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万历四十七年六月初六,民间有俗语“六月六,请姑姑”,所以这一天是出嫁姑娘回家的好日子。
在天津卫的塘沽港口,一艘从辽东回程的粮船靠上码头栈桥,一个如同地缸的大汉从船上走了下来,双脚一沾地就骂道:“仙人板板,这船真不是人坐的,这一个月下来老子的肠子肚子都要吐出来了!”
这家伙在码头上骂骂咧咧,在他身后从跳板上走下来一个年轻人,他看那地缸的样子笑道:“老曹,你们去辽东时不是坐船去的吗?”
那地缸虽然满嘴脏话,但对这年轻人可半点不敢慢待,抱拳说道:“主人,曹宝当年跟着大帅走的陆路,从山海关出的关,没有走海路!”
这个年轻人身后一个瘦猴青年文士笑道:“曹将军跟着大军出征自然要走陆路,可是咱们这几百人如果走陆路要花费两个多月,比海路慢了许多!”
那年轻人笑道:“虽然海路辛苦,但总算安稳到家了!宋先生,你带着老曹他们先去找个地方安歇,我回家看看情况!”
听到要吃饭,地缸般的曹将军笑道:“太好了,在船上这一个月,兄弟们日日咸菜都要吃吐了,今天正好开开荤,好好喝一顿!”
这些在码头上吆五喝六的正是赵和等人,渤海属于季风带,现在春天刮上了东南风,赵和他们在海上飘了近一个月,这才回到天津。
赵和安排宋献策他们进城休息,自己则要回城外的家先看看杨婉怎么样,自己原本告诉她两个月就能回来,现在却在辽东待了半年,杨婉不知道要担心成什么样子。
曹宝他们咋咋呼呼的走了,码头上就剩下了赵和、沈麟与范文程三人。
沈麟的老子年纪太大,经受不起辽东的战乱流离,回到辽阳后连惊在怕死在了辽阳,现在跟在赵和身边的只剩下了沈麟。而范文程看到曹宝宋献策等人去喝酒吃肉没叫他,心中难免有些吃味,赵和看到范文程讪讪的样子,说道:“老范,你跟着我回家吧!”
范文程被人排挤十分难受,听赵和这么说感激道:“还是主子对奴才好!”
三人在码头上找了一辆马车,塘沽距离天津卫可不近,所以还是乘坐马车来的快速。
马车将三人送到城外的别院,赵和看到家门口的两个石当,还有黑漆漆的大门还是老样子,心中十分感慨。
范文程上前叫门,一会儿的功夫一个丫鬟出来开门,正是杨婉的贴身丫鬟小菊,她看到门口的范文程就眉头一皱,刚要问干什么,哪知道看到了后面的赵和。小菊看到赵和回来,招呼也没打,叫道:“小姐,老爷回来了!”说完大门没关就跑进去报信了。
赵和买的这间别院不大,前后三进院子,除了杨婉与沈月居住外,在前院的倒座房还有两个老仆人伺候日常起居。现在全家人听到赵和回来了,大家纷纷出来欢迎家中的男主人回家。
赵和跟着小菊走进垂拱门,看到杨婉与沈月已经走了出来,沈月搀扶大着肚子的杨婉,看到赵和回来,二女躬身行礼道:“爷您终于回来了!”
赵和原本定的两个月就回来,但是那知道在辽东耽搁了半年多,同时二女听说辽东惨败,还不知道自家老爷的下落,所以这半年来都是在担惊受怕中度过。不过好在杨婉在一个月前接到家中母亲的来信,从自己的父亲处,杨婉得知自己的相公赵和并没有死在辽东战场,同时还立了功,马上就要回家了。立不立功倒是次要,只要赵和能安稳回家,杨婉就要烧香拜佛了。
得知赵和平安消息的杨婉总算放下心来,安心在家中养胎,在有一个多月她就要生了,实在折腾不起。
今天杨婉在后院听到面前小菊叫道老爷回来了,心中高兴,不顾腹中胎儿,在沈月的搀扶下出来看自己的情郎,等看到赵和站在门口后,杨婉在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哭道:“老爷,您回来了!您清减了不少!”
