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帝在朝堂之上与众位臣工商量废除陪葬制度,一言激起千层浪,众位大臣半数以上持反对意见,且话里话外透着成帝不肖不孝,成帝深知殉葬制度在邀月国沿袭百年,想要在一日之间废除确难办到,他见朝臣们吵吵嚷嚷,各持己见,知道再争论下去难以收场,只好先醒退朝另想办法。
成帝回到御书房,不大功夫,奏章一摞一摞的堆满了龙书案,他拿起一本随便翻看,是御史台的奏本,无非是反对废除殉葬制度,其中言辞激烈处,暗指成帝有乱政之嫌,成帝将御史台的奏章放下,拿起巩义的奏本,亦是反对,成帝连犯五本俱是反对废除殉葬之言,他烦乱的将奏本扔在一旁,以手支额揉着眉心。
五公公奉上一碗红心羹,弯腰捡拾起地上的奏章笑笑:“皇上何必苦恼?这些奏章暂时留中不发也就是了,大臣们既知皇上在考虑中,也不会再来吵闹皇上了。”
成帝苦笑着点头:“看来也只有如此了,只是后天就是先帝贵永康陵的时间了,倘若这殉葬制度不废的话,那后宫中的女子,甚至包括太后娘娘岂不是依然要被活活的埋葬?!”
成帝刚欲展颜,不由再次紧锁眉头。
五公公继续宽解成帝的心怀,笑道:“皇上难道忘记那句老话?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也许今晚就会有办法了呢,皇上还是先用膳吧,老奴传了午膳,就是不知皇上在养心殿还是玉华殿用呢?”
成帝摆摆手站起来道:“哪儿还不是一样的?都是朕一个人。”
成帝伤感片刻,道:“这样吧,五月,摆驾寿宁宫,朕去陪陪太后。”
“回禀万岁爷,内阁大学士王大人与尚书李大人求见,似有要事…….”成帝刚刚起身,一个小太监匆匆跑进御书房跪在地上。
“快传!”
“老臣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臣李沁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二人跪倒在龙书案前行三拜九叩的大礼。
成帝挥挥手:“二位爱卿免礼平身。”
二人谢恩后站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脸色凝重,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还是成帝沉不住气,问道:“但不知二人爱卿有何急事要见朕?”
李沁弯腰,奏道:“万岁,北岭送来加急文书,说是……..说是地震了,房屋坍塌百姓流离失所,如今朝臣们议论纷纷…….”
“议论什么?何时地震?”成帝闻听北岭地震,豁然站起来。
大学士王舒奏道:“回禀万岁,北岭本寒瘴之地,曾经民不聊生,是渝王爷在北岭驻守八个月,放将北岭治理 的家家有余粮户户无饿殍,所以…….所以有流言说是………”王舒结结巴巴的说不出。
“说是什么?!朕恕你无罪!”成帝圆睁二目。
王舒忙跪下,李沁也忙在他的身后跪下,奏道:“臣启万岁,民间流言说是渝王爷死的冤枉,这皇位…….这皇位……..这皇位本该是渝王爷的,所以天降大灾示警。”
王舒结结巴巴终于说完了,他与李沁俯趴在地上,只等着成帝震怒,不想半晌,御书房内静悄悄的,成帝似乎并未生气,良久,成帝才道:“二位爱卿平身,五月(五公公的名字),赐坐。”
五月忙命小太监将椅子摆好,二臣谢恩后如坐在火焰山一般,偷眼看成帝面色平静,似乎在想些什么,并无一丝怒气,二人不解的互相看看,不知这成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良久,成帝缓缓问道:“二位爱卿,朝中大臣对此事有何看法和议论吗?”
大学士王舒和尚书李沁忙站起来回道:“亦有议论,很多人认为是皇上轻易更改祖训,意图废除殉葬制度,所以北岭地震是祖宗示警…….”
成帝唇畔泛起一丝苦笑:“没有想到北岭一场地震竟让人联想如此丰富,既是如此,关于此事,二位爱卿有何见解呢?是和列位臣工一样认为是朕的祖宗在警示朕?还是和民间流言一般认为朕的这皇位来之无名受之有愧?”
王舒和李沁闻此言慌忙跪在地上叩头。道:“臣不敢臣不敢,臣等绝无此意!”
成帝注视俯趴在龙书案前的二人,缓缓站起,走下亲手搀起二人,语音有些苍凉孤寂:“二位爱卿免礼请坐。”
二人惶恐坐下,成帝道:“朕临危授命,这龙椅宝座何曾是朕的心意,倘若二皇兄尚在人间,想必不会有朕这样的烦恼了,民间留言也好,朝臣议论也罢,此事都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二位爱卿难道就不觉得殉葬制度太过残忍了吗?”
