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晚上回到家,宋乾在客厅看财经新闻,见到宋朝他平淡的说了句:“回来了。”
宋朝嗯了声,和他爸打了个招呼就回房间了,都没心思吐槽娆娆现在住的地方有多差,环境有多不好,他家小公主出去就是受罪的!
宋乾一本正经看电视的神色终于快要伪装不住,他阴沉着脸色,看了眼管家,管家叔叔还是知道宋乾的心思的,便道:“叶小姐找的地方还行,周边环境也不错,虽然有些简陋,但少爷让买了新的家具过去整理了一下,叶小姐一个人住不成问题。”
宋乾想听的可不是不成问题这种话,他希望大大的有问题。
他沉着脸,转着轮椅上楼。
晚上他又失眠了,捏着红色的糖纸,想象着次日起来还能看见他的少女。
因为有了期待,黑夜对他来说不再难熬,因为他知道,只要一醒来,他的少女就又会朝气蓬勃的出现在他面前,把他气得牙痒痒。
可是少女走后,黑夜又变成了无尽的折磨。
他脾气又变得很坏,他暴躁易怒,不再摔镜子,却总是在安静的时候扔掉钢笔,扔掉他手边有的一切东西,喉间压抑着怒吼,发了疯的想着他的混账少女。
时间一天天的算,一天,两天,三天,四天,五天。
她说会回来看他,却没有再回来。
那是个没良心的混账少女。
宋乾每天都会在窗前看很久很久,烟一支支的抽,神情恍惚,仿佛还能看见他的少女在花园湖畔奔跑,还能听见她笨拙的朗诵,或是她念了一天书后过来牵着他的衣袖说:宋乾,我饿了,要吃饭。
娆娆。
他仰头,闭上眼睛,听着风声簌簌,在窗前坐了一整天。
管家很忧心宋乾的状态,助理也很忧心,心照不宣的两个人难得生出了默契——从不在宋乾面前主动提起娆娆。
或许宋乾真的能像他自己想的那样把少女放在脑海里,不去触碰,不去奢望,归于虚无。
又或者是宋乾耐不住心底的念想,主动去追寻的他的少女。
宋朝倒是三天两头的就往娆娆那儿跑,每次过去都让厨房熬好鲫鱼汤,带些她喜欢的点心和小吃,然后不满的表达:妹妹你是不是瘦了?妹妹你是不是没好好吃饭?看吧让你别走别走一个人住饭都找不到地方吃!
娆娆微笑的听他说,然后问他:“宋爸爸最近好么?”
宋朝:“当然不好。”
这话不是吓唬娆娆的,是宋朝真的察觉到他爸最近心情越来越糟糕,就连护工都换了好几个了,不怎么会办事的佣人也解雇了不少,宋家又变成了每天都有人哭着跑走的宋家。
没有妹妹需要呵护照顾,家里简直就是修罗场。
娆娆想了想,说:“哥哥你回去和宋爸爸说,等我开学前一天回去看他。”
宋朝不满:“为什么要等开学前一天?你今天就可以跟我回去啊。”
娆娆说:“我才出来没几天呢。”
宋朝大怒:“明明就很久很久了!”
娆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晚上宋朝和他的那群朋友们出去聚了聚,回到家已经十一点过,听说他爸还没睡,他上了楼,果然看见他爸在窗口吸烟,整个人阴沉沉的,明明房间明亮,也让人感觉有着浓得化不开的阴郁黑暗。
“爸……”
男人声音低沉而冰冷:“有事?”
宋朝说:“我今天去看了妹妹,她说她开学前一天回来看你。”
宋乾掌心蓦然收紧,捏着跳跳的糖纸发出轻微的沙沙响,他很快僵住,声音停顿。
他淡淡的哦了声:“去睡吧。”
宋朝疑惑的皱了皱眉头,他怎么觉得他爸兜里藏了糖吃?
不过他体贴的没有拆穿他爸,下楼洗了个澡就睡了。
次日一早俩父子难得又一桌吃了早饭,宋朝发现他爸的精神似乎是好了许多,不过到了晚上,那好了的精神似乎又变坏了,比之前还坏。
因为宋乾发现,有了期待的时间更难熬。距离开学还有八天。
八天,一百九十二小时,一万一千五百二十分钟。
时间太漫长。
而且或许是因为他心里对着娆娆有着非同寻常的心思,就觉得这个数字有着非同一般一般的意义。
他等了一天,两天,三天,越来越煎熬,终于忍不住,让人准备他要出门。
助理问他要去哪里?