赵和哈哈一笑,说道:“肯定是瘦了,在辽东冰天雪地中没啥吃的,能不瘦吗!”
赵和说完对一边的沈月说道:“沈月啊,这次去辽东给你带回来一个人,你看看是谁?”
赵和说完将沈麟拉了过来,沈月看到一个陌生男人,眉头一皱,问道:“老爷,妾身不便见客!”
沈月说完就要回去,但赵和赶紧拉住沈月说道:“你好生看一下,这人就是你的大哥沈麟!”
沈月被卖的时候只有五岁,那里能记住自己大哥什么模样,但沈麟当时已经是个二十岁的青年了,他满眼含泪的看着沈月说道:“三妹,我是你大哥啊!”
沈月虽然与沈麟不是一个娘生的,甚至当年沈月的嫡母还迫害过她的生母,但毕竟血浓于水,在加上兄妹二人这十年颠沛流离,都十分渴望亲情,所以沈月也是眼含泪光的问道:“你真是奴家的大哥?”
沈麟点点头,沈月这才跪倒说道:“大哥,爹爹与二哥可还安好?”
提到沈老头与沈老二,沈麟叹了口气说道:“爹爹在辽东没有撑过来,你二哥五年前就死在了宣府,现在咱家只剩你我兄妹了!”
听到自己老子不在了,沈月更加控制不住泪水,跪在地上呜呜的哭起来,不知道是想到自己悲惨的命运还是可怜那苦命的父亲。
赵和哈哈一笑:“沈月,你们兄妹团圆应该高兴太对,你给你大哥找个房间,你们兄妹好生谈谈吧!”赵和说完对那对老仆人说道:“这位是范文程,是老爷我新收的账房先生,也给他找个屋中先住下!”
沈月拉着自己哥哥去叙旧了,范文程也离开了,赵和这才搀扶这杨婉回到屋中,小心的将杨婉安置躺下,这才问道:“婉儿,家中怎么样?我走这半年没什么事吧?”
杨婉笑道:“老爷临走前留了这么多钱,能有什么事?还有城内的毕大人也时常派人过来,城内天地会的管事也过来询问情况,没什么事情!奴家倒是担心老爷在辽东的安危,奴家听母亲说老爷在辽东上了前线,还与女真人打过仗,当时奴家真是怕的要死!”
赵和并不想让杨婉多么担心,笑道:“没什么,老爷我一个文官,虽然上战场了,但身边都是亲兵护卫,没什么危险!不过你说岳母大人来信了,难道岳父大人原谅咱们了?”
听赵和称呼自己的父母为岳父岳母,杨婉笑道:“我爹倒是没原谅,但我娘说了,让奴家好生将养身体,等生完孩子后要过来看望奴家!”
赵和没想到杨涟这么大度,自己差点让他身败名裂,现在竟然能原谅自己,看来人家读书人就是比自己一个混混层次高。
赵和笑道:“婉儿你身体如何?要不咱们过几日搬家回京师如何?皇帝圣旨下来了,提拔老爷为户部七品主事,留在天津也没什么意思,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咱们回京师!”
回家当然好,杨婉听赵和这么说从床上坐直身子,笑道:“好啊,正好奴家想娘亲了,咱们明天就走如何?”
“明天不行,老爷我怎么说也要进城与毕大人告别,后天吧!”
杨婉现在正在孕期,浑身充满了母性光辉,在加上明代没有紧身内衣,这么一晃动弄得赵和眼睛直放光。赵和在船上待了一个月,早已经憋得够呛,看到杨婉这样再也控制不住,嘴上一边说话,手中开始不老实起来。
看到老爷对自己动手动脚,杨婉一巴掌打掉了赵和的禄山之爪,红着脸笑道:“老爷,奴家现在怀着孩子,不能伺候老爷!”
赵和看着杨婉的火红小嘴,舔着脸笑道:“用嘴也行!”
正在二人动手动脚的时候,外面丫鬟小菊端着水盆走了进来,她说道:“老爷您洗把脸吧!”
小菊没想到赵和这家伙这么无耻,刚回家就要与小姐求欢,现在被她看的正着,小菊赶紧红着脸放下水盆,就要出去躲避。但赵和现在已经性起,杨婉怀孕确实不方便,但小菊可是自己的通房丫头,让她代替杨婉没问题吧!
