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看我画的!”无忧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画。
聂臻看去,非常幼稚的笔法,上面只有几笔,只能依稀可以看得出是两个人,一大一小,不用说,一定是她和无忧,别的看不清楚,但是大的拉着小的手,却无比清晰。
聂臻的心一紧,忽然紧紧抱住他小小的柔软身体,无忧,原谅娘好吗?娘很爱很爱你,除了你的子麟叔叔,你是娘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听到聂臻抽泣的声音,无忧好奇道:“娘,你怎么了?”
聂臻匆忙擦了眼泪,掩饰道:“没什么,风沙吹进眼睛了!”
“大娘说风沙吹进眼里了,要吹一吹,无忧给娘吹一吹好不好?”他扬起小脸。
聂臻强忍住心头的酸楚,重重点头,“好!”
无忧嘟起腮帮,用尽全力在聂臻眼睛上一吹,十分吃力,聂臻微笑,“好了,娘的眼睛已经好了!”
他的小手扯下了聂臻的面纱,小小白嫩的手在聂臻脸上摸来摸去,“娘,你长得真好看!”
聂臻的眼眸雾气氤氲,将他紧紧贴在自己怀里,无忧,对不起,我不止一次的怨恨过你,尽管我知道,你是无辜的,可是你的身上流着那个人的血,让我痛恨的血,幸好,你长得不像他,这是我唯一觉得安慰的地方!
如果每天都要面对着一张和他极为相似的脸,我真担心,我连你一面都不想见!
“无忧,娘以后每天都和你在一起好不好?”聂臻脸上有恬和的母性华光。
无忧睁大眼睛,高兴得差点跳起来,用力点头,“好!”
见他如此开心,聂臻强忍喉头的哽咽,柔声道:“但是在那之前,娘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你要听大叔大娘的话,等娘回来的时候,就可以永远和你在一起了!”
无忧听不懂娘的话,只是知道娘可以天天和他在一起了,极为兴奋,小脸红扑扑的,对聂臻的话无有不应,“好,无忧一定听话!”
卓玛来了,看到聂臻紧紧地抱着无忧,心底一叹,两年前的一个暴风雪的夜晚,潇潇抱着无忧迷了路,还有一个叫子麟的公子,她丈夫看他们可怜,收留了他们。
想不到帮助别人,也是帮助自己,当时她正好难产,若不是潇潇,她已经死了,自那以后,她和丈夫都视潇潇为救命恩人!
无忧太过兴奋,终于玩闹得累了,在聂臻怀里睡了过去,聂臻看着他的睡颜,静谧柔和,仿佛万物都安静了下来,天地之间只有他的甜美睡脸!
吹弹可破的小脸,如玉一般柔和,小巧精致的鼻梁,红润润的嘴唇,连聂臻都画不出他如雕刻般的容颜,轻微的呼吸声,绵绵软软,是聂臻在心底祈祷,以后你千万不要长得像那个人,千万不要,因为娘不知道面对一张那样相似的脸,还能依然那样爱着你!
将他小心翼翼地放在*上,聂臻静静地看着他,多希望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忽然转身,害怕再多停留一刻,就舍不得离开。
走到门口,卓玛问道:“潇潇,你说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
聂臻故作平静道:“对,这段时间麻烦姐姐照顾无忧,等我回来的时候,我会把他接走,在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生活!”
卓玛想了一会,才道:“我不懂你的事情,你要做什么就去吧,无忧在我这儿,你不用担心,只是这么长时间不见娘,怕时间长了,他会连你的样子都忘了!”
聂臻心底无限难过,从袖中拿出一张自己的画像,“他要是想我了,把这张画给他看,但是千万不要让别人看见!”
卓玛点点头,“你放心,我明白的,子麟公子怎么样了?”
聂臻摇摇头,卓玛也明白,不再多问,“你要照顾好自己!”
聂臻微微一笑,看向沉睡的无忧,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君玄影来到神安院找她,这个一身皇家贵气的男人说想得到一个人的原谅,聂臻已经不敢自作多情地认为是自己,退一步讲,就算是自己,又怎么样呢?
后悔归后悔,愧疚归愧疚,可是如果真有再来一次的机会,相信他依然会这么选择,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并非没有感性的时候,但最后驱使他作出决策的,一定是理性,而不是感性!
看着夕阳西下,聂臻在心底暗暗发誓,当明天的朝阳升起的时候,每个人都将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代价!
一路上,满脑子都是无忧天真的小脸,是他童稚的呼唤,还有在睡梦中甜甜的笑颜!
