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我之前的观察,在他们内部仍有许多神明记得您啊,大人——只要您愿意站出来,我认为至少可以将拉狄尔手下的一半战力争取过来!”
看到赫拉忒斯后拉涅提斯向她这么提议,对此赫拉忒斯也将自己目前无法自由移动的原因大致向拉涅提斯进行了说明。
“这样啊……没办法随意自由行动吗?那么就像这样用影像呢?”
“影像的真实性太容易遭到质疑了,不过这倒也是个方法,是可以尝试一下。”
之后赫拉忒斯录了一段影像用以传销,不过结果也像她说的那样,并没有收获到什么实质性的结果,不过这对我们来说问题也不大,猜忌的种子已经埋下了,那么自然有发芽成长的时候。
“——像这种影像,就不应该让它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但……但是,我们有很多的神明在看了那影像之后产生了困惑的情绪。”
“困惑?那好,把他们召集过来,由我亲自告诉大家——”
“是……”
拉狄尔是靠着高压来限制自己手下的猜忌,对此大家虽然表面上一副围绕神主的意志、坚持一个拉狄尔不动摇的样子,但是在内心里,许多神明还是有着自己的小九九。
解决了潘托诺忒后,我们并没有急着攻打教廷国,上一次攻打这座城市的时候我们就知道了,正面强攻是不可能的,这代价实在太过昂贵,况且之前面对的敌人还不是神明与战天使,因此忒蕾莉娅丝连尝试都没有尝试。
而此前走过的下水道,这个战略也不好进行,毕竟达·缪多之前可是见识过我们的行动,因此在对待下水道的控制上也格外谨慎,派出的斥候给的回报说是在下水道内经常有巡逻,想执行像上次那样的计划是不可能的。
不过这也难不倒我们就是了,毕竟还有一条路线可以走,那就是从此前黄金圣龙居住的黄金山那条路线进入教廷国。我们已经从辛珥托克那儿听到有条密道可以上山了,那是一条谁也不知道的崎岖山道,只有辛珥托克知道,虽然曾想过封锁那条山道,但最后辛珥托克却忘掉了。
还好他把这事情给忘掉了,之后若是有需要,我们肯定能利用得上,只不过此时我们并不打算攻进去,毕竟在敌人的大本营中战斗压力还是太大了。于是忒蕾莉娅丝决定采取围而不攻,切断其补给,同时也打算切断教廷国对波利斯坦丁帝国那条战线的增援。
“这些逆神者是干什么?来到了我们的眼前,反倒是怂了不敢进攻了吗?”
对于我们的行为,拉狄尔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他对于战争的概念还停留在万年前的模式,因此并不明白忒蕾莉娅丝的意图是什么,而拉狄尔的那些亲信,似乎也全是一些酒囊饭袋之辈,并没看出忒蕾莉娅丝的策略。
“一定是畏惧了您的威严,伟大的神主啊!”
有神明发出了这样的声音,拉狄尔听了后自然是不住点头。看到拉狄尔如此喜悦,更多神明加入到了这阵吹捧当中,吹到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就连「文成武德、泽被苍生、千秋万载、一统江湖」这样的口号都喊出来了。
不过正如「有痛苦才会有喜悦」一样,这句话相反过来也是能够成立的,因此此时正感受着喜悦的拉狄尔,他很快就听到了不同的令他感到不悦的声音——
“神主大人啊,切不可如此乐观,现在我们可是被这些逆神者打到门前了,怎么能如此轻易的就认定对方不行呢!”
站出来提醒拉狄尔的是农业之神勒革迦玛,听了勒革迦玛的声音,拉狄尔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随着他的沉默,现场的气氛也是急速下滑,瞬间降至冰点。
“别乱说了!竟然对神主大人如此不敬,简直是罪该万死啊!”
