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和边提裤子边走出大门,明代裤子因为没有松紧皮筋的关系极其繁琐,里外三层都需要裤带扎住,要不就会有掉裤子的危险。赵和好不容易将最外面的护腰穿上,这才有时间观看内城的情况。
这时内城到处是火光,很多人开始出来救火,不过因为努尔哈赤设计的不合理,内城竟然没有准备紫禁城那种防火的大铜水缸,在加上现在天寒地冻水井结冰,等砸开水井取水一切都晚了。
辽东的房子为了取材方便,都使用木材建成,加上冬天气候干燥,所以火势起的很快,还有救援不及时,现在火势已经不受控制,开始四处蔓延了。
赵和看着冲天的大火心中高兴,问道:“老丁,咱们走,去南城门与曹宝他们会合!”
内城城门这里已经没人防守,大概都去救火了,赵和带人走出内城,就看到外城也一片火光,街面上乱成一团,这架势比内城乱多了。
看来曹宝他们也已经得手,等赵和带人赶到南城门时,曹宝早已经带人等在这里。
曹宝搞到了二百多匹战马,看到赵和来了赶紧催促道:“大人,咱们快些上马出城,现在城内都在救火,如果让他们反应过来就晚了!”
赵和点头上马,可是看到城内的样子又有些犹豫了,这个机会实在难得,赵和他们的人还是太少,虽然能对赫图阿拉造成一些破坏,但程度有限。不过赵和鬼主意很多,他看了看城里,又看了看紧闭的城门,说道:“曹宝,传令下去,出城后在城外大喊朝廷大军到了!杀光所有留辫子的女真鞑子!”
赵和这是要煽动民族矛盾,赫图阿拉这里不准汉人进城,就可以想象到这里的民族矛盾有多么激烈。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试想一下整个女真人才二十多万人口,就算经过努尔哈赤皇太极父子二十多年的努力,在二十年后的1644年入关时,整个女真人也刚过百万。而同时期的辽东汉人足有五百多万,人口规模远在女真人之上。
努尔哈赤为了保证女真人的统治地位,发布了一系列命令,让汉人的地位远低于女真人,可是女真人不善于制造与经商,赫图阿拉城外的铁匠木匠等工匠,还有运来粮食运走货物的都是汉人,经济地位与政治地位不同,自然要造成民族不平等,这期间女真人借着身份欺压汉人的事情时有发生,甚至杀人的事件也有过。
赫图阿拉共有五千多常住人口,但城内的女真人只有两千多人,城外的汉人有三千多人,真要让汉人以为朝廷大军来了,肯定要对积怨已久的女真人下手,到时候造成的伤害可比赵和这一百多人大多了。
曹宝不懂这些,不过赵和说的他听懂了,等打开城门后,他开始吩咐手下站在城门口呼喊:“大明皇师到了!所有汉人进城杀光女真鞑子!”
