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聂臻所料,君玄影的病情越来越严重,红斑已经从手臂开始往上蔓延,一碰就钻心的疼,他不惧怕疼痛,但是头脑的晕眩让他无法集中精力处理政务,想起潇潇,就剑眉紧锁,“潇潇怎么样了?”
星魂眼眸中掠过一丝讶然,这是王爷第一次在他面前说起大祭司的名字,沉声道:“大祭司这两天一直没有出门,拒不见客,属下去了两次,都是空手而归,一时难以查到她是否感染时疫!”
想起那日潇潇的反常,君玄影嘴边掠过一丝稍纵即逝的苦笑,“把太医刚刚研制出来的药方给她送一份过去!”
星魂道:“是,对了,王爷,北齐的原野大将军即将到达,王爷作何打算?”王爷现在的情形肯定不宜见客,原野那样精明过人的男子自然会看出破绽!
君玄影沉思了片刻,淡淡道:“让轻扬去吧!”
现在喉咙干涩得紧,连说话都有些艰难,一说话就如同火烧一般。
星辰忽然入内,低声道:“王爷,易妃来了,还有她亲手做的冰雪莲子汤!”
君玄影浓密的长睫毛只是微微一垂,星辰立即就感受到了王爷的不悦,忙道:“属下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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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震四方的北齐将星,原野大将军,千里迢迢到来宁国,可惜时机不对,虽然恰逢春日,可惜宁国上下正好笼罩在腥风血雨之中,皇上也没有心情,而且手臂打着绷带,有损龙马精神虎虎生威的形象,短时间之内,不会回到宫中,而豫王爷正好身体不适,所以接待原野的事宜,就落到了安王爷君轻扬的身上!
原野安顿下来之后,很快,聂臻就收到了他派人送来的礼物,说是可汗命他送来慰问大祭司的!
聂臻心下狐疑,让乔桑姑姑屏退了其他人,将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礼物层层打开,眼眸愕然一怔,心口某处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是无忧的画像,惟妙惟肖,天真活泼的笑脸,稚气未脱的眼神,清澈得如一汪湖水,让人舍不得去触碰,只要多看他一眼,聂臻就恨不得立即将他抱到自己怀中,再也不让他离开自己,永远和娘一起过着真正无忧无虑的生活!
画像下面还压着一封信,居然是冷啸天的笔迹,字里行间让聂臻平静的心湖掀起了滔天巨浪,压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乔桑姑姑微微诧异,问道:“说什么?”
聂臻的呼吸有些艰涩,眼前有淡淡雾气,暗自垂泪,“是可汗写的,他说上个月无忧病了,我不是个好母亲,他病了我也不能在他身边陪他!”
乔桑姑姑脸色微变,追问道:“现在如何了?”
聂臻哽咽道:“他派人去看过了,已经好了!”
“那可汗给你写这样的信是什么意思?”乔桑姑姑皱眉道。
聂臻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平静道:“他是以这种方式提醒我,不要在宁国久留,为了无忧,我只能回到北齐!”
乔桑姑姑一愣,轻缓道:“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你吗?”
聂臻轻声道:“因为姑姑了解我,如果此仇不报,我心中永远有这样一个郁结,堵得喘不过气来,气郁难舒,我一定会死在那些作恶多端丧尽天良的人的前面!”
乔桑姑姑握住聂臻的手,有暖热的气息,默默一笑,“潇潇,结束这里的一切,我们就可以回到天高云净的北齐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见原大将军?”
聂臻摇摇头,“原野跟踪过我,也知道无忧的存在,我不想让他知道更多,刚好我有个更好的主意可以假手于人,其实我也想早点结束,早日回到无忧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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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聂臻一身黑衣,无声无息地潜入了大理寺的牢狱。
这个地方,她并不陌生,曾经也在这里呆过一段时间,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君玄影开始了他罪恶的计划。
她进去的第二天,他就屈尊降贵地来接她出狱,当时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其实他真实的目的,不过是怕她离开久了,玉叶海棠死了,真是可悲又可笑。
许久不见的霍兴彦,眉目间有些深重的沧桑,昔日温润如玉的霍家大公子,今成阶下囚,真是时光蹉跎,命运无常。
聂臻静静看向他,岁月已经在他脸上刻下淡淡痕迹,在一年之前,霍家和礼部侍郎家联姻,礼部侍郎家的小姐成了他的新夫人!
在聂臻印象中,他永远都是温润优雅的模样,倜傥如玉,此刻,哪怕是在牢中,身着囚衣,也没有污秽猥琐,狼狈不堪,仿佛是在他自己府中一样!
*之间,从天堂到地狱,从地位尊崇受人尊敬的霍家大公子,沦落到遭人唾弃的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聂臻不知道他心里经历了怎样的天翻地覆!
