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间，好似回到了那座小城，小泥孩在破旧院门前，看着院内满脸无奈的少年，却只会挠头憨笑。
“哥！”
风鸿同样回之一笑，眸中宠溺再无丝毫掩饰。
“还不过来？”
“嗯！”
王凌用力点了点头，吸了吸鼻子，随后来到风鸿身侧席地而坐。
两人仰头看向远方天际不断蔓延而来的血云，久久无言。
最后，王凌还是忍不住低声开口。
“哥，你不会怪我吧？”
风鸿轻笑摇头。
“要怪也只会怪我没有照顾好你，不然也不会……”
王凌同样摇头打断，脸上带着笑容轻声说道。
“你知道的，哥，只要我还存在，那便注定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陆文谦也不过是顺势而为，加速了这个过程……”
“所以你就想报复他？”
风鸿含笑反问，然而语气中却没有任何责怪之意。
闻言，王凌沉吟片刻，先是点了点头，但紧接着又摇了摇头。
“算是，也不是！”
说话的同时，他眸中有着点点清辉升起，目光好似穿透天际尽头的滚滚血云。
目之所及，却是那个正牵着一群如同狗一般狼狈的人族强者，拼命赶路的雄武汉子。
下一刻，风鸿便饶有兴致的再度开口问道。
“那个黑小子？”
“嗯！”
王凌用力点了点头，然后对兄长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他是我这些年里交到的最好的朋友！”
“遇到危险的时候，他总会挡在最前面，碰到好处的时候，他又会用些拙劣的小聪明把好处让给我！”
“但他又很笨，只要我在就不动脑子，如果就这么丢下他还挺不放心的！”
然后王凌双手撑地，身体后仰，看着头顶尚未被血云污染的天空怔怔出神。
“哥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那家伙的时候，他真的好像个傻子！”
“脖子上挂着大蒜，一手十字架，一手道家令牌，我当时还以为这家伙是从哪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神经病……”
山风徐徐吹过，在安静的山巅之上，一时间只剩下了王凌对风鸿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近些年来的经历。
王凌一改往日的寡言少语，此刻在风鸿面前的他，就像是一个绞尽脑汁想在家长面前表现的孩子。
风鸿也是从头到尾都格外认真的听着，脸上表情也会随着王凌所说的话不断变化。
有欣慰，有开心，同样也有心疼，有内疚……
最后，王凌突然神秘兮兮的看向风鸿，随后小声开口，好似生怕被人听到一样。
“哥，你知道吗？当初在山海城一役中，因遭受陆文谦攻击，自灵界之中落下的那道流光不是其他，竟是一个死婴！”
见王凌这副神秘兮兮的模样，风鸿先是一愣，但紧接着眸中却突然闪过一抹惊色。
“死婴？莫非是……”
王凌摇头。
“我并不清楚其中缘由，但直到后来，我发现自己体内那股虽然弱小，但却从头到尾都不曾消失，更没有被自身魔元吞噬的清辉灵力后，我就有了个想法。”
风鸿猛然一惊，旋即急忙追问。
“你不会已经……”
这是他第一次面露惊色，看向王凌的目光中更是带着难以言喻的心疼。
王凌却是毫不在意的笑着摆了摆手。
“没事的哥，我知道你和父亲当初的计划是什么，但眼下既然已经失败，它的存在对我而言也就失去了意义！”
说话间，王凌抬起右手，旋即就见掌心之中浮现出一个氤氲光团。
其中清辉萦绕的同时，更有着骇人的黑色魔气不断翻涌。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更在王凌的主导之下，清辉与魔气还是缓缓融合，化作了散发着浓郁混沌气息的无形光团。
同时，王凌轻声开口。
“上古时期，自盘古大神开天后，其阳清为天，其阴浊化地，一如我体内境况！”
“也正是在那时，我才真正明白你和父亲的苦心！”
风鸿听着王凌淡淡的话语，怔怔出神，眸中却尽是内疚。
“小凌，对不起……”
但不等风鸿说完，王凌便已笑着打断了他，眼底完全没有丝毫责怪之意。
“不用道歉的哥，怪也只能怪我心志不坚，无能在后续劫难中保持本心，以至于心中魔念失控，无法达到阴阳平衡，以自身演化混沌！”