宋乾愣了好一会儿,说:“娆娆最近在做什么?”
助理想了想,道:“之前听少爷说起过,好像叶小姐都在家里看书,很少出门。现在应该也是在家里。”
所以就算去了,除非敲开房门,否则他也见不到她。
宋乾发现,他想要自然、平常的见她一面都成了奢望。
可他还是去了,就在娆娆楼下,他眸光沉沉的望着大楼的玻璃门,想象着他的少女会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从下午等到天黑。
他闭了闭眼,仰头靠在轮椅上,指间燃着的烟灰落了一地。
助理说:“先生,要不要上去找叶小姐?”
“不用。”
“……好吧。”
来都来了,为什么不直接去见一面?
助理怎么也无法明白宋乾内心的纠葛,他无奈的叹息,仰头望着高楼出神。
宋乾抽完最后一支烟,冷冷道:“走吧。”
助理应了声是,黑色轿车很快消失在黑夜里。
晚上宋乾又做梦了,梦见他还在楼下,一直等,等到美丽的少女惊喜的跑到他面前,说:“宋乾,我好想你。宋乾,我要跟你回家。”
他心里欢喜,冷笑着问她:“谁让你要走?我都让你留下了,为什么要走?“
她说:“因为我喜欢你啊,你却说我什么都不是,我好难过。”
原来梦里也能这样甜,他醒来时,都能感受到他心里欢喜又雀跃。
可渐渐地,他没了笑意。
他靠在床头,跳跳糖在他嘴里跳,他还能想起少女脸颊的温暖,突然勾唇,冷峻脸庞有着隐约的回忆和念想。
他想沉浸在梦里永不醒来。
娆娆。
助理突然来敲门,宋乾睁开眼睛,手里的跳跳糖藏到枕头下,有被打扰的不快:“进。”
助理推门而入:“对不起先生,打扰你休息了。”
现在才凌晨四点,确实很早。
宋乾面无表情的冰冷:“说吧,什么事?”
助理说:“刚才叶小姐打来电话,说她出事了……”
宋乾心脏一紧,眼露寒光,本就阴沉的脸色更加阴测测的难看起来:“备车!”
很快的,宋乾从助理口中大致得知了事情经过,娆娆现在住的家里进了小偷,因为被她发现了,俩人不可避免的发生了冲突,因为闹得动静很大惊动了邻居,后来保安也来了,小偷被抓住,警察局来了人,发现娆娆才刚满十八还是个小姑娘呢,不放心让她一人,就问她有没有朋友今晚先过去挤挤?
娆娆只能找宋乾。
宋乾赶到的时候,风波差不多已经平息,小偷被押去警察局,该走的都走了,就剩一个女警陪着娆娆。
房间里因为打斗变得乱糟糟,家具台灯杯子倒了一地,地上还趟着不少水,想找个落脚的地方都难。
宋乾一眼就看见抱膝缩在沙发上的少女,她睡衣外套了一件薄风衣,一头青丝软趴趴的散在肩头,有些凌乱,瓷白的脸颊苍白,安静的坐在那儿,让宋乾猛地就想起一年前她被劫持,她也是这般,冷静沉稳得不像个十几岁的小女孩。
他不知道这种沉稳是因为内心强大又或者是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他只知道,看见这样的娆娆他就心疼,想宠她护她,任何人都不能欺负他的小女孩。
“叶娆娆。”
坐在沙发上的少女终于抬头看来,她看见他,茫然的眼底蓦然爆发出喜悦,弯了弯明亮的眼眸,跳下沙发朝他跑来:“宋乾!”
她拉住他的衣袖,“宋乾,我家遭小偷了,我快被吓死了!”
宋乾看看少女的苍白的脸颊,他垂眸,看她紧紧握住他衣袖的手,第一次不再克制自己,手掌将她握住,柔弱无骨的小手到他掌心,他紧张又害怕,阴沉着脸说:“不怕,有没有受伤?”
