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府中,易清绾只觉天旋地转,到现在还不敢相信是真的,哥哥,看着自己长大的哥哥,那样疼爱自己的哥哥,就这样天人永隔再也见不到了?
虽然是春天,可是比数九寒天还要冷,以前她身体弱,最怕冷,可自从服用玉叶海棠之后,就再也不曾体会过那彻骨的寒冷了,可为什么此时只觉浑身冰凉,瑟瑟发抖,到底在害怕什么?
采澄满脸悲戚担忧,寸步不离地陪着小姐,王爷派人把小姐送回府之后,她就一直昏迷不醒,好不容易醒了,又昏死过去,只哭着喊,“哥哥”“哥哥”!
反反复复好几次,现在总算是彻底清醒了,没有再昏过去了,可是目光呆滞,整个人一丝生气也无,把采澄吓得不轻,哭道:“小姐,你可千万不要吓奴婢啊,将军出了事,您可不能再有任何意外了!”
采澄的哭泣让易清绾混沌的神志回了一丝神,如同层层乌云中的一道闪电,蓦然让她清醒过来,亲爱的哥哥不能就这样白白死了,她攥紧了拳头,发誓要让害死她哥哥的人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采澄哭泣不止,易清绾却没有哭,嘴角浮现一抹寂寂冷笑,“王爷回府了吗?”
采澄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得到消息的苗贞贞就匆匆而来,眼角犹有泪痕,“侧妃娘娘,请节哀顺变,王爷刚刚回府了!”
易清绾冷冷瞪她一眼,苗贞贞心一紧,不敢再说话,侧妃娘娘的眼神太可怕了,这是那位温柔可人的侧妃娘娘吗?
哥哥骤然死于非命,易清绾像一头濒临发狂的野兽,跳下了*,不顾所有人的阻拦,强行闯入了王爷的书房,悲痛欲绝地看着上座那个淡定无波的男人!
君玄影挥了挥手,星辰星魂两人无声退下,室内一片死寂!
易清绾的声音有一种令人胆战心惊的平静,“听闻皇上将此事交由王爷全权处理,不知道王爷打算怎么处置毒害我哥哥的凶手?”
君玄影并未抬眸,神情如同秋日午后的阳光一样泰然散漫,“你希望我怎样处置?”
易清绾一怔,差点无语,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振振有词,“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毒死我哥哥,我哥哥是朝廷命官,却横死于两个异国人手下,如果不杀鸡儆猴严厉惩处的话,以后宁国必遭天下人嗤笑,还有何威严?”
君玄影闻言,终于抬眸直视易清绾,淡淡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他言语中的冷意让易清绾的心蓦然一阵抽痛,极力忽视他的意有所指,发白的嘴唇一颤,“当然,镇南大将军死于宵小之手,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王爷如此冷淡,难道是因为在王爷心中,我哥哥就该死吗?”
君玄影将手中的书随意一扔,准确无误地落到书架上,漫不经心道:“你要是那天亲眼见到你哥哥做了什么,心中就应该有答案了,何必来问本王?”
易清绾的眼泪蓦然流了下来,凄凉道:“我哥哥常年出生入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想不到一朝横死,竟然连个为他伸冤的都没有,王爷如果执意如此,岂非让宁国将士们心寒?”
此时的易清绾,如一朵凄美的雪莲花,哀婉动人,谁知,她的眼泪没有打动君玄影,他道:“你心里其实很清楚,你哥哥是咎由自取,自寻死路,怨不得别人!”
“到底是咎由自取,还是你早有除去我哥哥之意?”易清绾脱口而出,小心翼翼,忍辱负重,自然是希望能挽回他的心,重寻他的爱,谁知竟是这样的结果,易清绾怎么也不能接受。
曾经最怕的就是一朝挑明,难以挽回,如今哥哥都死了,他却没有一丝一毫地要为哥哥出头的意思,反倒埋怨哥哥咎由自取?那她的委曲求全还有什么意义?
君玄影凝视易清绾美丽又悲愤的脸,并没有因为她的眼泪而有心软和怜悯,淡然道:“这天底下,是否除了你们易家的人,其他的都是该死的?”
易清绾身躯不受自己控制地一颤,震惊地看着他,怔怔不能语。
“易诺的所作所为,不要告诉本王你全然不知情,本王提醒过你,易诺莽撞无度,做事全由自己的性子,根本不用头脑,迟早有一天会大祸临头,你却偏偏不听,那两个人,一个是北齐大祭司,一个是北齐将星,声威如日中天,连本王也要忌惮三分,可是易诺呢,他做了什么?”
