们都不敢动手,都看着赵和不说话。
看到这个样子赵和气得骂道:“怎么?你们想抗命吗?是不是都想去站笼中待一个月?”
站笼不要说一个月,十天就能要一个人的命,赵和的手下看到这样,没办法只好上前拿出绳子将顾大韶捆了起来。
顾大韶性子火爆,看这帮胥吏竟然敢绑自己,气得跳脚骂道:“赵和,你个小人、竖子!你身为胥吏竟敢知法犯法,没有经过学政竟敢捆绑有功名之人,你等着!”
赵和不管顾大韶,挥了挥手让人将这个家伙押到一边,赵和对赵富贵说道:“富贵,你在这里接着发税票,我带着这个老家伙回去找县尊!”
赵富贵没想到赵和胆子这么大,一个举人说抓就抓,吓得赶紧点头表示一定按时完成任务。赵富贵说完犹犹豫豫有话要说,但却没有说出口。
赵和看到赵富贵这个神情,问道:“怎么?富贵你还有什么难处?”
赵富贵咬了咬牙,低声说道:“叔叔,这个顾老爷可是举人,叔叔万万小心,不要在县尊面前吃了亏!”
赵富贵其实原本不想提醒赵和,毕竟赵和搞死了他的亲叔叔赵芳。可是现在全县都知道赵富贵是赵和的狗腿子,赵和倒霉,赵富贵也跑不了,所以赵富贵才经过考虑后提醒一下赵和。
赵和一愣,他没想到赵富贵还能说关心自己的话,赵和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说道:“富贵,你放心,在这常熟县能收拾你叔叔的人还没出现!”
赵和说完带着顾大韶走了,赵富贵不知道赵和在南都的所作所为,还以为赵和准备依仗钱谦益的势力了结这件事。在赵富贵看来,钱谦益是牛逼,但毕竟不在其位,人家顾大韶的亲哥哥可是在职官员,要收拾你一个经承还不手拿把掐?
赵和还不知道赵富贵在担心自己,他带着顾大韶从南城回到了北城。这一路上顾大韶大骂不止,弄得街面上的人都在注目观看,最后赵和气得没办法,只好让手下将顾大韶的嘴堵上,这才落得清静。
顾大韶在常熟是在籍举人,在加上他哥哥与县令杨涟关系莫逆,所以平日里总来县衙与杨涟谈古论今,这县衙中的大小人等都认识这个顾举人。
现在看到赵和竟然将顾举人用绳子捆着押了进来,一个个吓得赶紧进去给杨涟送信。
杨涟这时正在屋中处理公务,听到外面有人通报赵和把顾大韶抓了,赶紧从三堂跑了出来,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杨涟知道赵和今天要收取门摊税,同时也知道这是在实验新的收税方式。赵和已经将自封投柜写了个条陈交了上来,杨涟对这种新办法很满意,这种新收税方式可以极大减少税吏上下其手的机会,增加税收的同时还能减少百姓负担,所以杨涟是支持赵和的。
但是支持归支持,赵和第一天收税就把自己好友的弟弟给抓了,这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杨涟与顾大章同属东林党,二人还是同年同科,这种关系自然不简单。
当年杨涟来到常熟为官时,顾大章可是交代过他要照顾自己的家人,现在好朋友的弟弟被抓了,杨涟怎能不着急?
杨涟从三堂刚出来,就看到赵和带着几个帮役押着顾大韶进来了,杨涟这时也没了以前的沉稳,喝问道:“赵和,你疯了不成?还不将仲恭贤弟放了!”
顾大韶看到杨涟,挣扎着呜呜乱叫,杨涟这才看到顾大韶嘴被堵住,气得赶紧上前亲自为顾大韶将抹布取出。
顾大韶终于能说话了,气得骂道:“文孺兄,你看看你常熟县都是什么官吏?收税收到举人的头上,小弟只是问了两句,就被赵和这小子抓来,你说怎么办吧!”
杨涟一边帮顾大韶解开绳子,一边问道:“赵和,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和不紧不慢的拱了拱手,然后说道:“回县尊,这个顾大韶不止抗税不交,还辱骂收税的税吏,属下自然要抓他回来!”
顾大韶这时已经被杨涟松绑,他听赵和这么说,气得问道:“赵和,你知不知道老夫有功名?知不知道朝廷的法度,举人免除赋税徭役?”
赵和理直气壮的说道:“知道啊!”
顾大韶听赵和这么说更加生气,问道:“你知道还抓老夫?”
“抓你并不是因为你不交税,而是因为你破坏县尊的征税大计!”
夏税与门摊税不同,门摊税一共也没有多少,还只是涉及商户,夏税可是涉及全县所有人。现在时候未到,杨涟可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自己的企图,所以听赵和这么说,赶紧拉着顾大韶进了三堂。
“仲恭贤弟,有什么事进去在说!”杨涟一边拉着顾大韶,一边回头对赵和喝道:“你小子也跟着进来!”
赵和挥了挥手,让手下出去,然后自己跟着杨涟进了三堂。
杨涟进屋后将三堂中所有书办都撵了出去,才问道:“赵和,到底是怎么回事?”
屋中无人,赵和这时才将刚才方塔街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同时将那个书办的所作所为也说了一遍,并没有什么隐瞒。
顾大韶不管其中是不是有外人的搅和,他站起来问道:“赵和,我问你,老夫到底犯了什么罪?为何要收押老夫?”
“刚才不是说了吗?抗税!”
“抗税?你身为户房经承,不会不知道朝廷法度吧?秀才免除家中二丁徭役,举人免除家中所有徭役赋税,这项法令你知道吗?”
“赵某身为户房经承,自然知道!”
顾大韶听赵和这么说气得要死,骂道:“你知道还抓老夫干什么?”
赵和这时站起来冲北行礼后说道:“为了依法治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