对于勒革迦玛说出这席的话,有的神明开口对其进行声讨,也有的用自己那所谓的「理性分析」,得出了勒革迦玛的话存在问题的结论,总之是跟着这一阵风,努力要将勒革迦玛给吹倒。
俗话说「舔狗不得好死」,按照我的理解,这舔狗的行为不仅害己、更是害人,常能让被舔的对象因为得意而分不清自己是谁,变得不知自己的斤两为几何。但是在大多数人的眼中,舔狗却是不可或缺的,因为只有被人舔了,才能产生虚荣心与愉悦感。
正因为有人需要才会有市场,有市场才会有许多人甘愿当条舔狗,尽管人人都知道要倾听那种对自己不好的声音,做个纳谏如流的人,但真能做到这事情的却不多,大多数人被人指出问题的时候并非是虚心接受,而是像被踩了尾巴狗,会反过来追咬别人。
此时的勒革迦玛正被一群拉狄尔的舔狗疯狂追咬,不过对此勒革迦玛却是不为所动,仍然保持着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样子,这下子更激发了舔狗们的怒火,因此舔狗们也加大了对勒革迦玛的火力输出。
这种无名火的根源应该是源于勒革迦玛那不愿随波逐流的态度,普通人尤其是这当中那些愚昧的人,由于能力的不足,因为视野的狭窄,通常是人云亦云,别人说什么就说什么,别人干什么就干什么,这种心理被称之为「从众心理」。
遵循这种心理,这行为本身并无优劣,但是往往那些从众者会认为人多力量大,认可的人多既是真理什么的,诚然人多力量大这个观点是没有问题,但人多既是真理,却不对了,虽然我也不认为「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就是了。
总之在我看来,真理并不掌握在多数人也不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而是掌握在愿意花心思捉摸、肯实地研究的人手中。当然这不过是我的一己之见,究竟是对是错,还需要更深入的探究就是了,妄下定论这事情本身就不太好——我是这么认为的。
而从众者们悲哀就悲哀在自己并不明白这点,于是对于意见相左的人,对于少数派,对于那些一场的个体,他们会感到害怕,会感到恐惧,进而令这情绪演变成为自卑,于是乎就出现了群体欺凌事件——
我时常会想,这世界是多么的宽广,宽广到一个人穷其一生也不可能走遍每一个角落,至今仍然存在人们未能踏足的领域,而在地外的寰宇,更是广阔得可怕,这种广阔能将一切包容,甚至也能将一切都摧毁——
相对于这样的世界,绝大多数人类中的个体甚至连坐井观天都办不到,可视的距离所知的东西全都少得可怜,在这样的客观事实下,难道人们容不下那种特立独行的人吗?对于「少数」应该是能做到不理解也不欺凌的吧!
不能理解的无视就好了,但……这样的事情为何会屡屡发生,以群体的形式欺负个体取乐,类似的事情就连群居性的动物当中也会有这样的状况存在,果然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智慧生命的劣根性,无论从最下层的畜生还是到最上层的神明,谁也无法逃离。
“……够了,都给我安静!!”
尽管勒革迦玛的话令拉狄尔听着不太舒服,不过我们的拉狄尔也不是蠢货,他还是能做出基本分辨的,还是可以分辨出勒革迦玛这听着不太好听的话,实际上是正确的,只不过讨厌就是讨厌,他没办法也无意去改变什么。
顶头上司都开口了,底下的小弟们自然闭上了嘴,一个个噤若寒蝉,这气氛这感觉,寒蝉们一个个都以为拉狄尔这是要对这没有眼色的勒革迦玛举起柴刀了——
不过,拉狄尔到底不是柴刀女,最后他只是摆了摆手,就这么让勒革迦玛离开了。并未做出任何多余的举动,对此大家的心中皆是惶惶不安,不明白拉狄尔这是在弄的哪一出——
这之后拉狄尔派出了部分力量用以争夺各个要道狭口的控制权,不过却是收效甚微的,然而他又不愿亲自动手,一直在拿捏着神主姿态,认为自己主动出击是丢面子,这令达·修斯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原本战争就是非常消耗物资的,此前为了确保前线的战斗,库存的粮食已经削减了许多,在这种情况下是靠着周边几个控制国的粮食供应才确保了教廷国的现状,但是现在数条通道都被封锁,因此这也让他们所在的这座城市面临了严重食物紧缺的困境。
除了食物紧缺这个需要烦心的事情外,另一边对波利斯坦丁帝国的讨伐战也不太顺利,虽说最初时是将尧领军的恶魔军团打得节节败退,但是现在当双方对彼此熟悉了之后,恶魔那边渐渐缓了过来,再加上战线拉长之后补给线出现的一些问题,局面开始发生扭转。
“怎么回事??对威森海姆的那条战线也就算了,为什么面对那些恶魔,我无敌的战士们竟然无法给我带回畅快的胜利?难道那些恶魔的实力超乎我的想象了?之前不是说他们的实力被削弱很多了吗!?”