易清绾忽然激动起来,失去哥哥的悲伤席卷了她,不能自已,“纵然我哥哥有错,但也罪不至死,就算要死,也不能死在他人之手,让他那么痛苦,那么狼狈!”
罪不至死?君玄影忽然轻笑,声音却透着从未有过的冷酷,“清绾,那你告诉本王,到底要什么样才可以称得上该死?”
易清绾被王爷的目光迫得后退了三步,脚步一虚,有些不稳,“我哥哥战功赫赫,威震四方,他心直口快,玩不得什么阴谋诡计,总是喜欢逞一时口舌之快,得罪了人却不自知,这也是我担心的地方,可总天真地想着,皇家虽然薄情,却总能念及些情面,我父亲是两朝元老,功在社稷,就是不能看在我哥哥的面子上,也应该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可是结果太让我失望了,我父亲老来丧子,是人生最沉痛的打击,王爷却打算一笔带过,放过那两个杀人凶手,你对得起自己的心吗?”
君玄影冷冷道:“你是想向本王表明易家对本王的功劳吗?”
易清绾咬唇不语,她何尝不知,臣有臣道?可是王爷的冷漠,实在让她寒心,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没有本王,你以为你易家会有今天的盛势吗?”君玄影淡淡的一句话,让易清绾刹那间白了脸,如同僵尸一样,毫无血色!
易清绾颓然坐在地上,她今天的确说了很多不合时宜的话,但是终日克制忍辱又有什么用?她最亲最爱的哥哥还是死了,她不是不知易家的举动已经让他相当不满,而父亲对王爷也有诸多不满,她夹杂在中间,只想化解这种矛盾,让王爷和易家和以前一样相处融洽,如今看来,只是一个虚幻的愿望罢了!
眼前的男子,依旧那样孤高俊美,那样优雅颀长,那样气宇轩昂,可他早已不是曾经那个*她爱她的华服少年,她早已明白,却不愿意承认,总是盲目地相信,认为他不过是一时贪玩,玩累了总会回来的,毕竟她这里才是他情感的归宿,如今看来,她真是自大到可笑!
静默中,易清绾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有些凄凉,有些绝望,“玄影,你告诉我,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爱我了?”
君玄影脸部僵了一下,随即淡淡道:“从你用你的性命去挑衅我们之间的感情,让我别无选择的时候,我就已经无法再爱你了!”
易清绾脸色煞白,如冬天的雪,颤声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君玄影站起身,负手而立,不再看她,“到了现在,还要隐瞒吗?你服了药,让自己命悬一线,濒临死亡,你知道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去,那样我一生都不会心安,不管有什么办法,我都会救你,这一场赌局,你知道你一定会赢,所以你并无后顾之忧!”
易清绾眼底出现惊恐的神色,“不是的!”
君玄影并未马上说完,只是凝视着窗外的迎春花,娇艳明媚,淡漠道:“十年了,我对你还不了解吗?”
易清绾脸上有了一抹苍凉笑意,踉跄后退两步,“是又怎么样?你也知道我们有十年感情,可是你呢?你又做了什么?你变心了,你爱上别人了,难道我就能眼睁睁地看着属于我的东西从我指尖溜走,让我再也抓不住吗?”
君玄影看着激动的易清绾,眼神冷漠得仿佛从未认识过她一样,“你比谁都清楚,当时的臻儿是不可能当上我的王妃的,这豫王妃的位子只能是你的!”
他的话说得易清绾瞳孔猛地一缩,“那又怎么样?我要的是你整个的人,不仅仅是豫王妃的位子,还要你所有的爱!”
此刻,君玄影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蹙眉道:“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易清绾蓦然提高了声音,有了玉叶海棠,她再也不是那个弱柳扶风的孱弱美人,声音有了底气,“你可以*别的女人,但是你不能爱别的女人!”
君玄影唇角勾起一抹危险而嗜血的笑意,“所以你容不下臻儿,派人杀了她?”
易清绾坦然抬起头,倔强地看着自己爱慕了十几年的男人,“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你应该明白,我不可能只属于一个女人,自然也包括你!”君玄影一字一顿道,“不过我对你,终究是和对别的女人不同,但其实你和温柔又有什么分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