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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我的老伙计们,这里可是湖畔大酒店,虽然我来的有些冒昧,但能请你们把手里的家伙都放下来么?”一个声音在金色的大厅中响起。

所有人都回过头看向了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唯独有那么几个人不为所动。

大厅人虽然多,但远远算不上拥挤,一个笔挺的身影站在中央大理石的楼梯上,男人身着漆黑如墨的西装,浓郁的墨色中带着些淡淡的紫意,头上反光的黑发不知道打了多少发蜡,双手优雅地背在身后。

“我想,我们都应该坐下来谈谈。”男人看了看大厅中的焦点地带。

奥兰朵可能是第一次遇到这副阵仗,也是她从业以来第一次被人以蛮横的姿态逼到了墙角,只因为她的四周都不是一般人,不仅不是一般人,这些不速之客的来头好像大得令人瞠目结舌。

“我觉得没什么好谈的,要谈也得让主管下来。如果你们这里没有负责人能出来,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坐在座位上的一名男子叫嚣,顺手打碎了一个玻璃高脚杯。

荷官们呆呆的坐在各自的座位上,侍应们也不敢轻易靠近,只剩下男子坐的那桌的荷官奥兰朵一个人坐立不安。

这个突如其来的“闹剧”其实跟奥兰朵没什么关系,她只是遭受了一场无妄之灾而已。

赌桌的四周坐着十几个人,这些人从进入这里开始便是成群结队的,尽管他们分成了几个陆陆续续的小团体,但奥兰朵这样赌场的大荷官还是看出了这些人的关系。奥兰朵没有多说什么,但她知道这十几个人其实是一伙的。

作为一名资深的大荷官,奥兰朵拥有着丰富的履历,她前前后后在数个大赌场工作过,担任过很多核心的职位,像她这种赌场的精英人才,放到哪里都是炙手可热的存在。奥兰朵也不是没遇到过在赌场撒泼的赌客,赌场作为一个赌博的地方,自然有着无数赌棍的存在,输了钱后绝望之下做出一些不理智的动作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这很符合人性。以往对付这种情况都有赌场专门聘请的保安出手,可今天这群人似乎是个硬茬子,保安在看到他们拿出来的东西之后便没敢给她解围。奥兰朵不知道那是什么,也没敢凑上去仔细看。

其实早在看到这些人的时候,奥兰朵就用手中的仪器呼叫主管了。这是一个资深大荷官的工作经验,在通常情况下,有十几个人成群结队的来赌场,还坐在同一张桌子上,那么大概率是来踢馆找茬的,而且还不是技术上的,是暴力上的。奥兰朵一边小心翼翼地陪着这群人,一边祈祷着不要出什么乱子,发牌并不墨迹地她,今天手心里面全是紧张地汗水,侍应递过来地热毛巾都用掉了不少。

虽然她没有叫来主管,但酒店的董事却是直接下来了,这多少是让她有些看不清目前的情况。

奥兰朵见董事朝她走来,赶忙让出了自己坐的位置,然后躬身:“对不起,是我的疏忽导致客人们没有得到好的体验,我愿意接受酒店的处分。”

“没有你的事儿,换个人来今天也是一样。”男人看都不看她一眼。

“客人的赌桌体验是我的职责所在,我没能做好本职工作实在是抱歉!”奥兰朵深知不能顺着上司的话说下去,那是多年来的无数次职场吃亏换来的教训。

“一边儿待着去吧。”男人说,“你如果真觉得自己有问题,那就去人事部自己递交辞呈,总之不要在这里碍眼。”

“好的......”奥兰朵的嘴角有些轻微地抽搐。

看来奥兰朵的一些职场知识有些不太好用了,从董事先生的语气来看,似乎真的没有把她放在心上。那么既然董事都不在意她的过失了,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她连忙离开了这里,回更衣室去换身衣服,去商业街逛街去了。

男人并没有任何不适或者紧张的意思,即便大厅中几乎所有人都在看着这里,男人也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就像是曾经卧龙坐在城楼上,抚琴笑看着下方的司马仲达。

