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臻睁开眼睛,一叶小舟缓缓油走莲花荷叶间,船头站着一丰神如玉的男子,淡淡含笑,说不尽的诗情画意,蹁跹美好!
“王爷怎么会在此?”聂臻不得不好奇!
“终日公务缠身,难得闲暇,今日阳光灿烂,偷得浮生半日闲,所以泛舟莲月湖,哪里知道竟会遇到聂姑娘?”
聂臻淡然而笑,心下起疑,“确实很巧!”
似乎知道聂臻的疑惑,他含笑解释道:“你有所不知,莲月湖是宫中最大的湖泊,沿湖岸边有许多宫殿,玉清殿便有一半建在湖上,如果顺流而下,可以途径太极殿,永乐殿,含章殿,昭阳殿,这里靠岸便是东宫后院了!”
原来如此,聂臻有些不好意思,在他的邀请下上了船,坐于船头,“我还没有谢过王爷的赏赐呢!”
“我从未将你视作臣属,你说错了,那不叫赏赐,那叫赠与有缘人!”他纠正道。
聂臻莞尔,看他挺拔身姿,俊美面容,玉树临风,曾几何时,记忆里也曾有过这样相似的情景,那便是师哥师姐两人泛舟的过往!
繁花似锦,泛舟荡漾,聂臻心下触动,忽然朱唇清唱,“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歌声清灵,如出谷黄莺,婉转动听,让人沉醉其中,却又有难掩的落寞和怅惘!
(《越女歌》,相传鄂君子皙泛舟河中,打桨的越女爱慕他,用越语唱了一首歌,鄂君请人用楚语译出,有心悦君兮君不知的些许叹息,越女希望鄂君能感受到她的喜悦与惆怅,体会到她歌中的深情!)
歌声毕,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微风拂面,花香缭绕,豫王爷忽然低声道:“我许久不曾闻得这样的歌声!”
歌声里的踌躇与悲伤,历历在目,聂臻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低声轻喃,“我幼时曾听得师姐唱…”
话一出口,立觉不妥,暗暗后悔,却见他神色悠然,似笑非笑,若是君轻扬,聂臻只当他没注意,用话敷衍过去就行了,可豫王爷高深莫测,明察秋毫,聂臻不可能自欺欺人地当他没听见。
正在懊恼之际,豫王爷蔚然一笑,善解人意道:“孝慈皇后入宫之时,年已二十,最是明媚女儿心,她这般年长,就算入宫之前有心仪之人也不是什么骇人听闻之事!”
聂臻心有余悸,咬唇道:“王爷慎言,师姐身为皇后,若心仪他人必是大逆不道之罪过,师姐母仪天下,自是知道其中利害关系!”
他漫不经心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更何况少女怀春,少男钟情,人之常情,连过也算不上,我又岂是不辨是非冷血无情之人?”
聂臻唇角微动,低声道:“我什么也没说过!”
他失笑,“难道在你心中,我就是一个喜欢无事生非蜚短流长之人?”
聂臻垂首,脸颊微红,“王爷误会了,只是今日之景,让我突然想起师姐,心中感慨,想起了她以前唱过的歌,让王爷见笑了!”
他微微颔首,话锋忽然一转,“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你师姐心仪男子恐怕并不知她心意吧?”
聂臻心知欲盖弥彰,轻声道:“他们的确曾有过一段美好的过往,只是世事易变,沧海桑田,如今早已经烟消云散了!”
他却淡淡一笑,眸光洞若观火,“越女歌一曲,几朵相思泪,若是真的两情相悦,就不会唱出这样怅然若失的歌曲!”
不是吗?聂臻立时一怔,心下迷茫,师姐和师哥之间缠绵悱恻的爱情,是年少之时自己眼中一道亮丽的风景,当时师姐唱这首《越女歌》之时,只觉天籁动听,清越空灵,可如今细细想来,果真有一种惆怅百结的感伤,难道真如豫王爷所言,师姐和师哥之间的感情并不如自己见到那般浓甜如蜜?
“这种年少时候的青涩情谊,未必可以真的长久,到底是久远的往事了,不提也罢!”他的声音拉回了聂臻的神思,聂臻忽然下了决心,鼓起勇气,“我可不可以拜托王爷一件事?”
愉悦笑意攸然在他脸上绽放,“我很高兴你终于愿意让我帮你的忙了,非常乐意为你效劳!”
聂臻避开他的目光,转过身去,看着浩瀚无垠的湖水,“我想找一个人的下落!”
“什么人?”
“鹿鸣,他叫鹿鸣!”心中却在低叹,呦呦鹿鸣,食野之苹,师哥,此去经年,一别数年,你在何方?
他俊眉轻挑,带点探究的意味,“男的?”
聂臻凝望远方,默然道:“是!”
“找一个人对我来说倒不是难事,哪怕他藏在天涯海角,只是你肯定他真叫鹿鸣?”豫王爷淡笑,鹿鸣,又是云中城的人吧?云中城的人自己都找不到,想必一定另有隐情,他确实很有兴趣!
湖中倒影照出聂臻镜花水月般风姿,聂臻面沉如水,师姐深爱的人,自己怎么可能连名字都弄错了,声音婉沉下来,“我想我可以肯定!”
“那就好!”豫王爷提高了声音,“不出一月,我一定可以告知你鹿鸣的下落!”
“如果他…已经死了呢?”聂臻的声音不自觉地一颤,数年不见踪影,让人不得不想到那个最不愿意面对的结果!
“这可是你首次托付我办的事情,纵然死了,我也绝不会无功而返!”他的声音透着柔和坚定!
夕阳西下,分别之时,豫王爷脚步忽然停顿了下来,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话语,透着淡淡遗憾,“听你唱《越女歌》,情意真挚,我一度恍惚,以为你是唱给我听的,谁知道竟然不是,真是让我空欢喜一场!”
聂臻蓦然觉得脸颊发烫,慌乱转身,“王爷误会了!”
回到东宫的时候,却想不到见到了多日不曾见的人,霍兴彦,还有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