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地下室四周,按照特殊的顺序摆着四十九支白烛。
而江革坐于白烛的正中。
幽幽的火光映照在他脸上显得诡异非常。
一旁,封夜坐在轮椅上,被阿大推着到近前,一边解说道。
“探索隐秘之人,接触到幻界的第一道门关,乃是第一天门,其名为「恒常之理」。”
“它代表着现世的诸法则,是凡人世界得以维系的根本,亦是固定世界表皮的铆钉。”
“而当「恒常之理」被颠覆,铆钉被取下,世界的表皮被揭开,表皮之下的血肉将呈现于我等眼前,其名幻界……”
“是以,我等探寻隐秘之人,本质上亦是颠覆现世法则之人。”
“而当探寻隐秘之人,对于幻界的探索到达一定程度,第二道门关将展现在他眼前,那是屹立于幻界的第二道天门。”
“穿过「恒常之理」,于生死之间所见的第二道门扉,其名「生死之扉」。”
“在古老的传说中,这道门扉亦是人死之后,灵魂会前往的所在……”
“通过这扇门扉,你可以前往死者之国,那里流淌着黄泉忘川……”
在封夜的声音中。
江革身前的青铜镜中一轮月影照耀。
他看见自己的身影走入镜中。
幻惑迷离的景象,如走马观花一般从眼前闪过。
江革再次深潜,穿过恒久的第一天门。
不断深入。
终于,一道暗沉的光芒闪耀。
江革看见,一道高大的门扉屹立于他身前。
如果用更加具体的话语来形容。
那应该是一道兼具门扉形态的夹缝。
贯穿于生与死之间。
一个个死去的亡魂,在某种力量的驱使下接连踏入门扉之中。
江革知道,这扇门他无需去推开。
因为它本身就是敞开着的,不过并非是为了生者,而是为了死去之人。
所以江革的灵性化作一道流光,混入诸亡魂之间。
借此完成偷渡。
而在混入诸亡魂之中的那一刹那。
江革就隐约听见来自门后的引导死者之声。
这是穿过生死之扉,所需要通过的第一个考验。
一旦在这里迷失自我,那就会变成真正的死人。
好在江革的灵魂,足够强大。
很快就抵御住了来自死者之国的影响。
但紧接着,来自第二道考验又来临。
萦绕于四周凌冽寒意越发浓重,似乎要将空气也冻结成冰。
连迈步前行的诸亡魂模湖不清的面孔上也多出了几分惨白之色。
这是连灵魂的温度都能夺走的寒冷。
如果说在第一天门中行走,需要的是路引。
那么想在第二天门中保全性命,乃至自如行动,所需要的则是一份通行的凭证。
「火焰」、「死亡」、「生命」。
「火焰」可以加热灵魂,予以灵魂温度,但需要把握好火候,不然一点将自身的灵魂点燃,澎湃的火焰极有可能在一瞬间,把探寻隐秘之人的灵魂烧成灰尽。
「死亡」可以加强灵魂对于严寒的抵御,但一旦使用过度,将会导致灵魂不可逆地向着亡者转变,灵魂寿命会在不知不觉间被夺走。
「生命」的力量在于加强自身的本质,这无所不在的严寒,其本质是灵魂死去之后的失温,加强生命的力量,可以抵御严寒,但过强的生命本质,会招来游荡于冥府之中的使者,若是被她们发现在,等待将是灵魂被收割……
「火焰」与「死亡」的秘传,江革都没有掌握。
但「山海元君」执掌「生命」的权柄。
掌握着通晓者等阶夸娥氏之子秘传的他,足矣抵挡这份严寒。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不要被冥府使者所发觉。
「生命」的力量加持于身。
来自灵魂死寂的严寒无法侵蚀江革的灵魂。
跟随诸亡魂的脚步。
踏过生与死的迷途。
江革穿过第二天门,来到死者之国。
灰白色的大地,上覆盖皑皑白雪,晶莹雪花。
一条发黄的大河从横交错,贯穿所有,奔涌流淌。
此乃死者之归途,坐落于九幽之下的冥土。
而在呈现在他面前的大河,名为「忘川河」。
与第一天门的三叉口一般,引导前进的方向。
三条支流分别通向三处密地。
一处是亡者前进之所,白雪皑皑之地。
一处是山峦高耸,无尽巍峨,为群山之首。
一处是刀山地狱,火海油锅,群鬼嘶号,满目赤红。
江革的目光在三处密地之间游离,最后投向那座高耸的大山。
这是他今天的目标。
其名「群岳之长」。
亦是第一山海,凡人口中的泰山。
只不过与现世的泰山不同。
这座山,是泰山的阴性一面,位于世界之内里的死者之国。
没有犹豫,江革迈步向前。
“赞颂镜月,引导我前进之路。”
月光小径自脚下浮现。
江革意外地发现,在这死者之国,月光小径的强度,竟然比第一天门还要强上几分。
“因为那位执掌死者之国的忘川主人,和月是好友吗?”
江革猜测着一边前行。
“说起来,如果那位现在正在月那里做客的话,这死者之国岂不是没有主人了?”
摇了摇头把脑袋里面乱七八糟的想法甩掉。
就算忘川主人不在,他又能干嘛?
没过多久,江革来到山脚下。
入眼,便感觉一种巍峨庞大的气息迎面扑来。
宏伟,这是江革的第一感受。
第二感受是脑壳痛。
因为他要做的是在灵魂无法承受住死者之国的严寒前,爬上这座山的山顶。
获取位于巍峨山峰之上,诞生于那阴阳交界之处的一缕山风!
江革望了望山顶,深吸一口气,表示,爬吧!
从身上摸出药锄。
将月光小径的指引目标,改换成能够最快到达山顶的路径。
江革看见月光小径瞬间变道,将他直直引向一处坡度近乎直立的陡峭山壁,然后嘴角抽了抽。
“好吧,好吧,两点之间直线最短是不是?”
属于采药人的秘传在心间流传,江革手中药锄用力一挥。
竟是硬生生凿穿山壁。
然后一借力,翻越而上。
如猿猴一般在山壁之间攀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