他抬了抬手,让一边不敢靠近的侍应拿来了一条新的湿毛巾,秀气白嫩的双手在冒着热气的毛巾中揉搓了一遍,擦去了手上的汗渍,这样的动作看起来很有漫画小说中高手般的风度,让人期待下一刻将要爆发的“精彩战斗”。

面前的这些人表情各异,但都或多或少的对他有着一些不善的敌意,男人知道这是为什么,比起所谓的“荷官发牌出老千”这种对赌场信誉的无端污蔑,可能某些更加严重的场外话题才是这群人真正的目的。

污蔑赌场这种事其实算是天大的事,这么做的人等同于直接向赌场“宣战”,如果赌场被证实有这种欺诈赌客的行为,那么赌场的下场就是关门大吉;如果检查后发现这是对赌场的诽谤,那么做这个事情的人首先会面临罚款和刑事拘留,出来后大概率会被赌场的背后势力直接杀人抛尸,尽管法律不允许这样做,但能开赌场的人或者组织显然不太会把这些当回事。

围坐一圈的人中,一个略显年轻大概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敲打着桌面,硬质的烫金扑克牌在他的手中不断地旋转:“道歉是没有用的,你们最好想想最近有没有做错什么事,然后再开口说话。”

“很抱歉打扰了各位贵客的雅兴,我们已经为各位准备了我们酒店的贵宾服务,今晚各位一定能在湖畔体验到一个难忘的夜晚,所有的费用都将作为补偿而免单,并且我们还将赠送各位内部贵宾名额。”男人上半身微微前倾,彬彬有礼,“还望各位的保镖们能把武器收起来,这样会吓到其他客人。”

“你叫什么名字?你觉得我们像是很缺钱的人?”中年人捻起了桌上一沓一万的筹码,朝着垃圾桶里扔了进去,“看起来你不像是这里能拍板的人。”

湖畔大酒店的赌场级别还是非常高的,所以这里大多数都是不缺钱的主,身上穿的脚上踩的,随随便便找一个都比这一沓总共十二万的筹码要贵不少。但衣物毕竟与筹码不一样,能买得起一辆高级轿车的人不一定能随随便便吃饭花掉同等价格的钱,同理,能买的起数十万克姆级别的衣服的人也很少能随便拿出来这笔钱上赌桌玩,更别提中年人这样直接把十二万克姆扔进垃圾桶了。所有在一旁的酒店侍应都捏了一把汗,看起来中年人这一伙人是很难善罢甘休了。

男人并没有表现出惊讶或者紧张的神态,微笑着说:“鄙人名叫安德-巴斯克,是这家酒店的一个小小董事,虽然不一定能解决各位的问题,但我自认为还是能够在大多数问题上说了算的。”

他叫来一旁的侍应,看了看被丢进垃圾桶里的筹码:“去拿二十四万的来,这点气度我们酒店还是有的,这位先生可能觉得这些运气不太好,就当是和贵客们结个善缘了。”

一倍的筹码送出,即便对酒店和男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和解与息事宁人的态度已经摆下了。

“把东西放下吧!既然巴斯克董事都这么客气了,我们再这样杵着反倒是显得我们气量小了!巴斯克先生坐到了这里,那我们不如就好好跟他聊聊,这样美丽的夜晚见血也确实不太适宜。”中年人打量着这位巴斯克董事,命令那些攻击姿态的保镖都安分下来,看起来是要和巴斯克董事谈谈。

中年人看着这位风度翩翩的酒店董事,心中不由得发出一阵冷笑。在他们的眼中,什么所谓的酒店董事,什么奢华的湖畔大酒店,不过就是一个摆在窗台上的盆栽,变成什么样不过都是由家主人说了算而已。

他想着应该如何跟这位董事开个话头,在心中酝酿着言辞。冤枉者比被冤枉者更清楚谁是被冤枉的,一切的不公不过都是建立在权柄力量之上,他无需理会酒店管理者和湖畔集团的不忿,好言好语的说两句软话就真的觉得自己能够上桌谈判了?

在这个帝国,所有的博弈与谈判,归根结底不过是权力的碰撞!一个商业性质的集团根本就没有任何资格!

