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云中城,离开了迦南湖畔,回到京城,距离上次离开,前后加起来尚不足一月的时间,聂臻深吸一口气,微微一笑,终于又回来了!
刚回驿馆,就遇到皇上派来探听她消息的华公公!
见大祭司终于归来,一身华丽耀眼的红衣,金光闪闪,在哪里都是令人瞩目的焦点,华公公确认是大祭司无疑之后,才彻底松了一口气,恭维笑道:“祭司大人,你可算是出关了!”
聂臻轻轻点头,淡淡道:“公公有什么事吗?”
华公公的笑,谦卑而恭顺,“不瞒祭司大人,这些天,皇上常命奴才来看您出关了没有?”
聂臻看向他,漠然道:“本祭司没说过,在出关之前,任何人都不得打扰吗?”
华公公忙道:“当然知道,若非皇上问得急了,奴才也不敢前来叨扰!”说完,他上下看了看,又道:“皇上说,祭司大人身份尊贵,这驿馆太过简陋,有失您的身份!”
聂臻在心底冷笑,她适时的离开,却让皇上对她更加欲罢不能,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皇家驿馆,是宁国的脸面,金碧辉煌,华丽气派,自然不会失了身份,皇上无非是希望她能长期留在宁国,她是北齐大祭司,不是身无分文的寒门学子,想要她留下,自然要舍得下本钱,聂臻心知肚明,却不点破,平静道:“贵国皇上太客气了!”
华公公小心翼翼地观察聂臻的表情,可惜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阅人无数的他什么也看不到,只恭谨道:“皇上敬大祭司是贵客,驿馆人多嘴杂,进进出出也多有不便,特地为大祭司选了一处府邸,如果大祭司有空的话,奴才现在就可以为您引路!”
聂臻失笑,事情比想象的要稍微顺利一点,这都得感谢范知天做的前期铺垫,没有范知天,求贤若渴的皇上不会这么*信她,厚待她!
皇上虽然平庸昏聩,虽然自以为是,可终究是宁国君王,整个宁国江山都是他的,是她用来对付君玄影君轻扬温柔等人的筹码,既然现在他这么喜欢自己,聂臻也不愿意委屈自己,当即道:“有劳公公!”
华公公暗自松了一口气,还担心这性情冷漠不近人情的大祭司会莫名其妙地拒绝,让他不好在皇上面前交差,如今看来,还算是上道,忙笑道:“大祭司请!”
有更好的住处,聂臻自然欣然笑纳,当即命乔桑姑姑等人收拾行装,一路蜿蜒,浩浩荡荡前去!
到达目的地之后,聂臻才发现皇上新赐的府邸居然就是原来的国师府,不过已经装饰一新,厚重气派不亚于君轻扬的王府,可见在皇上心中,知天善命的国师占有何等重要的地位?
见大祭司默然不语,华公公在心底暗叹,皇上对这位大祭司,可真是另眼相看,不过是位来宾而已,皇上却待她如此隆重,规格如此之高,笑着解释道:“这座府邸,是皇上为了大祭司能够潜心清修,特命人修葺一新!”
聂臻淡淡一笑,皇上根本不会知道,她对这座恢弘的府邸并不陌生,曾经范知天是这里的主人,她潜衣夜行,避过重重守卫,只为见识他的庐山真面目。
如今她成了这里的主人,人来人往如流水,只有府邸永存,她聂臻也不过是这座华贵府邸的过客而已,自她之后,不知道新的主人会是谁?
世事难料,当日范知天坐镇国师府威风八面的时候,可曾想到成也萧何败萧何,他的府邸竟然是他的坟墓?
看似风光无限的国师大人,其实不过是个傀儡而已,而聂臻,绝不会成为新的傀儡,她断然不会受制于人,既然再一次回到这里,就要活得耀眼而灿烂,让所有人都不敢无视她,语气淡淡:“多谢公公,请向皇上转达本祭司的谢意!”
华公公知晓大祭司就是这样的性情,在皇上面前,也是一副不卑不亢的表情,忙道:“大祭司太客气了,如果没有其他吩咐的话,奴才就先回宫了!”
聂臻颔首相送,华公公喜滋滋地回去复命去了,没过多久,皇上的慰问就送到了,各种馈赠琳琅满目,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乔桑姑姑见状,狐疑道:“潇潇,这个皇帝莫不是把你当成他的臣子了?”
聂臻抱着阔别多日的小雪貂,漫不经心道:“他怎么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在宁国的国土上,皇上对我们好,总比对我们不好要好得多!”
乔桑姑姑审视着聂臻,“你到底想做什么?”