李沁目色中多了几点泪痕,他点点头:“皇上体恤后宫,老臣心中明白亦且赞同,不瞒皇上,老臣自然不希望太后做殉葬之品,只是这祖制如山,难以撼动啊!”
王舒亦是一声长叹:“回圣上,老臣虽未有女儿在后宫中,然这后宫的娘娘们哪一个不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十三四岁离开爹娘,一入深宫渺无音讯,虽尊贵无比,亦亲情罔顾,老臣亦是深知这殉葬实乃弊端,只是,只是,如李尚书所言,祖制难撼!如今朝臣中有半数以上反对,老臣听说,巩义正在纠集御史台的众位御史们准备长跪以谏皇上,老臣还听说巩义给自己打了一副棺材,打算做个死谏的忠臣流芳千古呢!皇上初登帝位,倘若就此失了众臣的心,恐怕……..恐怕会惹下祸端。”
成帝拍案而起,道:“二位爱卿之言,朕不敢苟同,二位爱卿既知殉葬本是弊端,又为何定要与愚鲁之辈一般见识?更不能屈服于他们!巩义死谏朕就成全于他!”
李沁沉默半晌,道:“老臣有一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皇上既已心意已决,不知可有何法代替殉葬之法?”李沁问道。
“这…….朕倒没有想到用什么办法来代替殉葬。”成帝略一犹豫。
李沁弯腰奏道:“皇上若执意废除殉葬,依老臣看也不是全无可能,最重要的是要有一个新的殉葬方案,能让众位大臣信服,现在诸臣反对,理由不过是祖制难撼,且废除殉葬,让先帝一人回归上天,有失为人子的孝道,所以为今之计,恐怕还是要找出一个合适的心方法来代替宫人殉葬的旧制。”
王舒也站起来道:“是啊!李大人所言甚是,目前最要紧的还是要有个两全之策。”
成帝心知李沁所言有理,自己一心想要废除旧制,却没有拿出可以代行的新法,诸位大臣不服亦情有可原,他点点头,道:“既是如此,朕会好好思忖,为今最要紧的是北岭的地震,朕想北岭是渝王镇守之地,朕不能亏待渝王,更不能让渝王魂魄难安,速派有司准备赈灾纹银一百万两,即刻启程赶赴北岭赈灾,二位爱卿认为可好?”
二人忙跪倒谢恩:“臣代北岭灾民谢皇上恩典。”
成帝疲惫的摆摆手,示意二人下去筹备赈灾事宜。
李沁走到御书房门口,回身跪下,双目泛泪,道:“赈灾一事老臣肝脑涂地,定不辱圣命,废除殉葬一事迫在眉睫,还望天佑吾皇,老臣一点私心,望皇上体恤。”
成帝心中明白,点点头,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二人离开后,成帝心绪烦闷,打开北岭的加急奏折,见奏折上称房屋坍塌无数,砸死砸伤百姓多人,加之天降大雨,众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想起昔日在北岭和雪依弓手勤耕,硬是将一片荒脊之地治理成一片片良田,现在却被一场地震倾覆,心中难免惋惜,想起雪依,不知她此时可好些了没有?有心前去探望,怎奈这身龙袍竟成了枷锁,他已经不能随便的出宫去探望他的“嫂子”!
成帝心烦意燥的在御书房中来回踱步,五月在一旁噤若寒蝉。
成帝忽然站住,盯着五公公问道:“五月,难道北岭地震真的是上苍示警?真的是朕不配坐上这皇位?“
五月忙跪下道:“皇上这是哪里话,不过是那些小人们想趁机作乱,还不知道是谁散播的谣言,为的就是惑乱君心,皇上可一定要稳住啊!“
“对对对,一定是有人散播谣言!“
成帝双睛放亮,手拍自己的大腿喊道:”我知道是谁了!一定是蓝广那个老匹夫,他是最担心我坐上这皇位的了!五月,速去传萧僮来见我!”
五公公虽想劝说成帝几句,但是他与成帝相处时间甚短,并不了解成帝的脾气性格,所以也不敢多言,只是答应着下去传旨了。
萧僮正在渝王府雪依的院子里,担忧的看着屋中,如今王爷不在,身份有别,他已经不能随便踏进那间房子,只能默默地守在这里,柳侬出来看见萧僮闭着眼靠在墙壁上低唤:“萧护卫,您来啦。“
萧僮睁眼看见柳侬一双水眸含情脉脉的盯着他,慌忙站直了身子抱拳行礼:“原来是柳姑娘,不知王妃今日的身子可好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