人们都很紧张,从这些猛兽一样的保镖的姿态与眼神就能看出来,这些来找茬的人是一群伪装起来的“有钱人”,帝国的富商豪族再有钱也雇佣不到这样的保镖来做护卫,这些人身上的气息浓郁到根本化不开,那是来自尸山血海的腥味儿,大厅中的这些男男女女们都离得远远的,多靠近一点似乎就要从胃里吐出隔夜饭来。可以想象,这样的人只有可能来自于那个地方,而那个地方的人不仅来这里找茬,还要蹩脚的伪装成普通人,那他们来这里是想做什么?如果沿着这个逻辑想下去......

一些眼神锐利心思活络的侍应管理也反应了过来,他们开始缓慢地挪动着脚步,只不过这些小动作都落在了那些保镖地眼中,但对于这些毫无意义的小杂鱼,保镖团们甚至都没有多看一眼。

破空声响起,一枚银质的徽章在空中飞舞,带着旋转不停的雕花射向了那位中年人。巴斯克董事拍了拍自己的衣领,抹平了胸前口袋因掏东西而撑开的皱褶,似乎这转瞬间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大厅中紧张的客人们都捂上了嘴,巴斯克董事这么做就不怕保镖们把他当场击毙么?

“你们可真没礼貌,把这里弄得一团糟,这很符合你们一贯的人设么?难道你们不用展示你们的规范化了?”巴斯克董事敲了敲桌面。他的话风语气陡然一变,似乎变得很不客气,反差有些太大。

中年人对巴斯克董事的语气似乎没有什么意见,他只是拿着那枚被他接下来了的徽章仔细的端详,指尖在空中翻来覆去的舞动,像是在鉴赏一件历久经年的出土文物。

所有人都等着看这一场好戏,看看湖畔集团的董事是怎么处理这件事,也看看帝国的政府官员如何面对不给面子的治下商人。

“你们还打算在这里这样下去么?让人看笑话?”巴斯克董事默默的收拾起了桌上的扑克。他似乎有些失去了耐心,不愿意再伪装的低声下气。

四周的客人们面色发白,看来都对这个董事的下场不太看好。

这时,坐在中年人身旁,一个一直没有发话的老人用手拍了拍中年人的胳膊,不知道是不是在向中年人传递着什么信号。

中年人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神色严肃地闭上了嘴,不再发表任何有关的看法。

“老伙计,想不到竟然是你,我可真是没认出来。”老人埋在礼帽下地脸庞缓缓抬起。

凯里-摩根,帝国议会中心十三人成员,瘦削的脸颊以及那标志性的碧绿色双瞳表明了他的身份,在场的不少大富豪都认出了这位大人物。

这下子客人们更加恐慌了,就算不知道老人身份的普通富人,在向知情的周围人打听之后也明白了这是哪位超级大人物,所以为什么一个大酒店的赌场会变成这样?

不过坏消息往往伴着一个好消息,对于这些很是惜命不想惹麻烦的富翁们来说,有这么一尊超级大佛坐在这里,那么今晚发生流血冲突的可能性就等于没有了。没有哪个蠢货会瞎眼到在帝国大议员面前“掏刀子”。

“能给我们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么?多年不见,老朋友之间叙旧可能会比较啰嗦。”老人的眼神冰冷似刀。

他本来只是来旁观监察的,暴露身份并不是他今晚来此的主要目的,他坐镇这支队伍的意义可能更多的是为了应对一些突发的情况,比如说遇到了某些显贵,需要他这种级别的人来压阵。它只需要露一露脸,威慑力就足以盖压全场,至少在帝国的这些达官贵人中是这样,不听话就会被秋后算账。

不过万事都不太可能按照人的想法运转,突然出现的那枚徽章引起了他的注意。中年人冥思苦想不可得知的关于徽章的信息,他可再清楚不过,因为那枚徽章本就是他的随身配饰。

“bingo!这才对嘛!”巴斯克董事言语轻佻,完全不像一个稳重的中年人,“服务员!去给我们安排一间会议室!要大一点的!我想想,老摩根你应该不喜欢茶叶,那就宫廷风格。”