说到这里，王凌甚至反而还兴奋了起来，直接从自己开辟的空间中取出那个死婴，抱在怀中让风鸿观察。
“但是哥你看，我虽然无法在自身体内演化混沌，却可以演化出一定程度的混沌，并将之融入他的体内！”
“等到我将能炼化出的混沌之气全部打入他的体内，说不定他真的会……”
“那你知道这么做你最后会有什么下场吗？”
风鸿首次面露怒意，忍不住开口打断，大声喝问。
面对兄长这般责问，王凌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微微低头。
“我知道的……”
听到这话，风鸿不由一怔，但王凌却再度抬头，笑着对他安慰道。
“但哥你也清楚，如果我想复仇，体内便再不能存在一丝清气，我只有成为真正的……魔！”
风鸿愣愣的看着王凌，看着他眼中那毫不作伪的认真，最后却像是被抽走了浑身力气般低下了头。
两人就这么并肩坐在山顶巨石上，直到朝阳自远方天际缓缓升起。
在朝阳的第一缕阳光穿过云层，透过风鸿的身体照射到他身后巨石之上的瞬间，王凌脸上的笑容也不由出现了一瞬的僵硬。
他有些伤心的低下头，闷闷的问道。
“哥……你是什么时候……死掉的？”
风鸿哑然，抬起手来想要摸摸王凌的头，却发现连这么件小事也都变成了奢望。
但即便如此，他仍旧压下心头悲伤，故作轻松的说道。
“什么时候呢？好像就是当初我一人封天门的时候吧！”
“毕竟天门后面可有着那么一大群要命的神，不付出点代价就想封住天门，多少都有些痴心妄想了。”
王凌闷闷点头，却感觉心中像堵了一块巨石般，无比压抑。
但下一刻，他就听到风鸿自巨石上长身而起，发出了阵阵爽朗的笑声。
“别伤心，要为你哥骄傲好不好？毕竟一人封天门这种前无古人的壮举，可是你哥做的！”
“笑，给我笑！不然我可生气了啊！”
“嗯！”
王凌用力点头，然后随之起身，摆出和风鸿一样的姿势，站在巨石上双手叉腰，仰头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欢快而又略显僵硬的笑声在山巅不断回荡，带着憨憨的感觉。
阳光普照大地，风鸿的身影终于还是在阳光下化作点点金光消散。
但即便如此，他仍在消散前一刻满脸笑容的伸手拍向王凌的肩膀。
“你是我弟弟，要笑！哈哈……！”
然而不等手掌落下，其手掌便已化作金光消散。
王凌分外用力的点头，发出阵阵爽朗笑声，即便看着风鸿在眼前彻底消失，脸上笑容仍旧不曾减退。
再看风鸿消失后所站之处，只剩下了一块在阳光下折射着细碎微光的破旧腕表。
王凌俯身将腕表捡起，将之小心翼翼的戴好，而后低头端详了好久，这才收回目光，重新抬起头来。
他伸手刺入身前空间，伴随着刺耳的‘呲啦’声响，空间被他生生撕裂，显露出了其后被风鸿封死的天门。
几乎同一时间，东皇身影便出现在了天门的另一端，眸中冷芒闪烁，与王凌遥遥相对。
“你待如何？”
王凌微微摇头，脸上虽然还保持着笑容，但双眸却已化作了如渊般的漆黑冰冷。
“不如何，只是想替我哥送给诸位一个忠告！”
“封印消散之前老实一些，我不想带着你们下去脏了我哥的眼！”
话落，王凌手中横刀倏然出现，旋即更在时空之力凝聚的瞬间一刀悍然斩出。
横刀落下，天门封印丝毫不变。
但也就在东皇身后众人目露讥讽的同时，其后方天界却骤然传出一阵极为恐怖的震荡。
东皇自始至终巍然不动，但他身后众人却在这恐怖一击之下尽皆人仰马翻，更不知其身后天界又有多少生灵身死道消。
终而，王凌信手一挥，就见那原本存于天门封印表层的空间缓缓愈合，同时也遮去了东皇那充满杀意的目光与王凌脸上露出的癫狂狞笑。
但即便如此，东皇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出手的痕迹。
双方虽然是初次见面，但对于彼此底细却是心知肚明。
一位是不弱于烛九阴的天界帝皇。
一个是完美掌控了残破世界本源的至强亡灵。
二者若战，自将无一幸免！
王凌自昆仑山巅一步迈出，顺手探入虚空，自那不知藏身何处的窃脂手中取走祸乱之源。
待到脚步落下，他便来到了早已化作废墟的权城旧址。
一切开始的地方！
pS：请假几天，然后一口气完结，感谢新老读者的支持，跌跌撞撞将近一年，难免有些感慨，有遗憾也有开心，至于煽情的话，还是等完结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