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娘越说越激动:“死的人身上还有很厉害的煞气,我靠近不了,看不见尸体,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只能给村长托梦,让他去找你二叔了。”
天呐……这个事情听起来好大。
我急忙又把话转给二叔。
二叔点点头:“难怪村长说,他们出来的时候,没有风拦,是你李大娘吩咐了。”
“但是钱叔也没说托梦的事啊?”我挠挠鼻子说。
李大娘莞尔一笑:“我给他托梦之后,就让他忘了,只记得要去找你们,不然他不会信我一个厉鬼说的话。”
璐璐纠结地玩着手电筒:“可是钱叔还说,之前请了不少神婆出马仙呢。”
“都是骗子。”李大娘语气轻飘飘的,我小心地抬头看她一眼。
李大娘虽然没有别的表示,可是现在最危险的不是妮儿吗?李大娘心里应该着急坏了吧!我都开始着急了!
我正想着呢,璐璐就问出来了,我再去拦她已经来不及了。
“大娘,那你咋不去看着妮儿啊!现在妮儿在陈老瞎家不是最危险的吗!”
“璐璐!”哎呀,我跺跺脚,扭头看见李大娘的笑容已经挂不住了,眉宇间又浮现出刚才那股哀伤,拳头攥得紧紧的,却又无能为力般松开了。
半晌,李大娘叹了口气:“哎,可是村里几百条的人命啊,妮儿……就看她的造化了。”
李大娘说着说着就落下红泪来,垂头丧气地道:“我知道你们找璐璐妈,我还要去村里巡视,你们先找她吧。”
李大娘一言不发地往村里飘去,我扭头看见她瘦削高挑的背影,充满了自责和内疚。
二叔从驴车上往下搬东西,不知道出于啥心理,摸摸鼻子叹息道:“做鬼做到这份上,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实在凤毛麟角。”
我捏紧了衣摆,深深为李大娘和妮儿担心。
妮儿可千万别出事。
二叔把罐子打开,白衣男鬼顿时落荒而逃,追着李大娘的背影进村了。
璐璐抱了一捆金元宝,找到了白婶的坟,她按照二叔说的,现在坟前画个圈,把那捆金元宝点着之后,一边叫‘妈,我回来看你来了’,一边往里蓄纸钱。
不一会,白婶就从坟头尖上露出一个脑袋。
本来她的眼神还有些迷茫,看见璐璐的时候,仔细看了两眼,才惊喜地蹿了出来,立在璐璐身侧。
白婶立马嚎哭起来:“璐璐,你回来了!呜呜呜!妈真想你呜呜呜!”
可是璐璐又听不见。
但是璐璐跟我们住了这么久,早就学会了看烟画的圈,身子突然一僵,扭头问我:“暖庭,我妈出来了?”
“嗯,就在你旁边呢,她说她想你。”被这么一打岔,我的担心松了些。
我走过去,离得近了,才看清璐璐眨巴了两下眼睛,眼睛红了一圈,但是没有想要大哭一场的意思。
璐璐……这半年来好像真变了,要是以前璐璐绝对会抱着墓碑嚎了。
我疑惑地回头看看二叔,却又看见二叔看向我俩,有些可怜的眼神。
哦对……我好像也变了,还真让胡茗姐姐说中了,人都是会变的。
璐璐用袖子擦擦眼睛,哑着嗓子说:“妈,我也想你。”
“哎哎哎,妈知道妈知道呜呜呜。”
璐璐听不见,继续道:“妈,我想跟你商量件事,你别生气。”
“你说!”
“你去投胎吧,我让二叔帮忙超度你。”
月光下,白婶怔愣在原地,本来就惨白的脸色,现在更加白了,十分不可置信。
璐璐还在喃喃说:“这半年,我们经历了不少事情,妈,我知道当鬼很无聊也很痛苦,以前我不懂事,想让你留下来,但是现在我知道了,你在这里当鬼只能提心吊胆的,还不知道啥时候才是个头,我想你去投胎,我想你不用再过这种日子了……”
璐璐说着说着就开始哽咽起来了。
我真心疼。
我跟着璐璐一起跪下来,抱住璐璐颤抖的小肩膀,鼻子里也酸了。
这时,二叔走了过来,对着明晃晃的火光说:“嫂子,璐璐懂事孝顺,也很坚强,我会把她好好养大,你放心的走吧,别让孩子担心了,你留在这,以后璐璐也飞不远,时代在变迁呐。”
我偷偷看了眼白婶。
白婶失魂落魄地摔坐在地上,声音哑哑的问我:“云丫头,你帮白婶问问,璐璐她是真想让我走吗?”
我抿着嘴瞧瞧璐璐哭花了侧脸,默了默说:“白婶,璐璐不是赶你走,她是心疼你当鬼,我也当过鬼,我知道当鬼的滋味。”
“云丫头!”白婶激动地爬起来,血泪一滴滴地掉在地上,要过来抓我的手,“你帮白婶说,就说白婶不怕,逢年过节的看看璐璐就行!哪怕不是逢年过节……哪怕几年见一次也行!呜呜呜!”
白婶抓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冰凉刺骨,抓得我手有点疼。
我点点头把她的话告诉璐璐。
璐璐忽然大哭起来:“妈!几年见一次,之后又要等几年,每天都过这种生活,你图啥呀!”
“妈就图能看着你平安长大!”
最后,璐璐也没能劝成。
二叔摇头叹气,领着我坐上驴车,把空间留给璐璐和白婶。
二叔点着一根烟,吧嗒一口吐出来:“哎,可怜天下父母心。”
璐璐在坟前说了好久,把这半年来我们发生的事情都讲了一遍。
或许白婶这半年真的很无聊,坐在地上听得十分入神,一会惊呼,一会拍着胸脯的。
赶在十二点之前,二叔把璐璐叫上了车,赶回了家。
璐璐我俩重新盖回了家里的被子,被子放了半年,都有些霉味儿了。
我就在呛鼻子的发霉味儿中间,又安慰了璐璐好久,最后不知不觉睡去。
第二天天不亮,我正在梦里吃周叔做的酱肘子呢,突然听见一阵急促又猛烈的敲玻璃声。
这个架势一听就知道是谁,钱叔。
大早上的又敲我家窗户干啥?啥大事不能等鸡叫了再说,我的肘子都飞了!
气得我翻了个身,把耳朵用被子堵起来。
我还没彻底清醒呢,就听见钱叔差点劈掉的声音:“老二,老二!不好了!出大事了!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