侍应听到自家高层董事的吩咐如蒙大赦,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借口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大厅,这个时候整个大厅已经不再是赌徒们狂欢的地方,反而变得很像古罗马的那种长老院,他们这种小人物待在这里浑身都感觉有蚂蚁在爬。

“走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老人拄着一根手杖站了起来。

“你们等着吧!”中年人跟着站了起来,“待会不知道你们还笑不笑的出来,如果吓尿了,可别我们,要怪就怪你们磨磨蹭蹭不配合。”

“请吧!六十六楼恭候各位!”巴斯克董事走在了最前面。

大厅里再次安静了下来,不过没过一会儿,来这里寻欢作乐的人们又开始了他们美妙的夜生活。

“安德,我不希望从你嘴里听到那个不好的答案。”老摩根坐在了螺纹石雕的椅子上,柔软的染花面料将他包围。

“哦......我的老朋友,你说话还是这么喜欢绕圈子,看来这些年你可能去研究了古东方的一些政治哲学?”巴斯克董事坐在了长桌的另一端,脸上挂着无辜的表情。

“你变了......你以前不会在我面前装傻。”老摩根盯着长桌对面的那个人,沉默了许久,“四十九舰队的二号死了,死在了端点星上。你......知道吗?”

说到这儿,整个会议室都变得紧张了起来,所有来到这里的人都严肃地坐直了身子。大事件就是这样,特别是如此敏感的话题,老摩根摆到了明面上,那今天这件事便没有后退的余地。

刚好不凑巧进来送糕点的侍应主管微微发抖,面无人色,但他多年的职业素养使得他手中的托盘尚且稳住了姿态,没有掉在地面上。他只不过是一个酒店的侍应主管,虽然说起来好听,但实质上还是没有脱离服务员的范畴,这种话题对他来说就是听不得的东西。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巴斯克董事的面色也很严肃,眼中饱含着动人的真诚,“你知道我是一个商人,商人想要在这个社会活得好,一定是要对边界感有极其深刻的认知,那些把手伸的太远的人下场都不太好。我并不是那样的蠢货......”

老人看了巴斯克董事良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兀自地转过身去,连着椅子一起朝着落地玻璃外,似乎是在想着什么。老摩根手背上地青筋猛跳,像是一抽一抽地水泵。

安德-巴斯克的内心此刻也并不平静,但他的不平静并不是由于老摩根对他的质询,也不是屋子中充斥的紧张感导致的恐慌,更不是做贼心虚的害怕,没错,他确实是那个贼,但他可不会心虚。他只知道在刚才,他的秘书给他秘传了一个消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货物已经送到了。

老摩根悠悠地吐出一口气,插入了一个无关此事地话题:“安德,还记得我们曾经一起读书地时候么?你告诉我,你就算以后继承了家业也不会参与到帝国的政治中来。”

老摩根的语气像是在责怪,又像是在安慰,在这样严肃的类似审讯的环境中,探讨这种朋友之间的交情很犯忌讳。这种行为对于讯问的进展是有着极大的负面效果的,本着一贯的原则,这句话意思就是在给对方不用负责的机会。

没人知道老摩根在想些什么,作为帝国柱石级别家族的掌门人,他的心思本就与常人相左,有时他怒意腾腾的指责,但事后却并没有多大的风浪。有时他风轻云淡的退场,却在不经意间掀起帝国政务的狂风。一个初入政府的新人可能会在不经意间接触到他,只要你的态度很好,这位年事已高的老人丝毫不会吝啬他的随手点拨,就像是把你当成家族的后辈子弟一样。对于有些人,老人则像是一个残酷的独裁君王,只要在他直接参与的事务之中,他就是那个不容置疑的“奥古斯都”,任何敢于质疑他的下属都会被无情地踢开,而且往往找不出什么理由上的毛病。

总之老摩根是一个议会中公认的极端现实主义者,他和他的家族向来奉行利益至上的原则。如果有人弹劾老摩根徇私,他并不会打理,对于所有与其共事的人来讲,老摩根是最不可能在公事中单纯谈感情的那个角色。

