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干部任用处罚程序,干部停职后,还要经过调查、问询等程序,最终才能决定给予什么处分。
在这个过程中,受处罚者是有申诉的权利的。
如果调查结果,证明被停职者无罪或者无过错,或者被停职者申诉成功,调查人员不能举证被停职者有罪或者过错,被停职者就会平反。
只是这种情况很少,所以谁都不相信李振华能够咸鱼翻生。
毕竟采用办案人员流行的一句话来说,“如果我们不掌握相关证据,我们会找你吗?!”
所以,李振华被停职的通知一下,周德军和李树强就跳了出来,迫不及待地争权夺利。
但是,李振华自己知道,自己还有机会,一切皆有可能!
这天,县监察局的几个人员,来到青山乡政府,直接把李振华带走了。
是的,来人不是县纪委,而是监察局。
纪委属于党务系统,是五套班子之一,不属政府管。
但是监察局是县政府的组成部门,受县政府直接领导。
所以,这次调查,是县政府主导的!
不过,乡里的普通职工可分不清这么多,他们只认一点:上面来人了,把李振华带走了,肯定是完了!
甚至以讹传讹,说是李振华被抓走了!
抓人和带走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抓人是公安机关的权利,是执法的范畴。带走问询调查是纪检监察的权利,属于行政范畴。
普通人拎不清,只觉得大事件了,李振华完了,说不定要坐牢!
刘国栋站在走廊上,看到李振华被带上监察公务车,脸上露出计谋得逞的微笑。
周德军和李树强两个狗腿,站在他旁边,更是眉开眼笑,打心眼里高兴。
他们离乡长的宝座,又近了一步!
陈明站在走廊,心中一片悲愤。
可是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振华被押进汽车。
他只是一个微小的不能再小的职员,监察局对他来说,就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另一处,秦勇、马文静、黄开升也站在走廊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神情复杂。
他们站队李振华不到一个月,李振华竟然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乡政府大院。
难道,李振华真的完了么?
他们站队李振华一边,不仅仅是看上李振华为民办事,更主要的是认为李振华有背景,能够帮助到他们。
现在看来,情况不妙啊。
如果李振华就这样完了,刘国栋会不会对他们秋后算账?
这一刻,他们十分难矛盾,既希望李振华不要有事,能够安全复出。又期望刘国栋手下留情,大人有大量,不计前嫌,重归于好。
刘德行和唐艳秋也站在走廊上,看着这一切,脸色十分平静。
这段时间,他们按照李振华的布置,刘德行已经成功安抚了山塘、河湾两地的激动的村民,没有发生任何抗议、示威、请愿活动,一切似乎都风平浪静。
唐艳秋则把商户募捐的2万块钱开立了一个专用账户,把钱控制在手里。
正如李振华交代他们的,现在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做,只管做好本职工作就好,剩下的,等待就行。
黄武吗,站在派出所门口,看着监察公务车缓缓驶过,心中暗骂:
你奶奶的,最好期望好你们自己不要出事,否则有朝一日老子给你们上手铐!
……
县监察局。
当天下午,李振华就接受了讯问。
是的,虽然程序上是问询,但是实际上就是讯问,和公安局的审讯没有本质的区别。
两个监察局的工作人员坐在桌子后面,桌子上放着记录本和录像机。
桌子前面一米远,是一张矮小的茶几,茶几后面是一张椅子,李振华就被安排坐在这张椅子上。
两个讯问人员居高临下进行问询。
唯一和公安局审问嫌疑人不同的是,李振华的双手双脚不用固定,也就是不上铐。
“姓名?”
“李振华。”
“职务?”
“青山乡政府乡长。”
一切都仿照公安的审讯程序展开。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把你叫来吗?”一个问询人员问,另一个做记录。
“不知道!”李振华平静地回答。
“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一个问询人员用手指头敲击着桌子,装模作样道:“如果我们不掌握相关证据,我们会找你吗?”
“既然你们已经掌握了,干嘛还要问我?”李振华冷冷道。
问询人员一怔,又说道:“我们只给你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你知道,你自己说出来和让我们查出来性质是完全不同的,所以,你不要负隅顽抗,老实坦白交代!”
“我不知道你说啥,我也没有什么好交代的。”李振华冷漠地说。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问询员色厉内荏,“告诉你,我们的调查人员已经赶赴你们的工地,审查了工程开支,已经掌握了你违法犯罪的证据!我劝你老实交代,争取从轻处罚!”
