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君玄影的帮助,再加上冷啸天的威慑,皇上再不舍也只得放聂臻一行回国。
回程的路上,乔桑姑姑看潇潇一言不发,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虽然是大祭司,可到底还是六根未尽,情缘难舍,忽道:“你莫不是舍不得君玄影?”
聂臻心底一惊,看向面无表情的姑姑,自嘲一笑,“姑姑说什么呢?我既然决定这样做,就绝不会后悔!”
姑姑眯起眼睛,紧紧盯着聂臻的眼眸,仿佛松了一口气,缓缓道:“你能这样想就好了,现在仇也报了,其他的人是你自己决定放弃的,以后就安安心心地做好大祭司,尘世间一切恩恩怨怨就与你无关了!”
无关?想起无忧,聂臻的心一沉,面对姑姑那双期待的眼眸,她想了想,还是鼓起了勇气,“姑姑,我来宁国之前,已经决定要脱离这个尊贵的身份,我想和我儿子在一起,他是我此生唯一的孩子,我想陪着他长大,不想留下人生的遗憾!”
姑姑心下惊骇,神色异常凝重起来,眼眸积攥了怒气,厉声道:“你以为大祭司是想当就可以当,想不当就可以不当的吗?你以为这是儿戏吗?这是为万千子民祈福的神圣职责!”
聂臻知道姑姑说的是事实,却争辩道:“可我还是一个母亲,如今最想做的事就是陪在儿子身边,我能为他人祈福,却不能为自己儿子祈福,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
乔桑姑姑掀起车帘左右看了看,凝视聂臻半晌,声音很低但不失警告,“能为子民祈福,是无上的荣耀,你是苍茫部落最优秀的大祭司,应该知道,从你接过神杖的那一刻起,就没有选择了!”
姑姑的话让聂臻心底一痛,低声道:“可姑姑心里明白,我并没有资格成为大祭司,我和男人有过亲密关系,甚至还有儿子,要是让人知道,绝对不会绕过我,天网恢恢,其实我一直都提心吊胆,担心更多的人知道这个秘密,我将面临灭顶之灾!”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底总是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仿佛要发生什么巨大的变故,这是自己的直觉吗?
“潇潇!”乔桑姑姑寒声打断她,“三年前的那个夜晚,大祭司病危,继位之争绵延不休,你的出现,恰好填补了这一空缺,这世上并没有偶然,你又何尝不知道,神灵已经宽恕你的一切罪孽?”
聂臻摇摇头,“神灵会,可子民不会!”
乔桑姑姑握着聂臻的手,给她力量,“不,那是因为你心生退意,才会无限放大你的罪孽,如今你了无牵挂,可以和以前一样心无旁骛地治理我们苍茫部落,如果你儿子长大之后,知晓他的母亲是万民敬仰的大祭司,他一定会为有你这样的母亲而自豪!”
见聂臻正要说什么,姑姑的声音又说话了,轻缓而威严,“如果没有大祭司这个位子,就没有你儿子的今天,还有,你不要忘了,你为什么能回宁国报仇?如果不是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如果不是你大祭司的身份,你永远只能是空想,你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个位置给你的,由不得你想放弃就放弃,当然,如果你在神灵面前,能做到心无芥蒂地请求他的宽恕,我就不再阻拦!”
聂臻看向姑姑,竟然无言以对,只是默默地看着车窗外,葱葱绿翠急速地向后面飞驰,要和宁国的一切人和事说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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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按照王爷的计划,只要王妃一行出了宁国境内,就动手,可是半路上却杀出程咬金,迫使王爷不得不临时改变计划让王妃回到北齐,因为如果真有孩子的话,那孩子一定在北齐境内,只有一直跟踪王妃,才能确认王妃的话是否属实!
在王爷养伤的那段时间里,王爷和王妃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在一起,只要王妃不见一会,王爷就会烦躁不安,王妃对王爷也并非毫无感情,要不然她也不会夜夜陪着王爷,星魂实在想不明白,既然感情这样好,好得难舍难分,可为什么王妃还是不留余地地坚决要离开?
若说王妃喜欢权力,迷恋手中握有权势的感觉,那做王爷的王妃,同样位高权重,呼风唤雨,受人仰慕,又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这件事,让星魂百思不得其解,除了子麟是王爷王妃中间不可调和的矛盾之外,还有什么原因是不为人知的?这一次,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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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臻一行披星戴月地赶路,刚刚到达北齐都城,还没见冷啸天,聂臻就迫不及待地要去看望无忧,半年不见,无忧一定是快忘了她这个母亲的模样了!