一抹影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霍兴彦眼前,他猛然抬眸,一个全身黑衣的人出现在他眼前,全身上下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深不见底,却透出森森寒意,手中有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刃,在昏暗的光影下发出幽幽的光芒,让人毫不犹豫,只要轻轻一挥,就可以手起刀落,取人性命,只在须臾之间!
见到她眼中的杀意,霍兴彦忽然嘲讽一笑,“等不急了?”
聂臻想不到这个时候,他还如此淡定,沙哑着嗓子道:“大公子好定力,大公子即将被凌迟处死,比起千刀万剐,我这一刀下去,可要舒服得多了,但,我并不是个仁慈的人,所以不是来送你上路的!”
“你是谁?”霍兴彦脸色微变,不放过她眼中的任何表情,可是除了杀意,什么也没看到!
“我是谁并不重要,我是来救你的!”聂臻漫不经心道,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救我?为什么?”霍兴彦深邃目光定在聂臻身上,看似弱质纤纤,却似有无限力量,能在这守卫重重的大理寺监牢中畅通无阻,就可见一斑!
霍氏家族,*之间,天翻地覆,他苦思冥想的,如何不是挽救自己的家族?宦海沉浮,成王败寇,视若等闲,可是仅凭两个御林军的供词就定了霍氏满门的罪,自然让人不服!
可惜的是,两个御林军在招供之后,自知罪孽深重,双双了断,这下彻底死无对证,被咬出来的人,浑身是嘴也说不清,皇权之下,只能任人宰割!
聂臻冷笑,“实不相瞒,温柔是我的仇人,所以我想帮你!”
霍兴扬勉力一笑,他们霍家已经落到这步田地,生死都掌握在别人手中,这个时候,只要是稍有能力的人,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取了他的命,这个时候,还需要谁来刺杀什么?相比凌迟之刑,刺杀算是厚待他了!
只是,一想到父母年事已高,一生受人尊敬,到头来却被易诺当做牲口一般驱使,任意辱骂,颜面扫地,他就心如刀绞,梦寐以求的如何不是绝地逢生?绝地反击?
霍兴彦目光微动,“你想怎么帮我?”
聂臻淡淡一笑,声音幽幽,仿佛来自人间与地狱的边缘,“宫中时疫横行,你不会不知道吧!”
霍兴彦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如实道:“你太小看我霍家了,自然知道,宫中时疫历时一月有余,情况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越发严重,太医们只能用药物来延缓时疫发作,目前并没有什么治愈良方!”
聂臻冷然道:“我有办法可以治愈时疫!”
霍兴彦陡然一惊,他要确定这女子是不是信口开河,宫中太医,废寝忘食,殚精竭虑,翻遍医书,尚且进展缓慢,这样一个年轻女子,却敢大言不惭?
聂臻将霍兴彦的疑虑看在眼里,看了看这个令人窒息的牢狱,皱了皱眉,漠然道:“你好像没有选择的余地!”
霍兴彦微微一怔,身上囚衣如同抹布一般破旧污秽,忽然笑了,“你说的对,如果不做些什么的话,我与父母族人只能死于刽子手的屠刀之下,让亲者痛,仇者快,我似乎真的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与你合作!”
聂臻面无表情,“真不愧是大公子,最善于认清楚时势!”
霍兴彦声音一沉,微有异色,“你为什么不问我,到底是被人冤枉的,还是真的有谋逆之举?”
聂臻抬眸看他,淡淡道:“对我来说都一样,我并不感兴趣,我只是想要温柔死而已!”
霍兴彦诧异道:“她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聂臻冷冷地看着他,“你只需要记着,我给你治愈时疫的药方,你帮我除掉温柔,别的事情,你不需过问!”
霍兴彦愕然了片刻,就颔首道:“给我吧!”
聂臻一笑,将一张发黄的纸笺穿过牢门扔了进去,霍兴彦接过,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很多药草的名字和分量,还有服用的时辰和天数,是真的吗?
聂臻将他的狐疑尽收眼底,聪明人自然会知道怎么做,不需要她再多言,“信不信由你自己选择,我会再来找你的!”
话音未落,人就不见了踪影,飘忽诡异得像从来都没有来过一样!
霍兴彦借着昏暗的灯光,凝视着手中的药方,不知不觉握紧了双手,作为一个生在豪门世家长在豪门世家的公子来说,自然知道它的意义所在,一件至宝,用得好,可以彻底翻身!
这个女子到底是什么来路?神通广大,却又神秘莫测,难道真的是为了向温柔报仇?所以和霍家结盟?
不过这女子看的很分明,虽然他人在牢中,看似无计可施,但霍家多年的经营,不至于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到,她似乎对他很有信心!
皇上远在行宫,豫王爷却留在危险之地,霍兴彦眼中漫过如水般的思量,豫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