赵和上前一把抓住了要逃跑的小菊,笑道:“你家小姐身体不爽,你这个通房丫头就要奉献了!”
小菊从跟着杨婉私奔的那一天开始就知道自己早晚有这么一天,明代女人没有地位,他一个杨家买来的丫鬟更是没什么人权,赵和能等到半年以后才收她入房已经算晚的了。
小菊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子,那里是赵和的对手,所以半推半就之下,就在杨婉的屋中与赵和成其好事,赵和事后意犹未尽,又在杨婉的小嘴里来了一次,这才搂着二女沉沉睡去。
在家里睡觉就是舒服,赵和这一觉直睡到天黑,等赵和起来已经华灯初上。外屋的沈月听到里面有了响动,赶紧进屋为赵和准备衣服,等进屋沈月才看到小菊没穿衣服躺在赵和身边。沈月看到这样虽然心中有些吃味,但还是躬身恭喜道:“奴家恭喜老爷收了小菊妹子!”
以前小菊只是一个陪嫁丫头,身份地位还在小妾沈月之下,但现在不同了,被赵和睡了后就成了小妾,所以沈月开始称呼小菊为妹子。
赵和也搞不懂家中这些女人之间的称呼,他笑了笑起身问道:“沈月,与你哥哥聊的怎么样?”
提到自己哥哥,沈月双膝跪倒谢恩道:“老爷,奴家多谢老爷成全,让奴家兄妹团圆!”
赵和哈哈一笑,说道:“没什么大事,只是老爷顺手而为,一会儿你出去准备一桌酒席,老爷要请你大哥与范先生吃饭!”
沈月点头答应,出去开始准备完饭,一会儿的功夫就为赵和三人准备一桌上好扬州酒席,上等扬州瘦马不是吹的,这厨艺直追赵和府中的厨子了。
都准备完毕后,赵和让人去请了沈麟与范文程来,老范早已经饿的够呛,但是没人找他去吃饭,他也自重身份,不好意思与两个老仆人对付一口,所以一直饿着。现在看到赵和没有忘记自己,心中还是有些小感动的。
沈麟现在还处于兄妹团圆的激动心情中,进屋看到赵和后,先双膝跪倒感谢赵和的救命之恩。赵和站起来将他搀扶起来,笑道:“沈麟,你放心,到了这里就是回了家,等过几日回到京师,我就去兵部找人免了你的罪身,到时候想科举想回乡你自己决定!”
赵和说的简单,但沈麟自己知道,他父子当时已经被定成铁案,想要翻案真是千难万难,沈麟今年已经三十一岁,也过了那种好高骛远的年纪,他现在就想安稳娶个老婆开枝散叶,避免沈家的香火折在自己手中。
“沈麟多谢赵老爷了,不过沈麟这么大年纪了,什么科举都已经不可能,沈麟只求跟在赵老爷身边,利用自己的一技之长报答赵老爷!”
赵和等着就是这句话,要不赵和废了这么大的劲将他从辽东带回来,难道真的希望他们兄妹相见吗?
赵和笑道:“这个简单,不过沈兄你不想回乡也行,到了京师我就给你买一个宅院,在为你寻一门亲事,也好接续沈家香火!”
范文程坐在边上等了半天,他早已经看着那只酱鸭运了半天气,可是赵和与沈麟只顾聊天就是不动筷,范文程饿的没办法,笑道:“沈兄,以后你我都是为主子服务,先不要说这些了,饭菜都要凉了,咱们是不是先吃饭要紧?”
范文程说完赶紧起身给赵和沈麟倒满了酒,赵和知道这家伙饿了,笑骂道:“老范了,你这家伙就会煞风景!”赵和说完举杯一饮而尽。
范文程跟着喝了酒,然后开始对着那只酱鸭用劲。范文程是辽东人,虽然在当地也算富户,但吃穿粗糙的很,那里见过扬州菜这么精致的菜肴,现在放开腮帮子大嚼,一边吃一边称赞这饭菜烧的好。
看到范文程这个饭桶样,赵和笑着摇了摇头,也就不在说其他的话,与沈麟范文程二人开始吃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