安德-巴斯克思考了一下,给出了那个陈旧老套的回答:“是的,我确实曾经告诉过你,但我从来没有违背过自己的原则,至始至终我也在践行着我对你说过的话。”

“那你知道围场的人来你们这里是干什么的么?”老摩根通过玻璃镜面的反射,观察着后方不远处安德-巴斯克的神情。

早在他们来这里之前,端点星域的那个消息传到了军部,传到了议会,他们第一时间就动用了数个地区的情报部门全力侦察。LGm-50x可不是什么小打小闹的东西,那种武器是帝国导弹技术最尖端的领域的一部分,舰队的驻地被这种东西袭击,事前他们竟然没有接到任何情报,只能说,内务部情报机关与军部的军情部必须要有一个为此事负责。

虽然经过短时间内的全域调查,他们很快就锁定了这次针对海军恐怖袭击事件的一系列嫌疑人,也把这些袭击的发起者的目的基本确定在了“杀死四十九舰队司令”这件事上,但他们仍然有着许多疑点。

围场的异常动作就是这些疑点的核心证明,在四十九舰队调动的这短短两周时间内,整个帝国首府到端点星域的范围内有着高频率的pmc活动,这些pmc给自己的身份用上了各种五花八门的伪装,但帝国的军事智能网络“提尔”以及各个情报部门都至始至终严密地监视着这些危险分子,没有一个能够逃出他们地眼线。按理来说,在这样地布控密度下,这些雇佣兵有任何反常地举动都会被提前得知,但诺德琳星还是发生了这种疯狂地袭击,情报部门地主管们不傻,第一时间就明白了这一定是有内部地势力在协助,所以他们就注意到了“围场”的动作,两名欧琛地区的联络人短时间内进入了数次湖畔大酒店。

“巴斯克集团是有那个能力的......你们在帝国经营着很多营生,而且多数都和大宗货物有关,对于你们来说,在运输货物的途中塞点其它的东西轻而易举,那些巨型货船胃口是很大的。”老摩根看着天花板。

“巴斯克集团只是湖畔的间接持股人而已,你的神经敏感过头了。”安德-巴斯克不动声色地否认了这一指控。

安德-巴斯克可不是政治白痴,老摩根的这些话术其实与执法队以及法庭的说辞没多少区别,对付过太多查税查安全等等的执法部门,巴斯克董事自然知道这些是不能承认的,一旦承认或者陷入了话术,那就是典型的“黄泥巴落裤裆”了。

大会客室的顶灯照在头顶,换气温控系统吹出的微风掠过他的脸颊,巴斯克董事的衣襟被稍稍吹动。虽然是审讯者与被审讯者的关系,可是随行的这些议员主管无人能否认这位董事的心理素质之强大,不愧是执手巨型星河企业的人,面对如山一般的压力仍能淡然处之,不卑不亢。

两个随行议员倒还好,几名内政厅主管却是有点自惭形秽,换成他们坐在那个位置,还真不一定能比这位董事做的好。

巴斯克董事站起来,对着远端的背影深鞠躬:“虽然不知此事与我们有无关系,不过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以及感谢帝国部门长久以来的支持,巴斯克集团愿意提供调查资金上的协助。”

他又挺直了身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围场和雇佣他们的人应该是把见面的地点定在了湖畔大酒店,为了证明我们的清白,我们愿意对各位的侦察与取证进行无条件配合。”

随即他环顾四周:“侍应主管呢?”

“不必了......这些东西都没什么意义。这家酒店的安防系统我倒是有所了解,虽然大部分的区域与探头都接入了治安网络,但有很多地方都是监视器的盲区,这种情况能取到什么东西?”老摩根不着痕迹地冷笑。

“虽然酒店安防确实有这些情况,但我想这仍是帮助巴斯克集团证明清白的最好方式之一。”巴斯克董事说。

“你不要告诉我你们不知道围场是和谁见了面。”老摩根眯眼,“你们不可能放任这种危险分子在你们地盘上乱窜。”

