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皇上寿宴,宫中整整热闹了三日,整个京城也弥漫在喜庆的氛围之中,天子寿宴,有大大小小的各种祭祀庆典,直到第四日,聂臻才得以空闲,回到府中休息!
可聂臻怎么也没想到,易清绾居然来到大祭司府想见她?
如果聂臻没有记错的话,她来到宁国之后,这是易清绾第一次主动踏入大祭司府,更不要说现在易诺死了,易清绾对她恨之入骨了!
真是一直生活在云顶的女人,眼中只有自己的尊贵,视他人为蝼蚁,易诺几次三番要杀自己,自己不过是有能力还手,取了他的小命而已,易家不思己过,专论人非,也是命不久矣!
聂臻坐着不动,看向易清绾,她的脸上化着雍容娴雅的妆,不知为何,神情有微微的疲惫,虽然微笑着,眼底深藏的恨意一掠而过,却被聂臻看得清清楚楚,只是无声而笑,今天恐怕是来者不善!
乔桑姑姑将易清绾领进来之后,就悄然无声地退下,易清绾也挥手屏退了其他人,只留下贴身婢女采澄一个人。
易清绾站在房间里,先是打量着这个处处透着诡异的地方,墙上挂满五行八卦图,阴阳太极阵,观察完毕之后,终于看向聂臻,缓缓开口,“大祭司到来宁国已久,我却一直没有来拜会,实在失礼,今日略备薄礼,不成敬意!”
话音刚落,采澄将一只通体红色的红珊瑚展现在聂臻面前,华灿生光,聂臻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不轻不重道:“多谢!”
“不知大祭司何时启程?”易清绾忽然莞尔一笑,问得无懈可击,真是个美丽至极的女人,只是眼中似乎有凝结成冰的惆怅!
聂臻淡淡道:“多谢侧妃娘娘关心,我已经向皇上请求辞行,可皇上再三挽留,于是决定多住一段时日,至于多长,暂时还没定!”
易清绾闻言,勉强笑了笑,笑容有些僵硬,言语变得极为诚恳和蔼,“传说大祭司能看透人的命运,烦劳大祭司帮我看看,我的命格如何?”
她的目光有稍纵即逝的锋芒,聂臻凝视了她片刻,过了一会才道:“侧妃娘娘是富贵之相,声音清亮,颧丰鼻挺,眉目修长,为了看得更加准确,不知可否看看你的手相?”
易清绾想了一下,还是点点头,一只细腻柔软的玉手伸了过来!
聂臻只看了一眼,就道:“娘娘的生命线旺盛而强健,只是姻缘线似乎颇多波折,娘娘要当心!”
易清绾脸色微变,这话说到她心坎上去了,她其实并不怎么相信聂臻的话,暗自揣测大祭司之所以预测得如此准确,不过是因为她和王爷关系密切,并非真的如此神乎其神,看着她故弄玄虚,冷笑一声,似有无限怨恨,“是吗?”
聂臻岂能听不出她言语中的恨意?面不改色,“本祭司从不妄言!”
从不妄言?易清绾的笑容忽然如一把利刃,从聂臻脸上刮过,不再遮掩,“明人不说暗话,王爷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你竟然在此大言不惭地说我的姻缘线颇多波折,莫非是在嘲笑我?”
聂臻直视她的目光,这个女人从来就不是经不起风浪的弱质女流,她的身体已经将玉叶海棠的精华吸收殆尽,不再日日为病痛折磨,可是子麟呢,生命日复一日地萎缩下去,一想到此,聂臻心中就有说不出的沉痛和愤怒!
“你真当我今天是来和我叙旧的,你杀了我哥哥,可知道我有多恨你!”
面对易清绾阴寒的目光,聂臻昂起头,“你太看得起我了,本祭司不过是个过客,终究是要离开的,你的哥哥多番挑衅,本祭司一忍再忍,终究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住口!”易清绾一声厉叱,眼眸深藏的恨意不再掩藏,似两道雪亮的光,直直刺向聂臻的身体,“你这个妖女,杀了我哥哥,还在此大言不惭,你所仰仗的,不就是我丈夫对你的情意吗?”
丈夫?这两个字让聂臻的心“咯噔”了一下,平静地看向她,诧异道:“你丈夫对我的情意?”
易清绾一愣,想不到到了这个时候,这个女人还在和她装糊涂,冷笑道:“你当我是瞎子吗?在皇上的寿宴上,你们不是一直在眉目传情吗?”
