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夫妇气喘吁吁地停在我面前,苍白的额头上都是豆大的汗水,两人好像都来不及问我是谁,男人扑通一声在老太太面前跪下来了。
“妈!你把嘴松开!别咬人呐!我求你了!”这人……似乎是老太太的儿子,看他焦急惊惧的神情,好像老太太咬人是什么恐怖的事。
我不由得往这两个人身上看过去。
老城区的路灯已经老旧了,灯光又昏又暗,但我还是看见这对夫妇身上……缠满了绷带,绷带表面已经有血沁出来了。
中年男人见老太太不松口,颤抖着手解开自己胳膊上的一条绷带,跟凝固的血粘连的部分,撕扯起来的时候,男人脑袋上的汗越出越多,脸上的肌肉都在跳动。
“妈,水在这呢,你放开她。”
水?原来老太太说的水,是血?
男人说完,老太太模糊的眼睛突然清明了,急不可耐地放开我,转头一口咬在男人鲜血淋漓的胳膊上。
我深吸一口气,那人的胳膊都已经被咬得血肉模糊了,随着老太太一口咬下去,跟水流一样的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上。
老太太咕咚咕咚地喝着,男人咬牙挺着。
我心头一震……这个状况,跟黄大仙说的中毒情况很吻合,中毒者惧怕阳光,需要喝人血。
这老太太分明是中毒了!
这对中年夫妻应该是她的儿子儿媳,看这架势竟是用自己的血喂养老太太!以保老太太活命!
我一瞬间被这对中年夫妻的孝心折服了。
如果可以,我想帮帮他们。
仿佛发现了我在盯着他们看。
中年女人抹着眼泪,柔柔地对我点了点头,眼里都是愧疚的神色:“小姑娘,真对不住,我婆婆得了怪病,她咬了你,你赶紧去医院看看吧,不然你也会变成我妈这个样子。”
“奶奶咬我,我就会得病?”原来是这样一个传染法。
我目光在这对中年夫妻瘦弱的身上扫了一圈:“你们也被咬了。”
中年女人惶恐的退后两步:“你别怕我们,我和我老公这几天都是喝对方的血,能保持清醒的,不会对你怎么样。”
中年男人也扭头,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小姑娘,天黑以后的老城区不太平了,你赶紧走吧,别在这里晃荡,对不住了。”
我摆摆手:“我没事。”
那对中年夫妻惊呼着看向我的胳膊。
“你、你怎么没事?”
我低头摸摸胳膊上的皮衣,别看老太太年纪大了,力气大的程度,要是普通皮衣也会被咬穿,幸亏这是牛虎的皮,连个牙印都没留下。
老太太似乎喝饱了,扬起满是褶皱的脸,跟孩子一样露出欢快的笑容,只是她下巴上都是血,这个笑容看起来就显得十分惊悚。
“回家,回家。”
老太太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就要往黑暗深处走,中年女人急忙扶住,往他们来时的方向带。
“妈,往这边走。”
中年男人草草缠好绷带,站起来朝我点点头也转过身要走。
我叫住他们:“等等。”
他们停下来,扭头不解地看着我,男人问:“小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女人不好意思的一手捏紧了衣角:“我们没有钱了……”
他们不会是以为我朝他们要赔偿吧?
我搓了搓鼻子,虽然我想帮助他们,为了以防万一,避免他们是有心出现,还是得问一句:“你们怎么这个时间出来了?”
特别是这个老太太,一看起来就是有老年痴呆的状况,一般真孝顺的子女是不会让老人自己出来的。
男人沧桑的脸上立马出现了一丝恼悔:“我和我老婆正在……正在互相喝血,我家狗把门打开了,我妈就这么出来了。”
他说话的时候,我就仔仔细细地看着他的表情,他每一个小动作,都逃不开我的蛇眼,不似说谎。
我对这对夫妻的好感顿时又提升了一个度,心中那点狐疑也打消了。
修行者讲究一个缘分,或许今天晚上他们遇到我,就是他们的善缘。
黄大仙和胡茗姐姐,本来在上空顺着别人家阳台走,胡茗姐姐突然跳下来,落在我旁边:“暖暖,你想帮助他们?”
“嗯,可以吗?”
“当然可以,百善孝为先,他们是孝顺的人,应该得到帮助。”
胡茗姐姐说完,就从地上抓起了一把土,扇子对着上面挥了挥,扇子上落下莹白的光芒渗进了土里。
然后,黄大仙也跳了下来,表情十分正经地把自己黄不拉几的袍子撕下一个小角,递给胡茗姐姐。
胡茗姐姐用黄布把土包好,又递给我:“告诉他们,回去分成三份,用温水冲了,一人喝一份,毒就能解了。”
“好。”
我把黄布接过来的时候,那对中年夫妻看着我手掌心突然出现的小黄布包,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中年男人立马后退几步,张开手臂把自己妈和老婆护在身后,说话都磕巴了:“你!你是人是鬼!”
我哭笑不得,往前走了一步:“我是出马仙,你们把这个拿着,回去分成三份,用温水冲了喝下,你们一家人的病就好了。”
男人从一开始的恐惧,然后不可置信,到最后激动得浑身的汗毛都快扎扎飞了。
他咽了口口水:“你……你真是出马仙啊?”
“骗人被雷劈。”
“谢谢大仙!!”男人激动地跪了下来,对着我咚咚咚就是三个响头。
我心里酸酸的。
每天要被咬被喝血,血流失的时候,能清楚地感到生命的流逝,谁又能真的不怕死呢?
况且我没看错的话,这个男人很有责任心,他和他老婆也鹣鲽情深,还有这样一个神志不清的老太太,任谁先走都不会放心抛下两个家人。
这种日子无异于黑暗中的深渊,见到曙光自然是喜不自胜。
我忙把他扶起来:“要谢就谢你们自己吧。”
如果不是他们太孝顺,我还不一定主动帮助他们,毕竟和别人产生牵绊是要沾因果的,自己找过来的除外。
女人也感激涕零地上前,一把握住我的皮手套:“谢谢你大师!得怪病的人太多了,沈大师一天只能治三户人家,要不是你,我们还不知道能不能挺到那个时候啊!”
女人说着就凄惨地抹起眼泪来。
我一愣:“沈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