有些家伙除了赵和教的,还创造发明了很多口号,比如:杀一个鞑子给一两银子!杀了那个鞑子,那个鞑子的家产就归谁等等口号!城内闹成这个样子,城外很多汉人就已经起来看热闹,可是因为不明情况在加上城墙阻隔不敢动手,但听到朝廷军队来了,马上如同打了鸡血,纷纷拿起武器准备进城发财。
这些汉人平民不知道朝廷大军已经失败了,在他们心中,朝廷二十万大军还打不过女真人区区五六万军队吗?明朝从建国后就没打过败仗,当然土木堡之战要算在王振头上,可不算朝廷军队没有战斗力,所以这时候的汉人对朝廷军队很有信心的。
现在听到朝廷军队来了,自然常年的积怨爆发出来,在加上一些汉人流氓混混鼓动,正好可以进城杀人放火还可以用鞑子的人头换银子,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城外上千汉人手拿武器入城加入这场混战,汉人加入马上让局势不可控制,就算女真人再能打,三百战士也不可能是上千人的对手,更何况这三百人还大部分都是女真平民,一时间内城杀声、惨叫声、女人被侮辱的叫声响成一片。
赵和站在门口看到城内的乱成一片,知道今天的事情结束了,他只有一百多人,还是早早的溜走为好。所以赵和带着手下牵着马,悄悄的走入树林,与隐藏在树林中的手下会和,沿着官道马不停蹄的赶往抚顺关。
赫图阿拉乱成这个样子,努尔哈赤三天后才得到信息,等到他命令距离最近的皇太极带兵救援的时候,已经整整过去了五天。这五天赫图阿拉成了人间地狱,这帮杀红了眼的汉人不止杀女真人,最后连城外的汉人富户也杀,弄得赫图阿拉到处都是死尸。
等皇太极带兵回来平乱才发现,努尔哈赤留在内城的家眷被杀的差不多了,未成年的儿子死了八个,孙子死了三个,努尔哈赤的大小女人也死了五六个,当然这些都是次要的,最为主要的是城内女真贵族死了很多,大部分都是未成年的男丁。这些人有很多未来女真人名将,比如后来平定三藩之乱的大学士图海,这时候还在襁褓之中,也跟着倒霉的额娘死在乱军中。
其他死在乱军中的未来将领无数,不过也没有都死光了,比如阿巴泰的老婆乌剌氏、代善的三老婆叶赫纳喇氏都逃过一劫,她们倒没什么,但她们的儿子可不一般。乌剌氏的儿子岳乐是满清中前期的名将,叶赫纳喇氏的儿子杰书,更是鹿鼎记中耳熟能详的康亲王,在平定三藩中也是一员重要的武将。
努尔哈赤前线打赢了,可是后方却损失如此惨重,没办法努尔哈赤只好停下进攻宽甸的步伐,放过被围困的两万明军,回师解决自己的后方问题。
努尔哈赤回到赫图阿拉后第一时间就杀了守城不利的儿子阿拜,虽然他这个第三子是个打酱油的货色,可阿拜的第四子班布尔善可是个狠角色,这个康熙皇帝的死敌在康熙朝前期是个重要角色,这下借着老子的光,还没出生就夭折了,也不知道算不算老天在帮助未出生的康熙皇帝。
赵和等人有了马匹,逃跑速度加快,用了不到三天时间就逃回了明军控制区,抚顺关。
抚顺这时是辽东军事重镇,驻扎了一个总兵,到了这里就属于明朝地盘了,赵和等人也算松了口气。
可是入城后才发现,事情远比赵和所想严重的多。抚顺这里是明军主力出征的地方,半月前杜松带领六万明军主力气势汹汹的出关与女真人决战,那知道几日后传来消息,杜松的六万大军全军覆没。
一开始抚顺这边还以为是女真人放出来的假消息,可是过几天等到前线败军逃回才知道这个消息是真的,同时紧接着传来西路军马林部也全军覆灭的消息,抚顺这里就成了惊弓之鸟,生怕女真人兵临城下占了抚顺。
所以赵和来到抚顺后发现这里一片失败情绪,城内一些富户已经开始逃亡,赵和带领的这支小小队伍,被城内气息感染,也出现了不好的情绪。赵和一看情况不妙,取消原本想留在抚顺休息几天的决定,连夜带着手下离开了抚顺关。
赵和在路上看到曹宝等军官情绪低落,开解道:“老曹,你们怕什么?有咱们在赫图阿拉的战功,还怕受到战败的牵连不成?”
曹宝叹了口气说道:“哎!赵大人您不知道,老曹是总镇大人的亲兵,现在总镇大人不在了,我们就没了根基,以后在军中难混了!”