眉目传情?聂臻哭笑不得,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当时任何人都没看,还传什么情?冤枉人也不是这种办法!
不过易清绾的咄咄逼人,实在让聂臻怒由心生,厌恶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易清绾冷冷一笑,漫步走到发出黄金灿灿的佛像面前,眼含怨毒,“大祭司终究也是人,动了凡心也在所难免!”
聂臻丹唇一抿,看向这个看似无害实则凌厉的女人,一言不发,等着她的下文。
“安王爷被你*,抛妻弃爵,今天一无所有,别人只当他和安王妃李婵实在过不下去了,忍无可忍之下,才愤而休妻,可我却知道真正的原因!”说到此,她转身,微笑看向聂臻,一字一顿道:“是因为他看上你了!”
易清绾的声音像蛇毒的信子一样,咝咝扑向聂臻,笑语之间,风情万种,“安王爷*倜傥,一表人才,对你的心意天地可鉴,你失踪之后,安王爷急得癫狂,连续一个月守在岸边,别人只道他兄弟情深,担心豫王爷,可是我也知道,他担心的人,不止豫王爷一个,还有你,或者说,你更重一层!”
聂臻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这个女人锋芒毕露的时候,完全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温柔善良,看到这一幕,聂臻开始确信,当年抢夺玉叶海棠一事,有易清绾的策划和筹码了!
“不仅仅如此,连我们家王爷都被你迷得晕头转向,我们王爷,不论是品貌才学,还是权位尊贵,都远高于安王爷,你不甘做一个无权无势的安王妃,所以转而*我们家王爷!”
易清绾的笑,如同一朵罂粟花一样,散发着妖冶的气息,又道:“据我所知,北齐大祭司,是终身不能和男人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的,而你,不仅仅和安王爷有关系,和我家王爷更是关系密切!”
聂臻终于明白她今天的来意了,大祭司的身份,是自己的武器,也是自己的软肋,不过她没有露出丝毫惊慌,只淡漠道:“侧妃娘娘的意思是…?”
易清绾的声音透着一股森冷的气息,“没什么,我只是很佩服大祭司,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天家两位王爷对你神魂颠倒,今日近身一见,大祭司的魅力果然妙不可言,实在是佩服万分,自叹不如,也许是天家王爷美人见得多了,偏偏没有见过大祭司这样异域蒙面美人,一时失了心智,也是情有可原!”
见她已经撕开温情脉脉的面纱,露出本来的利齿,聂臻漫不经心道:“侧妃娘娘是在威胁我吗?”
“大祭司是皇上眼前的红人,王爷心尖上的人,我怎么敢呢?你误会我了!”易清绾笑意轻柔,“我只是想提醒大祭司,国不可一日无君,同样的道理,你是苍茫部落的大祭司,也不能日日逍遥在外,这要是时间久了,有心之人谋夺了你的位子,篡了你的权力,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受子民膜拜的大祭司,还真不知道是喜是忧呢?”
没等聂臻说话,易清绾就又道:“但让我好奇的是,这是不是正合你的心意?”
聂臻黛眉微凝,“为何?”
易清绾的目光游移到佛像上,说得胸有成竹,“大祭司是风华正茂的年龄,终日呆在这样沉寂无趣的地方,面对无声无息的佛像,虽然位高权重,可难免有些寂寞,世间情爱总比它动人多了,不是吗?”
仪态万方的侧妃娘娘竟然能说出这样恶毒的话,聂臻的目光锁定神佛的那双悲悯的眼睛,微微冷笑,“侧妃娘娘所言极是,佛家有云,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若不是宁江沉船,想必我也没有机会魅惑王爷!”
易清绾脸色微变,兀自镇定道:“王爷是我的,我提醒你切记自己的身份!”
“这是我的事情,侧妃娘娘就不用替我担心了!”聂臻不再看她!
不知道为何,大祭司的那句“侧妃娘娘”听得格外刺耳,也像匕首一样插在她的心间,侧妃,说直白一点,不过也是王爷的妾罢了,还是个有名无实的妾,只不过在易清绾自己心中,一直都当自己是王爷正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过于敏感,竟然从大祭司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嘲讽!
看着大祭司波澜不惊的眼神,易清绾镇定下来,不可能在自己的地盘上,让这个外来的女人占据了上风,嘴唇动了动,正要说话,忽然外面有人面色惶恐地跑进来,俯在易清绾耳边说了几句话,却见易清绾身子一晃,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