听了达·缪多关于现状的报告后,拉狄尔惊讶了,他虽然知道对威森海姆的战斗并不顺利,但是这事情在拉狄尔看来却是可以接受的,原本他的战略重心就不在这边,但对波利斯坦丁帝国这边明明是主要的战力部署,却还是得到了类似的结果,这可就让拉狄尔难以接受了。
“对波利斯坦丁帝国的战线过长了,这边不像之前讨伐逆神者的那支部队,有司职后勤的塞俄托刻大人在统筹调度,因此经常会出现一些混乱的状况。”
“这样吗?”
说完这话,拉狄尔稍稍陷入沉思。由于此时是在私下,因此达·缪多壮了壮胆,向拉狄尔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伟大的神主大人啊,您最虔诚的信徒有些小小的提议,不知道能否向您提出。”
如果是在公开场合,达·缪多是不可能向拉狄尔提意见的,因为相比起重要的意见,拉狄尔对自身的权威更为重视,因此若是敢在公开场合下提意见,最后的结果也就会如勒革迦玛那样。
“你想说什么?”
拉狄尔沉了沉脸,但他到底是忍住没有发作,此时的拉狄尔已经隐约感觉到了,目前的局势已经逐渐失控。
“对于当前的局势,您虔诚的信徒有一计,那就是神主大人您亲自带队出马,先歼灭掉我们周边的这些逆神者,解除他们对我们的封锁,打通我们的补给输送,这样我们才有余力继续对波利斯坦丁帝国的战争。”
听了达·缪多的话,拉狄尔脸色也是变得更黑了,他愠怒着说道:“好大的胆子,竟敢要我亲自去做这种事情!?我这么伟大尊贵的身份,怎么能够屈尊去干这种事情!区区逆神者,就像谷仓里的老鼠!你是要我与老鼠进行战斗吗!?”
如果说逆神者是那谷仓里的老鼠,那么拉狄尔就是一国的君主,没理由闹点老鼠就要国王亲力亲为的去除鼠,除鼠这种工作当然是交给底下人又或者是好心的冒险者去干了,作为君主的拉狄尔只需要负责发号施令就足够。
“但……但是在这样下去……”
“怎么难道你想说我无敌的军队可能会失败吗?”
“不……我怎么敢这次想,您可是全知全能的伟大神主,就算是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想这种事情啊!”
说起来,拉狄尔失败的次数是屈指可数的,就目前来看我们这边虽然在占据狭口和要道后取得了一些成果,但是拉狄尔手下还是兵强马壮的,还并没有达到击败他的程度。而要说拉狄尔至今为止唯一的失败,或许也就只有心爱的姐姐阿忒西娅被芭芭妥斯骗走这事情了。
“哼——总之像这样的小事,交给底下的人来做就行了,之前的不行那就加派一些人手好了。我是不可能亲自处理这种事情的!”
听拉狄尔这么说,达·缪多表面上老实的接受了,但是在他的心里却是有一句麻卖批想要说的。
于是乎,拉狄尔继续当他的伟大神主,一刻也不愿从那位置上下来,底下的事情达·缪多也只能是多操心多负责了,对于这样的情况,达·缪多又有一句麻卖批想说了。
神明还有天使,这些存在并非是不需要吃食物的,平时不战斗的话倒是可以不怎么用进食,在正常情况下,他们不会有饥饿感,这是他们的生命形式决定的。但是一旦战斗起来,那情况就不同了,因为我们这边有像芭芭妥斯和阿忒西娅这样的恶魔,也有刚成为了神明的玛尔尤利卡和阿比盖尔,因此对于这方面,我们还是非常清楚的。
比较之后发现,本质上她们的区别不大,当战斗损耗了力量之后,肚子就会变得非常饥饿,因此食量也会大幅度上升,所幸我们是有玛尔尤利卡作为后盾,她在早前就为了这场大战收购囤积了许多粮食,因此现在我们才会不需要为此而担心太多,这种时候只能说一句——有钱真好。
我们这边是没什么问题,但是教廷国的问题却是很大,众所周知的这世界所有「上层建筑」的阶级,都是不从事农业劳动的,在这种情况下,突然多出了神明和天使的教廷国,他们的基础遭到了冲击,原本的情况相当于一大群平民百姓养神教会的这少部分的人,现在多出了神明与天使后,这个上层建筑一下就变得变得臃肿无比起来,数量上两个阶级之间已经基本持平,因此达·缪多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这么下去不说打谁,首先大家的吃饭问题就是一个严峻考验。