稍作安顿之后,就出了都城,可刚刚才走到一段路,聂臻就觉得不对,有人跟踪自己?心猛地一沉,绝对不能让人发现无忧的存在!
冷啸天,原野,姑姑都是知*,可他们都不会将此事宣扬出去,所以不会是他们在跟踪自己!
那到底会是谁呢?聂臻怎么也想不出来,但绝对不能冒险,此事来不得半点大意,所以聂臻硬生生地止下了脚步,去了另外一个地方,避过了卓玛姐姐一家!
一直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心神不宁地回到牙帐,居然见到冷啸天已经在高高的王座上面等候自己,冷峻的脸看不出任何喜怒,但是一双鹰眸正凌厉地看着她!
聂臻心下一沉,平静道:“见过可汗!”
冷啸天嘴角扯出一抹冷酷的笑意,“潇潇,你终于舍得回来了?本汗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聂臻淡淡道:“可汗何出此言?这里才是我的归宿,我自然会回来!”
“是吗?”冷啸天阴鸷的眼眸蓦然一寒,一把把桌上的酒盏摔到地上,哗啦一声,酒浆四溢,浓烈的马奶酒香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还好空无一人,否则冷啸天的眼神都可以杀人了!
聂臻面无表情,抿紧了唇,心知有一场大风暴即将到来!
果然,他冷笑道:“说得如此若无其事,难道以为在宁国发生的事,本汗一无所知吗?”
聂臻竭力平复自己的气息,镇定道:“在宁国发生了很多事,我不知道可汗指的是哪一件?”
冷啸天意味深长地看着聂臻,忽然大步上前,一把扯掉她的面纱,片刻之后开始冷笑,“伤痕没了?你曾经说过,仇恨不消,伤痕永存,今ri你的容颜完好如初,是否打算把过去的一切都忘了?”
聂臻看着他阴沉沉的脸色,“可汗想说什么?”
冷啸天靠近聂臻,声音冷鸷而凌冽,字字如刀,“你是否忘了,曾经我们在破庙相逢的那个夜晚,当时是谁追杀到你们姐弟俩走投无路?在清平镇,不是老天爷看你们可怜,一把大火烧了镇子,你们早就是一对皑皑白骨了?是谁发下海捕文书,天涯海角地追杀你们?你一个人怀着孩子,带着个半死不活的弟弟,借宿在牧民家,缺衣少食,逼得要把自己的镯子送给人家才能换得你们几夜安枕?还有,是谁让你和你儿子遥遥分离难得一见?是谁让你寝食难安,夜不能寐?他那样伤害过你,可如今不过是施些小恩小惠,这么快就让你忘了这一切,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报仇去了,还是投怀送抱去了?”
他的话如此尖锐,让聂臻胸口剧烈地一上一下,连呼吸都不顺畅起来,隐约有腥甜涌上心头,有一种内忧外患的危机感,心头一凉,淡笑道:“想不到可汗对我如此关心?”
“怎么不关心?”大概看到聂臻面沉如霜,他的语气终于缓了一缓,“不过,事实比我想象的还是要好一点,你终究是没有留在他那儿不回来了,让我来猜一猜,你到底是舍不得儿子?还是因为最终不肯原谅他?”
聂臻敏锐地嗅出了一丝不同的味道,“你把无忧怎么了?”
“稍安勿躁!”他脸上挂着冷冽的笑,似乎极为善解人意,“他是你儿子,我不会把他怎么样,不仅如此,我还把他照顾得很好,卓玛一家毕竟只是草原上的普通牧民,照顾无忧这个身份尊贵的孩子,毕竟常常有力不从心的时候,我也是为无忧好!”
聂臻一把抓住他,狠狠道:“我儿子在哪里?”
他漫不经心地抚开她的手,“你放心,他很好,你不是一回来,就去看他吗?怎么又折回来了?”
聂臻心下一怒,皱眉道:“因为有人跟踪我,我不知道是什么人,所以就回来了!”
他鹰眸沉了一下,很快就淡淡一笑,“还好你没去,因为卓玛一家已经搬走了,本汗担心无忧养尊处优,受不得流动之苦,所以接来亲自照顾,对了,他和我这个父汗处得很好呢,还要我教他射箭骑马,这在卓玛家里是不可想象的!”
父汗?聂臻惊异地看着他,他却笑了,“我等了你三年,现在加起来有四年了,你忘了答应去宁国之前答应我的事情吗?现在你回来了,是否该履行你的承诺了?”
聂臻怒由心生,咬紧牙关,“你胡说,我记得我从来就没有答应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