呵呵!
李振华心中暗笑,这两个雏鸟,明显就是进行有罪推定,认为修路这么大的工程,李振华作为负责人,一定贪污吃回扣了。
可惜他们打错了算盘,那些工程款,详细到一分一角,都是经村委审核开支的,根本没有人乱花一分钱。
并且每一笔收支,村委、支部都会进行公示,基本没有贪腐的空间。
李振华更是完全不经手具体业务,经得起任何审查。
“那你们查出来什么没有?”李振华冷冷道。
“是我们在审问你,不是你问我们!”问询员很生气,敲着桌子。
“审问?”李振华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厉声道:“如果你们查出我违了法犯了罪,你可以审问我。现在你说不一个子丑演卯,凭什么审问我?”
李振华突然强势反击,问询员被吓了一跳。
虚张声势道:“事情总会查出来的,你不要张狂,到时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呵呵!”李振华冷笑。
他绝对信得过吴有才、陈芳她们,这些人想当然地想打他经济违法的注意,注定会失望。
李振华冷冷道,“一,我没有犯罪,你们无权审讯我。二,我没有任何过错,不知道你们找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三,请找你们领导来!”
几句话,无比轻蔑,把两人的口堵死了。
两人瞠目结舌,震惊的说不出话。
他们设置这样的审讯方式,并不符合行政询问的方式,他们只是想营造一种环境,压迫对方的心理,迫使对方主动承认罪行或者错误。只是没想到,李振华一针见血,直接指出他们的所谓审讯是不合法的。
更是拒不承认任何错误,直接掐灭了他们继续诱供的企图。
最后,又直接无视了他们,指出他们级别不够,无意与他们对话!
的确,李振华不是犯罪,他们无权像对待犯罪一样审讯他。
从级别上来说,李振华是正科级,和他们局长同级,而他们只是局里的科员,低了两级,李振华不鸟他们,他们还真没办法。
在这两个前提之下,李振华不承认错误,也就不奇怪了。
三点,每一点都直指他们的软肋,让他们无言以对。
接下来,虽然他们硬着头皮想从李振华嘴里掏点东西,李振华干脆闭口不语。
无奈之下,两人只好草草收场。
找领导汇报后,给李振华安排了招待所一个房间,交代事情还没有完,不能乱跑,就匆匆离开了。
常务副县长办公室,一脸阴鸷的赵刚正在听取监察局长邵和的汇报。
“怎么,他什么都不认?”赵刚有点惊讶。
一般来说,被有关部门调查,会吓得不轻,正常都会配合。就算事老油条,也会避重就轻,找些无关痛痒的事情来承认错误,以换取免于处罚或者减轻处罚。
像李振华这样,直接什么也不承认的,很是少见。
用斗争的话说,就是死硬分子,顽固分子。
“对,秦明辉科长他们就是这么说的。”邵和说道。
秦明辉就是审问李振华的那个问询员。
“工地那边调查进行的怎么样?”赵刚又问。
邵和:“不乐观。我们已经派人审查了他们的所有收支,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没有问题!”
赵刚很是诧异,李振华竟然没有贪腐一分钱?
这不符合工程建设的惯例啊!
“赵县,我们现在怎么办?”邵和有点后悔了,没有掌相关情况就拉人,以为一查一个准,谁知出了意外。
“没事!”赵刚沉吟了一下,说道,“经济上没有问题,那我们就从政治上做文章!一,他未经批准擅自动工,是违反组织纪律的,处罚他没有问题!二,他修建的公路通向玉兴,而不是栖霞,这是立场错误!接下来我们要抓住这两点,痛批他!”
邵和脸上喜形于色,立即恭维道,“对,对,还是县长想得周到,这两点,妙啊,绝对可以让他翻不了身!我这就回去布置秦明辉他们!”
“不!”赵刚又制止了他,老奸巨猾道,“这次,你亲自来!而且态度要诚恳,告诉他,只要他承认错误,我们就让公路复工!”
“复工?”邵和很是惊讶,刚刚勒令停工,唱的是哪出?
赵刚看出了他的疑惑,说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当初我们反对修路,是因为这个项目是李振华这个小乡长提出来的。现在我们同意这个项目,是因为县委那边已经插手,要推动这个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