——因此,最了解此中情况的达·缪多才会斗胆对拉狄尔说出了之前的那一番话,然而结果还是没能引起拉狄尔的重视,这令达·缪多大为失望,他的心中不禁产生了动摇,原以为神明是那种仁慈无私的存在,现在这一看,与此前那些争权夺势的那些大神官们也差不太多。
尽管此时的达·缪多内心已经出现了动摇,可是长久以来对于神主的崇拜与向往令他还是压住了自己心中不得不满,达·缪多强迫着告诉自己,这一切并非是神主拉狄尔大人的问题,而是下面没能办好事的那些执行者不好。靠着这种自我催眠,达·缪多再次鼓起了信心,他相信只要与神主站在一起,那就什么都不需要担心了。
由于拉狄尔的态度,也由于达·缪多自欺欺人的想法,这战争一直持续着,他们多次派出的战力夺取了一些狭口要道的控制权,但是这控制权没有多久又被我们集中起一波攻势给夺回来了,因此粮食的输送通道一直就是时通时不通的。
这僵持的状况一直持续到了许久,在一点一点的堆积之下,缺粮的问题最终是彻底的爆发出来了,而达·缪多也终于是无法再像此前那般自欺欺人了。
——悔恨懊恼,种种负面额情绪侵蚀着这名年轻的教皇。此时在这座城市内,大量底层的信徒出现了因饥饿造成的营养不良,然而就算是在这种时候,这些虔诚的信徒仍然相信着那伟大的神明,相信着他们若是因此而死,那么将会被天使接送到神之庭院,享受永恒的幸福。
——只是因为饿死就能被神明和天使选中,前往那永续的乐土吗?这……当然是不可能的,那么为什么这些信徒会心存这样的信念呢?这主要还得从此前神教会征粮的时候说起了。
此前为了能顺利将粮食征收上来,有的教会骑士就编了谎言,欺骗了这些一般的信徒。「为教会、为神明贡献上粮食,就能获得神明的青睐,进而在生命终结之时获得前往神之庭院的机会」这样的谎言在问世之后很久就不胫而走,变得人尽皆知。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谎言,群众的积极性被调动了起来,为了能获得去神之庭院的资格,所有人都勒紧了裤腰带,将家庭的大多数余量献给了神教会,于是乎国库也是一下就爆满了。
得知这情况的达·缪多第一时间是震惊的,震惊过后他立刻就想终止这样的事情,但是这命令还没传递下去,就被拉狄尔的狗腿子们知道了,随后狗腿子们也将这情况转告给了拉狄尔,最后是由拉狄尔强行将征粮进行了下去。
“能解决粮食问题,那这事情做得就没有问题,不然要是不这么做,我前线的无敌战士可就没有战斗的力气了!这次我也准备在运输补给的同时加派新的战力去支持那边,有了这些战力的加入还有这些食物的补给,这次肯定能够摧毁恶魔军团,只要把这些讨厌的恶魔灭掉,那么之后再回头处理那些逆神者不就非常轻松了!”
这是当时拉狄尔对达·缪多所说的话,要说拉狄尔自私还真不是,他分得清楚自己私事与正事,若不然也不会将主要战斗力投入到与恶魔对战的战场上,而是应该来找我们寻仇才是的,而这也是拉狄尔身为神主的气概。
当时听了拉狄尔的这一席话,达·缪多虽然有所犹豫,但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他那全能全能的伟大神主。
——但是,现在看到城市内的惨状,达·缪多作为一个仍然拥有良心的人,他终于是无法再等待下去了,说好的胜利迟迟没有出现,增援的战力并未扭转对恶魔军团的战斗态势,而在城市里,却已经是出现了因过度饥饿至死的情况。
迷茫、困惑、痛苦、悲伤、后悔——这些情绪在集中爆发融合发酵之后,终于是让达·缪多下定了一个决心,那就是不再管什么信仰不信仰,不再管正确不正确,他迫切的想要结束当前的这种状况,哪怕是为此寻求与恶魔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