刘綎战死,他的三个干儿子估计也好不了,毕竟这次大败需要人来承担责任,作为东路军的主帅刘綎虽然死了,可是手下还有一些高级军官活了下来。曹宝虽然只是个中级军官,但谁敢保证朝廷不追究他的责任?想到自己前途不明,曹宝等人自然心情不会好。
赵和一听来了兴趣,经过这几天的接触,赵和对这三百多人评价很高,他们是最好的山地步兵,与那些女真白牙剌一对一都不落下风,这种战士如果能收归自用,赵和的安全系数岂不大大增加?
不过想让曹宝等人投靠过来还有个难点,那就是这三百多人大部分都是军官,最低级也有什长的身份,像百总千总这样的军官更是占了大多数,连都司也有几个,曹宝虽然是他们的头,但也只是听他调度而已,有几个人的军衔甚至与曹宝不相上下。
虽然收拢他们很困难,但对善于忽悠的赵和根本不算问题,他听曹宝担心自己在军中的未来,赵和笑道:“老曹,既然军中无法发展,你们不如跟着本官混得了!”
赵和如果是个武将还好说,可是赵和偏偏是个文臣,那有士大夫配三百个武装家丁的!曹宝一听就大摇其头,说道:“赵大人,这不合规矩啊!我们是军汉,没有给文臣当家丁的道理!”
“哈哈,这个简单,你们放弃军籍不就行了?你们明面上给本官当家丁,等本官当了大官后,在给你们转回军籍不就行了!”
明代军人地位很低,所以军籍也不是个什么东西,不过万般不好,可有了军籍就可以免税,这可是一个看得见的好处。
曹宝听赵和说完,犹豫半天才说道:“赵大人,我们知道您的好意,可是我们家中都有老小,没了军籍就要交税,兄弟们这几年也没攒下什么钱,这几年的人头税可不少!”
赵和一听这就简单了,钱的问题从来不是问题!
“老曹,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赵和说完从怀中掏出来一把银票,足有五六千两,交到老曹的手中说道:“老曹,这些是兄弟的一点意思,你问问那些兄弟有谁想要跟着本官,这些就是今年的军饷!”
明代边军每年只有八两银子的军饷,在扣去七七八八的费用,真正能到手的只有一半不到,就算刘綎的家丁收入高些,每年也不过六两银子而已。现在赵和一出手就是五六千两,这么算下来三百人每人能分到二十两,这可是实打实的雪花纹银,没有中间军官的喝兵血抽回扣,所有钱都能足额的发到手中。
曹宝一看有些不敢接了,他斯斯艾艾的问道:“赵大人,这么多钱都是给我们的?”
赵和笑着点头道:“这个自然,本官答应你们,只要跟着本官,百总每年二十两银子,千总五十两,至于老曹你这样的都司,每年一百两!”
按照这个这么算下来,这三百人每年就需要近万两白银,够养活一支千人的普通军队了。不过普通军队的战斗力那里能与这些家丁相比?赵和现在家大业大,每年的纯收入就在十万两左右,拿出一万两养三百人的家丁实在搓搓有余。
曹宝听赵和这么说,赶紧找了军中几个兄弟商量一下,同时将赵和的意思说了一边。进过商讨所有人一致决定,以后跟着赵和混,毕竟眼睛是黑的,银子是白的,军籍虽然对他们很重要,但与白花花的银子相比就不行了。还有一点更为重要的是,经过这半个多月的并肩战斗,这些家丁都接纳了赵和成为他们的一员,军中是讲战功的,赵和带着他们突出重围,用很小的损失取得了这么大的战果,自然而然赵和在他们心中地位变得重要起来。
有了地位,在加上赵和肯撒银子,这些家丁纷纷表示效忠,就这样赵和算是得到了一支小小的军队,一支对他无比忠心的军队。
既然这支队伍成了自己手下,赵和自然更不会吝啬,从抚顺到辽阳这一路上好吃好喝供给都是赵和花钱,等半个月后回到辽阳的时候,赵和从天津带来的一万两白银花了七八成。不过这些钱花的很值,除了取得这些手下的好感外,更加重要的是转变了这些手下的失败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