聂臻知道子麟的用意,有了血脉相连的孩子,人生总会多了一些牵挂,一些思念,一些柔软,不至于被满满的仇恨堆砌,变得面目全非!
胸口忽然一窒,像有什么堵塞了一样,呼吸都开始疼痛起来,心空洞到麻木,真不知道,有了无忧到底是对还是错!
每次的分离,心口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撕裂一下,其实不仅仅是无忧盼着每月的初三,在聂臻的潜意识中,也是一样盼着,爱极,背叛之后,会悔极,恨极,一碰就痛。
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苍白冰凉的手间只有灰白马缰!
白马似乎也能体谅到聂臻心中的沉重和伤感,一言不发,空旷的草原,寂静而辽阔。
“已经这么久了,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出来?”聂臻看着身后一人多高的草丛,淡淡道。
自从离开无忧之后不久,她就已经发现有人在跟着自己,心底陡然一惊,会是什么人呢?
以她的功力,很少有人能跟着她而不被她发觉,可见此人绝非泛泛之辈,也可能是她正沉浸在和无忧分别之后的伤感之中,所以无法察觉到异样!
须臾之后,一个俊朗挺拔的身影出现在聂臻身后的草丛前,目不转睛地盯着聂臻!
聂臻心底一怒,冷冷地盯着他,并不说话!
倒是原野率先开口,“大祭司别来无恙?”
听到这个声音,聂臻就知道自己和无忧见面的一幕估计也尽数落在这个平日年轻沉默的将军眼中,长长的睫毛垂下,眼眸中暗意流转,思绪如电光火石间掠过!
今日聂臻穿的并不是一袭玛瑙红装,而是一身素衣如雪,而这身衣服恰恰是原野熟悉的!
聂臻的一双清眸似乎要看到他眼底去,想看透他此举的目的,为什么要跟踪她?
原野的目光落到聂臻的手上,似是解释道:“有这副赤金手链的人,我想也只有大祭司了吧!”
聂臻把弄着腕上的赤金手链,并不是她大意,而是想不到原野居然会跟踪她,发现她最不为人知的惊天秘密?终于开口,“你看见了什么?”
果然,原野的嘴角有过一丝抽动,缓缓开口,似是惊异,又似是感叹,又似是嘲讽,“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侍候神佛的洁净大祭司居然会有孩子?”
聂臻已经从最初的惊惧中镇定下来,手中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剑,反唇相讥,“军务繁忙的大将军居然有空跟踪我?”
虽然只有两人,可是气氛异常的凝重和紧张,原野的目光随意地看了一眼聂臻手中的剑,“大祭司确定是我的对手?”
话音未落,聂臻已经一剑袭风而上,“不试试怎么知道?”
他用剑挡住聂臻的攻势,姿势潇洒而干练,开门见山,“这孩子是谁的?”
聂臻忽然笑了,“真是想不到北齐将星的好奇心也会这么重?”
原野淡淡道:“我并不认为我好奇心过重了,一个最得可汗心的大祭司原来是没有资格成为大祭司的,任谁都会难耐好奇!”
剑气交汇间,聂臻冷笑,“那就对不起了,要怪就怪你自己多事!”
他只守不攻,眼神似乎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失意,聂臻的攻势越发凌厉,原野渐渐有些吃力。
聂臻蹙眉道:“你要是以为这样我就会手下留情的话,就大错特错了,你是个将军,我尊重你,也请你尊重自己,出招吧!”
原野很快发现,大祭司剑法高超,技艺娴熟,身轻如燕,刀光剑影,一时难分高下!
几十招过后,他忽然收了剑,退后三尺,紧紧盯着聂臻的眼睛,“那个叫无忧的孩子的父亲是谁?”
聂臻知道他怀疑是冷啸天,虽说冷啸天是刻意制造出来的*关系,自己虽不领情,但总有几个人知晓,恐怕原野就是其中之一!
原野此举必定是他个人的行为,因为冷啸天比谁都清楚无忧的来历,根本不可能派原野来跟踪自己!
“喜欢窥探别人*的人,算不得君子,不过是个小人而已,更算不得什么北齐将星,如果我说欺骗了子民的话,你又好得到哪里去?”聂臻嘲讽道。
原野嘴角抽搐了一下,今天得到的消息是在太过震惊了,大祭司居然有孩子,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是可汗的吗?
原野脸色紧绷,忽然咬紧牙关道:“我没有打算将你的秘密宣扬出来,但我有一个条件!”
聂臻并不买账,“我从来不喜欢受人要挟!”
原野微微仰头,“孩子是谁的?”
聂臻讥诮道:“无忧是个遗腹子,他还未出生,父亲就死了,这样说,你满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