娆娆说:“嗯,没受什么伤。现在宋爸爸来了,我就一点不怕了。”
……
他居然觉得她喊他宋爸爸也好亲切。
她突然笑起来,纤细的手指在他掌心抠了抠:“宋乾,你出汗了,看你这么快就赶来,肯定是很在乎我、紧张我的,我决定原谅你之前说话气我的事情了。”
宋乾僵硬得就要松开她,她却反手将他握住:“宋乾,我们回家吧,我好困啊,还好饿。”
宋乾便再也松不开手,沉沉说:“好,回家。”
宋乾让律师留下处理一切事物,他带着娆娆回宋家,她饿了还困,他只想护着不受一点儿伤害,不再有一丝烦心事。
他坐上车的时候她终于松开他的手,宋乾握了握掌心,只觉得怅然若失。她已经从另一边坐上车,见他上来,她便趴到他轮椅的扶手上,小手抓住他手臂:“宋乾,我好困,要睡会儿。”
“好。”
“到了叫我。”
“嗯。”
安然又静谧的夜,宋乾垂眸看着身边的少女,眼也不眨的,他轻轻抚了抚她的脑袋,她唔了声,小手伸来抓住他,小声:“宋乾别闹……”
宋乾怔然许久,望着被抓住的手掌,突然勾唇,阴测测的眉眼盈满笑意。
娆娆。
……
四十分钟的路程终于赶回宋家。
娆娆睡得很沉,原本焦急等在大堂的管家一见到车立刻就迎了出来,他已经让厨房准备好了饭菜,全是娆娆喜欢的,一到家就可以吃,而且电话里说得语焉不详,他特别担心有没有别的事儿?
谁知他刚到院子,就看见助理把熟睡的娆娆从车里抱出来,宋乾转着轮椅等在一旁,命令道:“给我。”
他要对她好,宠她护她,光明正大的对她好。
很快的,熟睡的少女到了男人怀里,少女的脑袋搭在他肩头,睡得安心又自在,他小心的护着她,一路从大厅到了二楼,他将熟睡的少女放到床上,拉过被子小心的盖好。
她似乎是醒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他。
他掖了掖被子:“快睡。”
她突然笑了,蹭着枕头小声说:“宋乾,我就知道我对你不是什么都不是。”
宋乾瞥她一眼,“别睁眼做梦,快睡。”
她乖乖的哦了声,闭上眼睛。
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突然听到男人说:“以后老实一点,别在外面瞎折腾。”
娆娆抿唇笑,朝着他伸出小手:“好爸爸,我还有些怕……”
宋乾黑脸,在她手背轻轻打了一下:“快睡。”
“哦,坏宋乾。”
“……”
他陪着她直到睡着,直到天色大亮了,他才小心的转着轮椅离开。
宋朝一觉睡到快十点,扒拉着一头火红灿烂的乱毛下楼,蓦然见到坐在桌子上吃饭的娆娆时还惊了好一会儿,揉了揉眼睛,还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娆娆朝他挥了挥手:“哥哥,快来吃饭啦。”
宋朝这才发现原来不是梦,他的妹妹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完全不知道!
再看他爸,老神在在毫不惊讶的模样,管家说:“先生接叶小姐回来了。”
宋朝眉毛一竖,立刻跳过去,捏着娆娆的脸颊说:“之前我那么那么那么那么求你回来,你都不回来,我爸一出面你就回来了,妹妹你重爸轻哥啊!哥哥对你不好吗?”
娆娆哎哟一声推开他,揉了揉脸说:“好好好,哥哥你最好!”
“敷衍!”
“哥哥好聪明。”
……
宋朝又忍不住揉乱她一头长发。
宋乾咳了一声,冷冷的扫了眼宋朝,对娆娆说:“好好吃饭。”
娆娆哦了声,埋头扒饭。
宋朝重重的哼,以示不满。
不过早饭没一会热有警察来做笔录的时候,宋朝才知道原来娆娆之所以回来,是因为昨晚出了事儿!
他又气又担心:“为什么不叫我一起?我肯定踩死那混蛋!”
娆娆说:“放心,我已经狠狠踩过那小偷了。”
她毕竟不是真正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生,发现家里来了人后她立刻就报警了,只是对方进到卧室来找钱,冲突不可避免,她之前学的那些武力全用上,自己没吃大亏反而把小偷扁得想哭,家里那么乱全是因为太黑和打斗不可避免的。