对上姑姑那双精明的探视眼睛,聂臻一字一顿道:“做我想做的事情,相信不会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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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臻回到京城后不久,宫里就爆发了时疫,不少宫人被感染,春季又正是疾病蔓延的季节,宫内人心惶惶,所有太医都被紧急召往宫中,妃嫔们害怕被时疫感染,大都闭门不出!
不幸的是,皇上的心肝宝贝-凉夏公主也感染了时疫!
听风轩内,几位太医正在忙碌,皇上看着小公主昏睡不醒的模样,面呈忧色,怒道:“你是怎么照顾凉夏的?”
霍雨音急得满脸通红,泪落如雨,“是臣妾没有照顾好公主,请皇上责罚,但公主身染时疫,不宜靠近,还请皇上千万要保重龙体,不然臣妾的罪过就更大了!”
话音未落,外面就传来内侍的通报声,“贵妃娘娘驾到!”
见皇上也在,温贵妃一脸焦急道:“臣妾听说公主身子不适,特来看望公主!”
霍雨音虽然在心底暗恨,黄鼠狼拜年,没安好心,却只得垂眸道:“多谢贵妃娘娘关心!”
小公主身染时疫,温贵妃自然不会靠得太近,远远看去,小脸通红,沉睡不醒,心底得意一笑,表面上却关切道:“公主是皇上的心肝宝贝,妹妹可要照顾好,公主照顾好了,才是为皇上分忧!”
温贵妃的话看似关切,实则暗示霍雨音连小公主都照顾不好,实在是失职,果然,心思烦乱的皇上听到这话,正好找到了罪魁祸首,目光不悦地扫过霍雨音,让霍雨音心底一凉!
吴太医为小公主诊治完毕,终于出来了,没等他禀报,皇上就急道:“小公主情况如何了?”
吴太医小心道:“小公主年幼,微臣等人在用药上须得仔细斟酌,万分小心,怕伤了小公主的五脏六腑,但药性…”
不等他说完,皇上就大怒道:“朕不想听这等推三阻四之语,要是治不了小公主,朕要你们的脑袋!”
吴太医偷偷和身后周太医对视一眼,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磕头道:“是,是,微臣等必将竭尽全力!”
温贵妃满意的笑容掩盖在忧心忡忡的端庄面容之下,婉言劝道:“看小公主这般模样,臣妾身为人母,也感同身受,实在难过,也知皇上担忧小公主,只是皇上是一国之君,务必要注意龙体康泰,只有皇上龙体无虞,小公主才能在皇上天威庇佑下安然无恙,臣妾斗胆,还请皇上回宫休息!”
皇上微微颔首,沉吟了片刻,道:“有什么消息即刻来禀告朕!”
霍雨音垂首道:“是,臣妾恭送皇上,恭送贵妃娘娘!”
从听风轩出来,温贵妃见皇上忧色不减,微微一笑,曼声细语道:“皇上洪福齐天,小小时疫,自然不在话下,千万不要伤了龙体!”
皇上的心却宽不下来,现在上下都在准备他的生辰盛宴,谁知道这个时候,竟然爆发时疫,真是流年不利,这次不用他人提醒,他就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北齐大祭司,看来务必要做一场声势浩大的法事,一扫盘旋在皇城上空的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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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风轩。
霍雨音心急如焚,婢女秀纹在一旁规劝,“娘娘不必担心,公主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霍雨音自责道:“都是我,宫里爆发时疫,本应该是百般小心,可惜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到她会对凉夏下手,可恨的是没有真凭实据,若是贸然对皇上说,只会被她反咬一口,我再不甘愿,也只能咽下这口气,想想真是不甘心,我枉为人母!”
秀纹面有诧异,“吴太医是温贵妃的人,如今他做公主的主治太医,自然不妥,娘娘为什么不将此事禀告皇上?”
霍雨音摇摇头,“就算他是温柔的远方亲戚,也不能证明他就一定有什么问题,再说吴太医是皇上亲自指定的,如果我这样做的话,皇上自然会觉得我不懂医者仁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失了气度,刚才你也看到了,温柔三言两语就让皇上对我不满意了,这个时候,我还能说什么?”
秀纹忧切道:“那他会不会暗中做手脚,对小公主不利?”
霍雨音忽然想起聂姐姐,小公主的临世也是亏得聂姐姐的两张药方,如今太医院里没有完全可以信赖的人,做什么都不放心,长叹一声,“要是聂姐姐在就好了!”
秀纹知道娘娘说的是太傅聂臻,心头一跳,“娘娘不必多想了,太傅已经不在了,多思伤神,现在要做的是怎么治好小公主的时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