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敬一拍大腿,兴奋道:“小友的眼力令老朽佩服之极!保持良好的吸烟节奏,对保持烟草燃烧起重要作用。节奏本身,甚至是抽烟斗艺术中的艺术。”
白敬又拿出一把烟斗,指着上面的花纹道:“高贵烟斗必须含有三种木纹:往上直冲的火焰纹;直线木纹,自然深色,细细的纹路垂直分布在烟斗的四环纹;最后是鸟眼,火焰纹、直线纹的两端,像针织的鸟眼。”
“收藏级的烟斗要求完全没有缺陷的石楠根瘤,像Dunhill产区保证只用首选,烟斗上多个白点标记,就因为这个白点,每只烟斗要比别品牌贵100~200块美金。”
“根瘤有缺陷,不管大小都被列为次等。如果有多处缺陷,并且需以填料补全者归为三等。一千个树瘤中能称得上首选的,只有两三个。”
“这是把瘤心烟斗,在少数首选石楠木根瘤中,再去选出可以切出瘤心的,为数更少。这种双重首选的瘤心叫Plateau。通常只刻粗坏,等买家亲自鉴定后,再手工制作。”
“最稀少的材料是死根,百年石楠自然死亡,留下的根瘤在地底自然的干燥,这种根瘤是稀世珍宝,所有烟客眼中的神话,只有天价才能购得。”
白敬又拿起第一把玉米芯烟斗,放进嘴里,轻靠在椅背上,惬意道:“斗轻为贵,好斗出烟滑顺通畅,不积水无异味,手感细腻。这是我的第一个斗,一个材料低廉的斗,但是有时我还会用它,拐角的弧线和手接触的感受无法忘怀。”
看对方离开,白敬重新坐下,笑道:“他的拿手菜不少,我最喜欢的是肥嫩香酥的化皮乳猪和小钵斗醉鸡,还有一道赛熊掌。将水牛蹄烧去外面老壳,洗净后加上秘方反复炖煮,绵腴似海参,临上桌前浇一勺香糟,饶你吃遍海内外,也是闻所未闻。”
大家边说边品茶,终于第一道菜上桌,果然就是赛熊掌,苏大厨亲手端上盘,让众人品尝。
苏渊夹起块油光四溢的皮,颤颤巍巍,弹力十足,放进嘴里,入口即化,香浓之极的汤汁冲击着味蕾,令人印象深刻。
不由赞叹道:“绍酒、酱油、醋、冰糖、姜片、葱结、桂皮、大小茴香……”
苏大厨脸色大变,不可思议盯着在座最年轻的客人,惊呼道:“你如何知道秘方?”
就连白敬也无比好奇看着苏渊,凌天成哈哈大笑,插话道:“你们有所不知,只要是气味,没有一鸣不精通的!”
苏大厨面露惊喜,大厨最喜欢遇见知音,挥手让人端上第二道菜,期待的看着众人。
“三套鸭?”苏渊轻笑道:“风消樯碇网初下,雨罢鱼薪市未收。”
“芜湖乃鱼米之乡,历史上城内东门就有水气氤氲的鱼市街、河豚巷、螺蛳巷,城南长虹门外有干鱼巷。极负盛名的芜湖三鲜,盛产于芜湖段江面的刀鱼、鲥鱼、螃蟹。”
“清明挂刀,端午品鲥鱼,金菊飘香螃蟹矶。可惜现在生态恶化,三鲜中前两鲜已濒临绝迹,但芜湖的鱼鳖虾蟹等水产品仍是极其充沛,不说那些名目繁多的煎、煨、炸、炖、糖醋、溜丝、清蒸鱼之烹调口味,单是传统美食蟹黄包子、虾子面,提到名字就让人食欲大动,几不自持。”
这番话一出,不只是苏大厨,就连白敬也忍不住一挑大拇指,感叹道:“先生不愧博古通今,老朽佩服!”
苏渊放下筷子,淡然道:“不过说到芜湖,我最喜欢当地小吃,那真是百般滋味,万种风情,色、香、味样样考究,无论哪个季节你来这里都会有一份惊喜。”
“早春二月,在油锅里炸得焦黄的春卷,芹菜肉丝馅、豆沙馅以及鸭血豆腐馅,叫你不知选哪个好。”
“夏季里有莹白的刨凉粉,卖凉粉的用一个铜质的小粉刨子,在白如积雪、滑如炼脂的凉粉砣子上面轻刮几周,漏勺里便涌出些面条细的白粉条,装碗入盘,浇上酱油、米醋、麻油、水辣椒、大蒜汁、虾米汤等,看一眼心底就起了丝丝清凉。”
“秋天有铜锅煮出的深紫色藕稀饭,还有解馋又润燥的老鸭汤,装在白瓷碗里是一只丰腴的鸭腿,下面垫着粉丝和数茎水灵的绿菜。”
“冬天里花样更多,鸡蛋饼、牛肉面、薄皮小馄饨、锅贴配鸭血汤,还有爽滑醇甜的赤豆糊……最有情致的,当然还是坐在寒夜的街巷哪个避风处,对着一碗酒酿元宵,起劲地吸溜着,一股酡颜的温热,分别在心底和脸颊上萦开。”
“好!”苏大厨一拍手,激动道:“贵客真乃美食家,苏某敬佩!”
说完端上第三道菜,红白相间,居然是炸藕丸子,苏渊鼻头微动,笑道:“花香藕?”
苏大厨暗自点头,介绍道:“我们老家那里,是青弋江、孤峰河和资福河圈出的圩区,所多的是鱼虾菱藕。何处江南可采莲?当然是我老家那边!”
“清清水塘,田田莲叶,翠盖翻碧,红裳飞衣。密密匝匝的荷叶从近处向远处铺陈开去连天接地,风翻叶背白浪涌,形成一片清碧世界。”
“大暑过后荷花开时采上来如婴孩手臂一般的藕,我们称花香藕,白嫩嫩,水汪汪,嘣脆嘣脆,肉嫩浆甜,入口全无一丝渣滓,可与最好的鲜梨媲美。”
“而到冬腊年近,荷叶败尽,把荷塘都抽干,鱼虾捉上来,肥硕多杈的大藕挖上来。各式特色的藕肴便于餐桌上呈现:红椒炒藕丝、走油藕蹄、焖藕、糯米蒸藕,最多便是家家户户过年前炸藕丸子。”
苏渊放进嘴里,满口留香,点评道:“炸藕丸子具有藕的本身香醇,且因淀粉多而入口滑爽。在藕泥中伴入肉糜,炸出来的藕丸子香酥紧凑,青褐中稍带焦黄,食后唇颊格外清爽。”
众人分别品尝,果然风味独特,苏大厨送上第四道菜,好似勾起白敬无限感叹,回忆道:“咸鸭蒸糯米饭,在我童年记忆里,每到冬腊岁末,家家户户屋檐下吊着的腊货,白天被暖暖的阳光熏晒,夜晚经朔风干冻收味,连色泽都是那般酣畅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