“这个我们也仅仅是有所耳闻,但我们对他们的目的动机都并不清楚。”巴斯克董事低下了头,一只手摸在下巴上,“请恕我直言,巴斯克集团虽然属于星河巨企,但仍然是一个大部分浮在水面上的实体,如果没有特殊的必要目的,我们并不愿意和pmc这一类的组织实体产生冲突,他们只要遵守了湖畔酒店的规矩,我们也不会对他们过度好奇。”

“呵......”老摩根此刻就像是抓住了猎物的猎人,既有一些星星点点的放松感,又觉得此事是颇为无趣,千篇一律的商人陋习,说的就是这种不见棺材不掉泪。

“我唯一能提供的关于我们的信息,就是此事我们并没有参与其中,巴斯克集团并不是他们的保护伞或者协助者。”

“酒店有酒店的规定,集团企业有集团企业的章程,帝国也有帝国的律法!你们不管怎么狡辩、开脱,隐瞒了这种涉嫌重大秘密活动的行为信息就是违反了帝国律法,需要我为你找出法律依据么?”老摩根拿着手杖敲击桌面。

帝国律法是星海间极具效力的东西,生活在帝国的人和物,几乎无人能和这些条例作对。

“我们当然遵守帝国律法,所以我们会接受法庭对此事的传唤。”巴斯克董事又深鞠躬,“当然,在调查时还望能够不要殃及无辜。”

他从裤兜里拿出了一张厚实的卡片,这张卡片还是一如既往的骚包,卡面上四处凸起着鎏金线条。

“这是湖畔酒店的最高权限身份证明,各位如果有意在这里仔细检查,还请收下,可以避免与一些安保人员发生冲突。”巴斯克董事双手捏住两个角,把卡片放在了桌上。

他的动作很是恭敬,完全没有在意身份上的问题,星河巨企的董事兼执行官,虽然从政治规则上来说地位不如这些内政厅的官员,但如果把眼光放宽到整个已知宇宙,那么这些内政厅官员与巨企的执行官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存在,甚至于连坐在一起的资格都没有。

“各位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可以提出来。”巴斯克董事把皮球又踢给了官员们。

老摩根眼睛闭着,听着自己这个曾经的学弟说话,心中不禁感到有些厌倦和烦躁。商人总是这样,不管自己地位再高势力再大,他们的身段总是这么柔软,东正教会下面的那些机构总是宣传他们的芭蕾舞女孩腰身如何柔韧,老摩根觉得这个评价给到这些商人倒是更加的贴切。大多数人其实内心是对自己的社会地位有认知的,面对这样的社会地位高于自己的人总是有一种自卑的心理,而商人则是抓住了这种弱点,稍稍低下身段给与一点微不足道的尊重,就能化自卑为善意,从而攫取比那点面子大得多的利益。

一想到这里,老摩根就忍不住想到那个尸骨无存的合众国,心中更是对这类星河巨企以及背后的家族不屑。

老摩根咳嗽了两声,他毫不怀疑,这些内政厅的小年轻此刻必定多少受到了那种善意的影响,如果他再不出来打断,这群小年轻大概会开始盲目的相信安德-巴斯克所讲的故事。

“巴斯克先生,您的行程出了点意外。”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子走了进来。

“我不是说了我在接待贵客么?有什么事不能放一放?”巴斯克董事皱眉,似乎对自己秘书的突然闯入有些微词,他接着用余光看了看长桌对面的老摩根,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是我的秘书斯佳。”

老摩根转过身来,看着这位突然闯进来的不速之客,听说这是这个小学弟的秘书,便没有过多的关注,只是有些不耐烦:“明天开始,我们会对你以及巴斯克集团在帝国境内的一切活动都进行审查,不管你怎么说,到时侯都会以调查结果为准。”

老摩根拄着手杖站了起来,从来到这间会议室后的这段时间的讯问来看,他们今晚一定是撬不开这个巴斯克董事的嘴了,不过既然对方愿意配合审查,那么这件事就不难解决。帝国对于安达尔企业联合体旗下的这家湖畔大酒店也是很难办,这里虽然遵守帝国的法律,但各个情报部门都乐意把这里作为进行一些“黑色行动”的窗口,所以这才有了他们今晚的“微服私访”而不是以官方身份直接来搜查。

“老爹......天使的人明天来不了了。”斯佳用极小的声音说。

老爹?老摩根刚走出门就听到了这句话,虽然这位秘书尽量压低了声音,但老摩根毕竟是曾在军队服役过的军人,所以听力衰退的还没那么快。他似乎想起了一些什么,觉得这个称呼有些别扭,但是又想不起来别扭在哪里,于是回头眯着眼看着凑在安德-巴斯克耳朵边上的那位秘书......他的记忆突然如同潮水般涌入,瞳孔在极度震撼的心情中剧烈收缩,然后猛地平静下来。

“呵呵......这么多年不见都有女儿了?”老摩根笑着说。

“这倒不是,她是我收养的养女,名叫斯佳。”安德-巴斯克笑着解释道。

“你不是当年给我说的不喜欢孩子么?还说自己一辈子都不会结婚,也不会考虑养孩子。”老摩根似乎变成了当年学院之中的那个老学长,开始寒暄起当年的往事。

“人总有变的时候不是吗?学长您也是知道我的情况的,所以后来我去做了个手术,换了一根那东西,渐渐地那层心理障碍也没了,人呢也平和了不少。”安德-巴斯克感叹。

“好吧,你小子真是有福气,女儿这么漂亮,不知道出嫁那天你会不会把你女婿那小子的腿给打断。”老摩根虽然心中已经挂上了一层冰霜,但嘴上还在调侃。

老摩根转身,不紧不慢地带着一群人朝着电梯走去,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异常。

......

坐在内政厅的公务专车里,老摩根取下了头上的圆礼帽,手杖被靠在了一旁宽敞的皮质座位上。透过车窗,他朝着夜色中金碧辉煌的湖畔酒店望去,视线上移,似乎在看着他们刚刚离开的那个楼层。是的,他已经找到了一些东西,一些离奇的违和点,就在那个女孩身上,在那个小学弟的平淡言语中。父亲与养女,一人是星河巨企的董事长兼执行官,身家无数;一人是青春靓丽的美丽女孩,辅佐着自己的父亲,这样一幅幸福甜蜜的亲子画面在老摩根眼里却有着大恐怖!老摩根的思绪像是一锅沸腾的水,正在疯狂的升腾,摩根家族从来教育后辈遇事一定要冷静,所以同时老摩根此刻的心境却是严酷的寒冬,冷静的可怕。老摩根清楚,如果不是刚才的那次试探,他可能会和其它所有人一样,就这样被蒙在鼓里,心理成熟与做过肢体手术的人在帝国有许多,但这件事绝不应该出现在他的这位小学弟身上。

车子慢慢开动,老摩根收回了冰冷的视线,深呼吸了一口气,整个人靠在了厚实的靠背上,他死死地盯着车顶,仔细看去,碧绿的双眼在黑暗中反射着咄咄逼人的锐利光芒,整个人白发苍苍,可是身体皮肉紧绷,一眼看去就会感受到一只沉睡的老狮子正在慢慢苏醒。

“拉里,通知内务部和北极海军基地。”老摩根用浑厚的声音对副驾驶位置的保镖说,这样浑厚的声音从一个高龄老人嗓子里发出,显然事态是极其严重的,“调集所有能调用的特种作战力量,封锁欧琛上的所有巴斯克集团产业,速度要快!”

“巴斯克集团参与入股了的,不论大小一视同仁。”老摩根补充了条件,囊括了更大的范围。他的眼睛看向车外前方,碧绿的潭底蕴藏着难以想象的疯狂,那种疯狂的源头流淌着越来越大的恐惧。

老摩根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也知道这会让多少人今夜失眠。他不怕这些,或者说,比起现在他心中所想的,这些都不再算是什么麻烦的事,尽管他不知道这种情况到底严重到了什么地步,但光是这么一个巴斯克集团,就足以让他感到恐惧和窒息了。他有很多事情想要调查,但显然从直接讯问中拿不到什么,所以他打算先下手为强。

既然有人敢对帝国下手,那不管他们是谁,老摩根都会让他们试试直接面对帝国暴力武器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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